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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我提起,爷爷自己倒开口了,“白晞,上次那套公寓不喜欢?”
“过年我收您的红包就够难为情了,公寓这礼物也太夸张了。”我倒吸一口凉气,“爷爷,无功不受禄。”
他哈哈一笑,“那你就多陪老头子下几盘棋,你又不乐意,嫌闷。”
“我真没有不乐意。”我辩解说,“工作太忙了。”
“工作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怎么,在荣威待得不好吗?还是沈钦隽克扣你工资了?你非得学阿东去搞什么摄影。”老爷子瞪着我,“女孩子还是得安稳一些。”
我低眉顺目地点头,“知道了。”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哈哈一笑,“我知道你没听进去。”
唉,被发现了……我讪讪地点头,“爷爷,你要是没劲,也可以跟着我全国各地去摄影。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大约是助理看我们一老一少扯起来没完没了,不得不向我示意时间。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爷爷,我先工作了。保证把你的孙子和孙媳妇拍得美美的!”
老爷子的嘴角却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去吧。”
我先上楼看了看备拍地之一,沈钦隽的卧室。虽说过年的时候我住过一段时间,他的卧室还真是第一次进去。门掩着,但里面有声音,我敲了敲,听到一声“进来”。
一进门能见到这样旖旎的一幕,我有些发怔。
初春的阳光虽然明亮,却不温暖。室内还开着暖气,秦眸身上的白色蕾丝连身裙只穿了一半,后背上的拉链还没有拉上,沈钦隽的手抚着她线条优美的脊背上,微微用力在往上拉。她侧头看了我一眼,有些俏皮地吐吐舌头,“抱歉,再等一下。”他却站在那里,仿佛不曾察觉有人进来,只是温柔细致地替她撩拨起长发,低低地说:“拉好了。”
真像是一幅笔触柔软的油画。
美得令人窒息。
“你们慢慢来。”我慌忙退出去,“不急的,我去花园里看看。”
回身拉上门,我靠在门板上,有些无力地抚额。
我以为自己全都放下了,也真心真意祝福他们,可不代表每次让我见到这些,还能做到无动于衷。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强作镇静地下楼,助理递了手机给我,眼神有些闪烁,“老大的电话。”
苏汶的声音很平淡,“怎么样?同意做专访了没有?”
“都没答应。”
她顿了顿,才说:“怎么会没答应?你去问了?”
“问了,男方挺注意隐私的。”
“白晞,你的工作态度如果仅止于此的话,我对你很失望。”苏汶直截了当地说,“进集团杂志,想要当首席摄影师不是仅仅凭着裙带关系就能做到的。”
我被说蒙了,一呆了半晌才问:“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圈子里乱七八槽的事很多,但是你最好和麦臻东沟通好,不要影响到杂志社正常办公。”
电话啪地挂了。
我茫然地站着,直到助理尴尬地用嘴型示意:有人去杂志社闹了。
又是麦臻东的那个女朋友吧?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边走,心里想着,这回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苏汶自己摸爬滚打从底层上来,虽然八面玲珑,但是最忌讳下属攀着关系上来——尤其是男女关系。她想必是觉得之前麦臻东推推荐我,全是因为这层暧昧的关系。
哪怕我上次拍的照片再完美,印象分也扣的一干二净。
我走到那壁石墙下,听着淙淙水流,有些无翻蹲下来。
有些人天生就是赢家,自然而然有人帮着铺路,旁人还都以为那是实力所致;而我呢,倒霉蛋一个,拼了命去做,还是没人愿怠点点头。哪怕稍稍给些认可。
阳光稀薄而温柔地照着我的全身,像是一条很轻很软的纱巾,触在身上痒痒的,我抱着小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却又克制不住各种念头纷杂,要是这份工作都失去了,我该怎么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有人叫我:“白晞。”
我一回头,沈钦隽站在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我。他换好了全套的黑色西服,包括同色系质地的背心和胸口深红色的绸巾,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光线仿佛是他天然的柔光灯,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气质清贵。
“化完妆了?那我们开始吧。叮我连忙站起来,顺带着胡乱揉揉眼睛。
“你在哭?”他远远地眯了眯眼睛,轻声问。
“没。”我真的没哭,只是眼睛有些痒。
他往前跨了一步,却又站着不动了,“你喜欢麦臻东?”
我撇撤嘴。扯出一个苦笑来,“没有。”
他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你们杂志真想做这个专访?”
我愣了愣,拼命点头。
“好。”他竟然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你说。”
“你来给我做。”
“我,我不是文字总监啊。”我结结巴巴地说,“不过你放心,我会找——”
他依旧淡淡地打断了我,“那算了,我不喜欢找陌生人。”
“我做,我做。”我忙不迭地说。
助理跑过来,提醒说:“秦小姐准备好了。”
刚进屋里就听到门口的响动,麦臻东正在和老爷子打招呼,然后抬起眼瞄到我,脸色冷冷的,害得我一句招呼噎在了嗓子眼,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沈钦隽原本走在我身后,此时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我的视线,“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麦臻东笑眯眯的,又看了看站在楼梯上的秦眸。“家里这么热闹啊。”
秦眸眼角弯弯,“请白晞帮忙拍订婚照呢。”
麦臻东的目光越过了沈钦隽,转而瞪了我一眼,已经敛去了笑意,然后对沈钦隽说:“我有事找你谈。”
他们两个人不对盘我是知道的,不过现场还有老爷子在,都没表现出来。沈钦隽转头对秦眸说:“你稍微等等。”然后和麦臻东一起去了书房。
准新郎走了,只剩我和准新娘站着,我无奈,“秦小姐,我们先开始吧?”
