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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小声的嘀咕著,满肚子都是疑问,前天的立冠之礼上,炎王破天荒为他连开百宴,光是恩宠已超越宫里任何一个人。可今日却带著伤,如此憔悴的跪在殿下,让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一直到晌午,太阳更毒辣,正殿外的人不少反多,纷纷伸长脖子等著看好戏。原本紧闭著的殿门终於徐徐拉开,两个穿著藏绿色的太监走出来,站在门两旁恭敬的弯下腰。
景虹微微地颤抖了下,抬起头直视著前方,身穿白色王袍的男人威武的出现在眼前。只见他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情绪,脚下的每一步却像踩在人心尖上,不怒而威。
“大王安好。”殿外的人立刻齐刷刷地跪下问安。
景煞天一眼扫过了下方,全是黑鸦鸦的一片人头,他最後把目光停在一身狼狈的景虹。
“你可知错?”他却不说平身,反而一开口就问。
众人只能一直跪著,把视线全放到景虹身上,听到他大声回:“敢问父王,儿臣何罪之有?”
抽气声纷纷响起,敢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和大王说话,景虹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孤最後问你一次,你可知错?”景煞天没成全大家的好奇,只是把话重复了一次。
“既然父王明示不出,儿臣当然没错!”景虹掷地有声地道。
景煞天听完扯了扯嘴角,面上勉强带出个笑容,却看得所有人心惊胆战。炎炎烈日,在帝王阴沈的笑容下,竟能让人背脊阵阵发凉。
“来人,九王子大逆不道欺君犯上,吊到擎天柱上鞭仗五十,若有徇私者以死罪论处。”帝王的声音里没一丝起伏。
此话一出不仅旁人震惊,连景虹自己也怔在当场,擎天柱耸立在皇宫广场的正中央,数百年来忤逆犯上的王族罪人,不少是被绑在柱子上活活打死的。在炎国的王宫里,没有所谓的律条和理由,王的喜怒就是唯一的法律。
漆黑的铁链子如手腕般粗,四周拉直围绕台阶,白色云石的阶梯一层层向上,雕著白虎图案的柱子耸立在高台中央,巨大得要三个人才能环抱住。
景虹双手被反剪在身後,由两个侍卫压著走向台阶,垂下的脸让人看不到表情。刚才在大殿外看热闹的人,一直跟随到擎天柱下,纷纷擦亮眼等著看行刑,平时景虹不屑与宫里那些虚伪逢迎的人打交道,如今落难更是没人同情。
烈日当空,连风吹过来都是热的,黏黏糊糊的感觉,沈重无比。
这时忽然看见太子走带著两个太监走来,众人立刻纷纷相让,景瑜面无表情地把手翘到身後,冷冷地道:“本太子奉王命前来监刑,开始吧。”
话语一落,所有人都有看了看景虹,太子和九王子素来不和,是宫里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只怕这次他是难逃一劫。
“动刑。”侍卫长见到景虹已经被锁好在柱子上後喊。
黑亮的鞭子如疾电般抽过来,即使隔著衣裳也能发出一阵脆响,掩耳不及之势抽到了景虹的身上。白色的一袍下立刻隐隐浮现一道血痕,只见他死死的咬出唇,硬是不哼一声,额上已经大汗淋淋。
“啪啪啪!”的抽打声毫不停顿,胆小的宫女早就已经掉头跑开。
“虹儿!”一阵悲戚的哭声传来,原来是贤妃已由宫女搀扶著踉跄奔来,一到高台下便哭得地动山摇:“虹儿啊!你怎麽那麽不争气啊!惹得大王如此震怒!这可如何是好啊……”
景虹原本痛得发青的脸色更是扭曲,他立刻偏过头不看下面的人一眼,继续咬著牙忍受鞭刑。虽然台下的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景虹对於她的好感,从十一年前就已经彻底消失,剩下的是对她贪慕虚荣的厌倦。
他从清早就跪在殿下,相信应该母後早已得知,却一直不敢出现与父王抗争,到此时才在邢台下狼哭鬼嚎。
“我的虹儿啊!你要是被活活打死了母後还怎麽活……”贤妃连声音都哭得沙哑。
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疼著,每道伤痕占到汗水後,更是疼到心坎里。景虹让所有人几乎跌掉了眼珠子,平时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少年,刚才硬是挨了五十鞭子,别说求饶,连眼泪都没淌一滴。
这时一个年迈的太监走来,众人认出是时常跟著景煞天的心腹,立刻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连景瑜也退到一旁。
“传大王口谕。”洪宝扯著尖细的桑音,看向景虹问:“请问九殿下知错了没?”
景虹还没答话,贤妃立刻扑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洪公公,你去跟殿下说虹儿知道错了,他年纪还小一时糊涂才会乱来,请你跟殿下好好解释,说他再也不敢了。”
洪宝微微驼背的身躯依然站著,盯著邢台上的景虹:“大王问的是九殿下,其他人无关的人回答一概不算数。”
贤妃顿时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眼泪都忘了流,洪宝是直属景煞天的人,谁的面子也不给。
景虹看著母後出糗的模样,在心里冷笑了下:“回父王的话,景虹和沙王不过是两情相悦,何罪之有?”
