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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宁舔舔唇,有些干巴巴的说:「先、先生,你要歇息了吗?」
盛世尘摇摇头,「我不倦。」
不倦也要睡觉的好不好?
这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书,没有棋,没有什么琴谱剑谱,没有琴啊剑啊的那些他可以消磨时间的东西。
这样枯坐着……
「你想睡了?」盛世尘说:「那你先睡吧。」
先睡……
盛宁有些呆呆的站起身才想起来。
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啊?
而且这张床并不大,睡一个人可能还有些宽绰,但是睡两个人是绝对不能够的。
「不,我不困。」盛宁硬生生煞住脚,又坐回了凳子上。
两个人无言的对坐,隔着一张桌子。
各怀多少心事?向谁说?有谁知?
山里虫鸣蛙唱,远远近近的响成一片,多少填补了一些两个人之间沉滞的空白。
「这些年,都在做什么?」盛世尘问。
盛宁想了想,简单的说:「我从旁人手里接了一家小店,卖汤面。」
「生意好吗?」
「还好。维持生活足够了,发财的话……还差的远。」
「都交些什么朋友呢?」
盛宁说:「忙,也顾不上什么。」
「有没有认识……年纪相当的姑娘?」
盛宁愣了一下,继续摇头,「没有。」
盛世尘停了一会儿,忽然又说:「小宁,你喜欢不喜欢我?」
盛宁低下头,却没有任何犹豫的说:「是。」
风吹在身上,已经很凉。
入夜的山里是很冷的,盛宁早就知道,只是现在更深的体会到了。
他轻轻的把袖口往一起拢拢紧,脚并了起来。
忽然身体一轻,双脚悬空。
等到盛宁眼前的景物不再变换的时候,盛世尘正环抱着他坐在床边。
盛宁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巴半张,这副表情落在盛世尘的眼中却觉得亲切。
似乎又回复了过去的神采,那还是爱笑少年的他。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他。
盛世尘抱住他的手缓缓收紧,头低下去抵在盛宁的肩膀上,「对不起。」
盛宁虽然已经在心中给自己说了数遍————
不要紧,不要紧,他现在又是受了伤,迷了神智……
他现在说的话,都不要当真……
他现在说的话,都不是真心话……
但是,此时的话,却也是此时盛世尘的真心话啊。
无论明天怎么样,今夜的他,的确是真诚的。
盛宁抬起头来,眨了一下眼,晶莹的水珠从眼眶滑落下来,滴在衣襟上。
「对不起……我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盛宁咬了一下唇,轻声说:「先生,我好多次都想着,放弃吧,这条路走不通……」
盛世尘专注的看着他。
盛宁的眼泪掉得更凶。
「可是我的心不听我自己的使唤,它不听我的,下了多少次决心,把过去忘了,再重新开始,就当自己是一个新的人,没有过去,没有喜欢过谁……可是,我忘不了。我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想起你对我好……我怎么也忘不了……」
盛世尘的声音,听起来彷佛天籁:「不,我对你没有什么好。」
「我像个没出息的……人,」盛宁胡乱的用袖子抹眼泪,「哭哭啼啼的,太烦人了吧……」
「想哭就哭吧。」盛世尘说:「你想用我的衣裳擦眼泪也行。」
盛宁呸了一声,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我才不哭了。」
盛世尘把他的脸捧起来,那张沾满了泪痕的小脸,下巴尖尖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过去那秀气的眉眼,但是早已经不复那曾经的圆润。
那时候他脸上还有嘟出来的婴儿肥,终日笑脸迎人。
但是一转眼,他变成了一个削瘦苍白,心事重重的少年。
第十七章
盛世尘的唇柔软湿润,吻在脸上的感觉,彷佛清风拂过。那样轻柔,那样珍贵。
盛宁含糊的说:「先……」
「叫我的名字。」
心里颤抖着,声音也不稳,盛宁的手有些胆怯的伸出去,触到盛世尘的衣襟时僵了一下,向后退了退,接着像下定决心一样,抱了上去。
盛世尘的舌尖带着凉凉的气息,像是屋子后面那甜味的山泉水,可是,凉的同时又觉得热。
盛宁分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是冷还是热,彷佛生了一场大病,所有的声音、颜色、光线、幻想……都交织在一起,胡乱的、乱纷纷的扑下来。
身体像是负担不了这些,软软的向后仰,躺在那张散发着干草香气的床垫上。
软软的气息吹在颈上,好像是柳绵那种东西蹭着,痒,因为轻且温热,所以显得更痒。
盛宁无助的躺着,盛世尘把他整个儿抱了起来包在怀里。盛宁望着头顶的屋梁,眼前的一切都在晃,晃个不停……
盛世尘发觉他有些恍惚,手指慢慢在他的眉宇间摩挲,低声问:「怎么了?」
盛宁摇了摇头,没出声。
盛世尘已经清楚看到了他脸上的倦意,轻声抚慰:「睡吧。」
「不,我不想睡。」盛宁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我想听你说话。」
「好。」
盛世尘的手绕过来,按在他的背心,缓缓输入真气。
盛宁觉得身体又有了些力气,睁大眼说:「先生,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
盛世尘缩回手,在他眉心轻轻弹了一下,「说了要你改口了。」
盛宁微笑有些梦幻,「我喜欢这么喊你,踏实。」
……而且,有种触犯禁忌之后,那种犯罪式的快乐感觉。
这样喊着,好像终于把那个高不可攀的扯下云端,拉到了自己身旁。
那种破坏制度,偷偷做完坏事后才会有的快乐感觉。
盛世尘笑笑:「我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
「不,」盛宁固执的拉着他不放,「你小时候都是怎么过日子的,每天要念多长时间书?吃什么东西?有什么人服侍你……这些我都想知道,想了很久了。」
「嗯……盛家是个世家大族,你也知道。族规很严,小孩子从小就没有什么放纵的时候……」
夜风穿窗而入,吹在脸上。
「我还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家族给每个孩子都安排好了未来。我的父亲是……」
盛宁其实并没在意听他讲了什么,他只是想听盛世尘的声音。
那温柔的、平和的,对他来说好像天籁一样的声音。
忽然盛世尘提到了一个名字:「那时候一起读书的,还有别的世家子弟,因为慕了夫子的名气而来,林与然……」
盛宁打个机灵,一下子睁大了眼。
林与然?以前盛齐颜说过,先生喜欢他!是为了他才真正和家族闹翻了脱离关系的!