其实本可以有更多出色完美的外景地可选,但是最终,他们只选了家里——毕竟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地方,才是最值得期待的未来。
秦眸坐在沈钦隽的床边,微勾的眼角,清浅的目光眷恋般掠过他房间的每一处,那种真实的温暖让人觉得艳羡,偏偏又那样遥不可及。
一口气抓拍了很多张,甚至不用退出去查看,我就知道效果很好。秦眸身上那件Dior,当季的新款白色连衣裙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第二层肌肤,柔
美贴身,甚至蕾丝睫羽处仿佛也晕着别样的光泽。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男主人。
我看看时间,再拖下去夕阳都快没了,还得重新布置灯光,于是对化妆师说:“你再给秦小姐补补妆,我去催一下。”
一楼书房的门还紧闭着,我刚刚想要抬手去敲门,忽然听到里边传来麦臻东惯用的骂人的口头禅,沈钦隽大约是低低说了句话,麦臻东打断他,“爱她所以才这么折磨她?”
然后就安静下来。
哪怕一直以来都被麦臻东骂惯了,我还是觉得他今天的脾气实在差到了极点。一般这种时候,我都习惯性地躲开,于是我的手就顿在那里,心想要不要避避风头。
没想到门忽然拉开了。
老麦大步正要迈出来,一看到我傻站着,劈头就说:“站这里干吗?”
“我找沈先生去拍照”我小心翼翼地说。
“不拍了。你给我回去。”麦臻东脸色黑得像墨汁一样,“白晞你他妈傻啊。”
我愣了。
“我让你回公司里,这里别拍了。”他见我不动,语气更差,“听不懂人话了?”
“那这里怎么办?”我终于开始冒火,你以为我想拍?我想看他们晒恩爱?可我不拍怎么回去交代?!
“我来拍。”他忽然转身,挑衅般望向沈钦隽,“怎么样,沈钦隽”
沈钦隽仿佛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定定看着我,良久,久到我的一颗心砰砰跳得快失控了,他收回目光,“好。”
我勒个去—没见过这样抢我饭碗的。下午害我被苏汶冤枉的账还没找麦臻东算,又给我摆这么一道。我顿时急了,“那你答应的专访呢?”
沈钦隽从我身边走过去,安静地说:“专访不会赖你。今天你先回去吧。”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我身边走过,剩下我一头雾水。老远的,麦臻东回头,粗声粗气地说:“还不走?”
我垂头丧气,“这里离市区太远,打不到车。”
最后还是老爷子让人把我送回去。司机是平时给老爷子开车的,末了还主动递张名片给我,“姑娘,以后有事一时间打不到车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别客气。”
礼貌性地看了一眼,虽然我知道自己绝不会打这个电话,但还是客气地说:“谢谢您了。”
司机大叔看了我一眼,笑道:“有空多来看看老爷子。”
我答应了一声,看着车子渐渐汇入车流之中,再看看时间,已经是饭点了。随便推开街边一家茶餐厅,我点了份套餐。胃明明是空的,可是一口口咽下去,却十分机械,更像是在完成任务。好不容易吃完叉烧饭,我决定慢慢溜达回家。
大约是人潮太过嘈杂,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快没电了我才意识到,接起来
,就听到老麦依旧没好气的声音,“在哪儿呢?”
“东方百货。”
橱窗里的宣传画是真的好看,男女模特身姿楚楚,硬朗的风衣下曲线令人遐想;再一转头,是另一家当季的彩妆,上边的年轻女人拍了脸部特写,肤如凝脂,烟熏妆衬得眼晴更为深邃。我看了许久,直到有人拍拍我肩膀,“干吗不在里边等我?”
“我说的是东方百货,怕你找不着。”我看了看他的脸色,已经不像下午那么糟糕了。
“白晞,你……你还真是死脑筋。”他怔了怔,倒是笑了出来,“以前我觉得你还是挺机灵的呀。”
“我啥时候机灵过了?以前被你骂得那么惨。”我转过目光,依旧凝视那彩妆广告。
“行了,广告有什么好看的?秦眸你还没看够?”他把我一拉,“走,逛逛去。”
我顺从地走在他身边,略微落后半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言不发。
“下午的事,怎么不马上告诉我?”
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那俩女孩来找我寻衅的事。
“其实没什么,我都忘了。”我轻描淡写地说,“她们是误会了,我没放在心上。”
“你不难过?”他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听说还被打了?”
难过?
我心底一笑,其实我是难过的。谁遇到这种事会不难过呢?!
可我更难过的是后来发生的事。
一个人遇到一件伤心事,能够治愈的方法除了时间,还有……让她遇到一件更加伤心的事。这样,她就会只记得更伤心那件事了。
我不说话,麦臻东就上前了一步,和我的距离大概只有两个拳头远。
“还有今天下午,他们让你去拍你就去拍?”他眯了眯眼睛,忽然伸手触向我的脸颊,快得令人猝不及防,也,温柔得令人猝不及防,“你,心里不疼?”
我微微张开嘴巴,脑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坦坦荡荡地帮他们拍照,若无其事地与他们聊天,那只是我掩藏得好——我看着他给她整理衣裙,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