众人哗然,纷纷变了脸色,只有洪宝仍不为所动地道:“老奴这就把殿下的话转告大王,先请九殿下先回去养伤吧。”
忘著那微驼的背影缓缓远去,所有人才回过神来,都用鄙夷和不齿的视线朝景虹射去。在他们的眼里,炎国和沙国之间的地位差别就像是天和地,如今高高在上的王子,竟然会堕落到声称喜欢上沙国的人。
就如凤凰爱上乌鸦,雄狮爱上老鼠,是多麽荒谬的事情。
“你…你这个逆子!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竟然喜欢上……”贤妃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还是身旁的宫女搀扶才站稳:“简直是丢人现眼,怎有如此不知廉耻的人,本宫再也不管了!”
看著侍卫把浑身是伤的景虹抬下来,然後扛起送走,人群才慢慢地散了。
“殿下,九王子这次可是自找苦吃,惹恼了大王,估计以後都没好日子过了。”太监小声地在景瑜身旁说。
“自作孽,活该。”景瑜冷笑著道。
可他的眼底却无一丝笑意,那抹寒光看得太监胆战心惊,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再抬起。
第六章
景虹被侍卫抬回宫殿的路上一直在笑著,那讽刺而冰冷的笑容挂在嘴角,和一身伤痕狼狈的他格外诡异。他猜得一点也没错,母後如果知道他犯的是什麽错,果然第一时间立刻和他划清界线。
“殿下…谁敢把你伤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小亮面无血色的问。
养和殿里一众宫女和太监都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白色的衣袍上一道道都是血痕,头发凌乱嘴角淤青的人竟然是他们的主子。
“全都给小王滚出去。”景虹闭著眼睛吼。
原本满屋子的人一下跑得清光,只剩下红著眼睛的小亮,他担忧地站在床边不肯离开。
“殿下,我去叫大夫来看看……”小亮还没说完就被景虹打断。
“你也滚。”景虹依旧闭著眼。
过了好一会,景虹才听到离去的脚步声,每走几步就顿一下,应该是不停的回头看自己。他虽然闭著眼睛,可是根本无法入睡,全身没一个地方不是在痛著,可是又疲惫不堪,索性就一直闭著眼睛养神。
脚步声又再次传来,景虹怒骂:“滚出去!谁再敢进来小王治他的罪!”
那步伐却不退反进,一直走到了床边,景虹不得不睁开眼,当看到莫一宁的脸时所有怒气都消散。他就这样半坐在床边,幽暗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觉到那双眼睛深深地看著自己,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你…怎麽会在这里。”景虹开口打破沈默。
莫一宁仍深深地看著他,半晌才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吗?你在毁灭自己。”
“连你也觉得我是个白痴对吗?”景虹反问著,抓住他的手:“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抚上他嘴角的伤口,景虹痛得缩了下,却不避开他的触摸。
莫一宁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小王说了算。”景虹不屑地说。
看著他故作轻松的表情,莫一宁刚想开口,却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於是揉了揉他的头,像来时那般跳窗而去。
“虹儿!”拓拔月急匆匆赶来。
景虹想起身迎接,却被他一下按住:“别乱动。”
拓拔月所完放下药箱,就动手开始扒他的衣服,让景虹羞得红了脖子。虽然与拓拔月情同父子,但要一丝不褂地被他看到,还是会感到难堪。
“别动,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拓拔月不让他乱动。
“那是小时候……”景虹底气不足地说。
“闭嘴!”拓拔月低喝。
景虹还是第一次被他骂,自然不敢再放肆,乖乖地躺著任拓拔月处置。上衣被脱了下来,原本白皙的胸膛上满是红痕,斑斑条条地不堪入目。拓拔月拿起伤药,轻轻地一点一点涂上去,眉毛拧得快打成结。
反而因为他什麽都不问,景虹倒不安起来:“月大夫,你骂我吧。”
拓拔月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又气又急,手上的动作却还是那麽轻柔,他越是不出声景虹越是内疚。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景虹说。
拓拔月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转身,把背翻过来。”
景虹立刻照办,翻身时痛得不住的抽气,可怜兮兮地看著他:“月大夫,不要不理我……”
拓拔月依然冷著脸,始终一言不发,帮他上完药收拾好东西就走。
“月大夫!”景虹心急的眼眶都湿了:“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这有错吗?”
长长地叹了口气,拓拔月头停住脚步:“即使你本身没有错,但当大多数人认为你错了的时候,你就是错了。”
“为什麽!错的是他们,他们看不起人!难道连月大夫也认为我错了吗?”景虹不甘地道。
“虹儿……“拓拔月无奈地说:“在我心里你永远不会犯错,即使有错也是我错,是因为我教得不好。”
“为什麽…为什麽连你也生我的气。”景虹哽咽著。
“虹儿,我没有生你的气,爱本来就是自由和无罪的,只是你承担不起这爱情的後果,好自为之吧。”拓拔月说完便转身。
见到他狠心离开,景虹把埋进枕头里哭出来,拓拔月虽然没责骂,但是他一定是伤透了心。即使拓拔月不像别人一样鄙夷他,但是却无法告诉他,接下来的路该怎麽走。
他选择帮莫一宁,却现在才发现没人可以帮自己。
乖乖在床上躺了几天,身上的伤口好了不少,他立刻叫人出去打探景煞天的动向,谁知道父王先一步找上门来。
“大王驾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