盛世尘声音低低的,好听的像流水:「林与然是其中最出众的一个,在那之前,族里面谁也没有我出色。但是他才来了一天,夫子常常夸奖的人就变成了他。
「虽然文无第一,可是小孩子的虚荣很强也受不了。我自己还在忍,我的堂弟们却不肯忍了,找了一个冷天,把他诳骗出来,将他在族中祠堂里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被洒扫的人发现……人已经冻的不行了……」
盛宁愣住了。
倒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事情。
「族长大怒,我不愿意堂弟们受罚,就说是我让他们干的。这其中还有许多其它事情……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师父,他和我投缘,所以在盛家住了下来,一直在教我习武。
「林与然也是那个时候,向我的师父请教学习,后来,也拜了师,我和他,应该算是师兄弟……」
盛宁的耳朵都恨不能支得跟兔耳朵一样长!
其实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只是他从来不敢,也不好意思开口向人探询。
只有盛齐颜那只字词组说一半留一半的话,除了让人更猜疑更不安,屁用没有!
「其实师父教的东西我才更喜欢,一味死读书,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只是从前的我眼界不广,不了解……」
意外呀意外,想不到盛世尘也有曾经当丑小鸭的时候。
盛世尘缓缓抚摸他的头发,「学艺初成的时候,我觉得我真是志得意满,眼里谁也装不下。就是林与然还能让我觉得是差不多可以说话的人。然后……越发受不了族中的那些和铁锁一样的条规。后来,我就脱离了家族……」
就这样吗?
盛宁眨着眼,像是没有捕捉到桃色新闻的娱乐记者一样不甘心。
就这样就这样?啊?这么简单吗?
看到盛世尘带着笑意的眼神,盛宁才意识到自己不止是在心里想想,而是已经把这话问出了声。
心一横,盛宁反而很悲壮的直接问:「先生你对林公子不是……不是存有爱慕之心的吗?」
盛世尘一笑,摸了下他的头。
「要说完全没有,那可能是骗人的。」
咦?
盛宁一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真有!
XX的,就知道……就知道那个姓林的不是好东西,整天板个晚娘脸,好几次想给他下马威,最后可逮着个机会下了黑手……
「不过,彼此都太骄傲,而且……分别的时间比见面的时间多得多,又发觉个性实在不是一路人,所以,一直也都保持在师兄弟的情谊上……」
「假的吧,」盛宁心里酸的实在管不住舌头:「真这么纯洁无瑕,那上次他拿剑劈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狠呢!」
话说出来了才发觉失言!
现在的盛世尘可是病中,受不得刺激,跟他讲那些他不记得的事情,万一要是……
「这件事,我会带你去向他讨个公道的。」盛世尘摸了一下他的鼻尖,很温柔的说。
是么?
盛宁捏把冷汗。
算了,这个夜半谈心太危险了,时不时就扯到很要命的话题。还是……少说少错的好。
沉默了一会儿,盛宁身体都僵了——因为不敢乱动。还想忍着,但是这种事情,越忍越难受,腿麻的感觉,让腰背都战栗起来了。
盛世尘轻轻拍他的背,「没睡着?」
盛宁吸着冷气:「没……」
「怎么了?」
盛宁想了想,还是老实说:「腿麻了。」
盛世尘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抬起他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十指轻轻按压。
「啊啊……」因为麻痛酸痒的感觉而一下子叫出声来,盛宁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闭嘴。
可是、可是那种感觉真的是很难忍啊……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发出嗯嗯嗯啊啊啊的声音,只是比一开始小了很多。
那么懒洋洋的,让人觉得骨头发酸的声音,真是自己发出来的吗?
太、太丢人了。
盛世尘的手指已经从脚上移到小腿,在膝弯处轻轻揉按。
「好些了吗?」
「好……嗯……」盛宁捂住嘴,翻过身来,「行了,不用了……啊……」
盛世尘的十指中施有真力,被按过的地方舒服的像要散掉一样。
「真的可以了……」
盛宁满脸通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恼的,用力想把腿缩回。其实僵麻已经化开了,但是,盛世尘的手……
盛世尘的手指在膝弯那里,正制造着新的,类似的,嗯……另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全身软的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盛宁结结巴巴:「先生,不、不用再……」
盛世尘的手指停了一下,低声问:「这里,就是烫伤的地方?」
盛宁嗯了一声。
盛世尘柔声说:「让我看看。」
「不、不用……都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这么软弱的几句话,还有,不怎么有力的动作,简直半点作用也没有。
盛世尘的手摸上来,盛宁马上全身发软,舌头罢工。
腰间的系带本来在床上一阵揉搓就已经揉松,现在轻轻一拉就拉开了。
其实,因为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