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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掂着盒子,看着上边一连串的外文以及盒子上机器流畅的线条,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试下机子,看看光感度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神乎其技。
可是渐渐冷静下来,我终于还是抑制住了冲动,拿着相机盒子冲出屋外。
客厅里还有人。我看见沈钦隽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有意放重了脚步,我走到他身边,将相机递还给他。
他有些讶异的抬头看着我:“怎么?不喜欢?”
“还给你!”我有些不舍的看着相机盒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将盒子重重塞在他怀里,“太贵重了,真的不能要。”
他就这么拿在手里,仰着头看我,语气像是在逗我:“真不要?”
“真不要。”
别看这相机体积小,市价都能去买辆车了,我怎么能拿?!
他挑眉看我:“不如这样,这钱就在报酬里扣。相机你还是收下。”
灯光下他的表情很诚恳,我看看他,又看看那台相机,真的心动了。
“喏。”他依旧塞回我手里,微笑,“反正这相机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好吧……那你记得在我的报酬里扣。”我重复了一遍,稍稍觉得心安理得。
他微笑着点点头:“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幕
“你还不睡……在看什么?”我有些好奇的望向他手里的那张照片,上边是一对年轻夫妇,妈妈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他往沙发一边让了让,示意我坐下来。
我接过他手里的照片,仔细看那个婴儿,粉粉嫩嫩的,额间还点着一粒红痣,眼睛仿佛是黑葡萄似的,小小年纪,竟也笑得漂亮。
“你小时候真可爱。”我忍不住夸奖,又看他父母,这才发现遗传的奇妙:沈钦隽长得像他母亲,眉眼温柔好看,只是气质却像他父亲,挺拔而刚强。
他莞尔一笑:“我的百日照。”
“叔叔阿姨呢?”我忽然有些好奇,荣威集团由沈老先生创立,似乎没有听说过第二代,直接就由沈钦隽接手了。
他慢慢收敛起唇边的笑,沉声说:“都去世了。”
我“啊”了一声。
他拿过照片,修长的指尖温柔的抚摸照片中的人,轻声说:“我爸爸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我妈妈的。他们学成归来,荣威正在建全国第一个自主研制的泵车基地,爷爷便把这一块完全交给我爸爸。他们学的都是机械,我妈妈的成绩甚至比我爸爸都优异,有时候技术上遇到难题,她给我喂完奶还得赶去解决。。”
我看着照片中的女子,刚刚生完孩子,却丝毫不显得臃肿。下巴尖尖的,明眸清澈,虽是朴素,却让人觉得十分好看。我忍不住说:“你母亲真了不起。”
他笑了笑,表情却十分苦涩:“我宁愿他们不要这样了不起。”
“基地落成的前几天,他们提早赶到交接车间里查看设备。一个装有钢水的钢包突然滑落倾覆,钢水涌入室内……他们去世的时候,我刚周岁。”
我吃惊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一瞬间有无数的想法涌过脑海。
当年荣威自主产出的泵车没有依赖任何外来技术,为后来国家重工的建设打下了极好的基础,而这一切……竟是建立在这样残酷的牺牲之上。沈钦隽的父母因这场事故而去世,留下沈爷爷,该怎样心神交瘁的抚养弱孙、又呕心沥血的壮大企业。而沈钦隽,自小失去父母,难怪这样年轻、出身豪门却丝毫没有纨绔气息,他的肩上,一定也负担得极重吧?
我心里很难过,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伸手去拍拍他的手臂。
他侧脸看着我,微微笑起来:“你呢?你小时候呢?”
我定定神,简单的说:“我是弃婴,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爸爸妈妈。”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原来我们小时候都是孤独的孩子。”
我不由自主的点头,鼻子有些酸:“可你至少还有爷爷。”
想起爷爷,我忽然有个不情之请,此刻不知道要不要提出来,一时间有些犹豫。
他却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你想说什么?”
“我以后能经常来看爷爷吗?”我低声说,“我是说,陪你演完戏后,我能经常见到他吗?”
他怔了怔,大约是想不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
我见他为难,连忙说:“相机我可不要,酬劳也可以不要,我只是想见见爷爷。我从小没有长辈,他像是……我的亲爷爷。”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卑微企盼,沈钦隽眉梢轻轻划开去,漾出温柔笑意:“这是你新年对我提的第一个要求吗?”
我点头。
他摸摸我的头发,说:“当然可以。”
我就这么“赖”在了沈家。
不过和我的“无所事事”成鲜明对比的,是沈钦隽的忙碌。
阿姨无意间和我说起,我才知道因为工作的关系,其实他们祖孙甚少有时间聚在一起,
“以前是老先生很忙,少爷在外边读书,只有假期才能聚上几天。”阿姨一边理菜一边说,“现在是少爷忙,老先生等年三十的那顿饭,可念叨了好久呢。”
我看看客厅里正在看报纸的老人,觉得有些心酸。从大年初一开始,沈钦隽都是一早离开,深夜才回来。有次我在客厅追电视剧,老远的就闻到了酒气,回头一看,他开门进来,举止言行都还清醒,可唯有眼神布满血丝,显是疲劳已极,和我打了声招呼,径直去洗澡睡觉了。我也总算知道了,像他这样的人,真正的是没有任何节假日。
“小晞!陪我下盘棋。”客厅里老爷子大声喊我。
我应了一声,咬着苹果坐在爷爷对面,兴致勃勃:“好啊!”
也不过二十分钟,我就缴械投降,趁他最后一步将死我前,我很没有风度的将棋局搅乱了,恼羞成怒:“爷爷,我们玩五子棋。”
虽然是明显的耍赖,爷爷却并不生气,哈哈一笑:“好。”
五子棋我是真的厉害,少有对手,哪怕爷爷是象棋高手,照样被我杀得片甲不留。
我们各自在擅长领域赢了一局,算是皆大欢喜。阿姨刚刚递上了水果,门口就传来动静,一个中气很足的声音在说:“老沈,来拜年了。”
来的也是一位老人,身材颇瘦小,精神劲儿却是极好的,咋咋呼呼:“阿东,来给江爷爷拜年。”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粗硬的短发,穿着深棕色飞行夹克,酷酷的眉眼——麦臻东!
我大吃一惊,一句“师父”脱口而出。
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盯着我看,而麦臻东亦站在原地,大约是不意在此处遇到我,竟也忘了打招呼。
“咳,小晞,你认识阿东?”沈老先生疑惑的问。
“是呀,我以前跟着麦先生学摄影呢!”我一五一十的说,“还被骂哭好多回。”
麦臻东一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是啊,白晞挺机灵的。”
原来麦臻东的爷爷也是荣威的大股东之一,当年和沈老先生一起打江山的战友,我倒是没想到,麦臻东完全偏离了家族的轨道,成了著名的时尚摄影师。
我又恭恭敬敬地向麦爷爷打了招呼,老人看着我,微微蹙着眉,似乎欲言又止。
“白晞,你在这里是……?”麦臻东在沙发上坐下,闲闲问我。
我有些发窘,不知道怎么解释,沈老先生却极自然的接过话头:“小晞在集团工作,难得她也不嫌老头子烦,我就老抓她来陪我下象棋。”
麦老爷子哈哈一笑:“我说呢!刚才还以为阿隽找好媳妇儿了。”
他这样说,我连忙矢口否认,而沈老先生则微笑着望向麦臻东:“臻东,你呢?媳妇儿找到了么?”
他原本看着我,仿佛若有所思,此时对着沈老先生,神情温和恭敬:“没呢,还在努力。”
麦老爷子看着桌上那盘棋局,已经一叠声的招呼:“来来来,咱哥俩好久没下一局了。”
我趁机对麦臻东说:“师父,这段时间我自个儿琢磨着,拍了好多照片,你给我指点一下吧?”
他眉梢微扬,一口答应:“好啊。”
我始终记得麦臻东曾经对我说过,最好的时尚摄影练习是去街上抓拍行人。当一个人能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捕捉到灵美逼人的影像,才标志着摄影家的审美观已经基本成熟。
我翻出这段时间的街拍作业给麦臻东看。他一张张翻看过去,极为认真的点评,倒也不像以前工作时那么暴躁和不耐烦,给我指出的问题无不犀利且一针见血。不过,令我由衷高兴的是,麦臻东淡淡的对我说:“其实都不错,你现在只是缺少经验,以及……一套好一些的设备。”
大约是见我笑得十分开心,他也微微咧开嘴角说:“白晞,其实你放弃摄影真的很可惜——上次你给模特拍的那套照片,主编十分赞赏。《V》轻易是不会刊登新摄影师的作品的。”
《V》的主编苏汶是出了名的挑剔,我更加高兴,正要追问,阿姨忽然说:“嗳?少爷也回来了?”
我回头一看,沈钦隽站在门口,目光望向我和麦臻东,停顿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的转开,微笑着打招呼:“麦爷爷。”
“阿隽回来了,我正在和你爷爷下棋呢。”麦老爷子笑呵呵的说。
沈钦隽给麦爷爷拜年,又微笑着望向麦臻东,云淡风轻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麦臻东斜斜靠在沙发上,长臂一伸,手臂就搁在我身后的沙发上,懒懒的说:“嗨!”
沈钦隽沉默了一会儿,刚想开口:“白……”
麦老爷子却说:“来来来,阿隽和我杀一局。”
麦臻东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车上有一部新机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试一下?”
我自然很高兴:“好啊。”
“我带白晞去看部相机,你们慢慢下棋。”他简单打了声招呼。
两位老人都不说什么,只有沈钦隽微蹙眉心,沉沉看了我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幕
走到屋外,没有了熏人的暖气,立刻有一种肃杀清冷的凉意,我精神陡然一振。
沈家的庭院极大,流水曲曲,圆荷点缀,有一整面的石墙烟雾氤氲,清丽间不失峥嵘。
麦臻东说:“小时候我最爱在这里玩捉迷藏,常常躲在那堵墙后面。”
我好奇:“那你和沈钦隽从小就认识?”其实我想问的是为什么那次在给秦眸拍大片,他们明明见了面,却装作不相识。
麦臻东瞥我一眼,随意的说:“我比他大几岁,不过从小玩不到一块儿。”
我抿唇笑笑:“我也这么觉得。”
麦臻东这个人随意洒脱,平时嬉笑怒骂,叫人又恨又爱,不像沈钦隽,说好听是深沉内敛,往难听里说,真是有些“阴测测”的,哪怕我对他有莫名的依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怕他。
他忽然摸出一支烟递给我:“很久没抽了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荣威虽然设有员工抽烟室,但是我一个女生,总还是忍着的,只有夜深人静在家加班的时候还会点一支。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我说。
他“嗯”了一声。
“你出身这么好,为什么要跑去当摄影师?”
“开始是为了泡妞。”他吐出一个烟圈,眯了眯眼睛,一手插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