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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大学研究生院的预科,不是开玩笑的。我们几个第一批出发,仅仅到我们走的时候,就知道班上有不
下十五个同学也要来美国。
其馨不愿意,她说,“这样子的话,他们岂不是都知道我失恋了吗?我不要。” 她是个要面子的
人。
我立刻想起程明浩,说,“程明浩不是在旧金山加大吗?我们可以去问问他啊。”
其馨说,“算了,跟他又不熟。我自己去申请好了。”
刚挂上电话没一会儿,铃声又响了。是杜政平。他很高兴的说,“终於打通了!我从九点半开始拨
,每十五分钟拨一次,居然一直是忙音。你们女生怎么这么喜欢煲电话粥?”
然后,他花了二十分钟告诉我奥斯丁有多热,又描述了他的居住环境、室友和一天的日程,最后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问个好。”
我听得有点不耐烦,顺口回答他,“我很好。谢谢你。”
他说,“我已经复制了一盘张信哲的‘宽容’ 给你寄了过去,应该过几天就能收到了。”
放下电话,已经十一点多,但我和郑滢还都睡意全无。我打开随身听的小喇叭,开始放“爱如潮水
”。这是我、郑滢和其馨都最喜欢的歌,从前在宿舍里,我们经常会在晚上熄灯以后一遍又一遍的听,一
直听到随身听没电为止。
张信哲温柔而忧郁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既然爱了就无怨无悔
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背
我的爱如潮水
爱如潮水把我向你推
……
答应我你从此不在深夜里买醉
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
你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
这是一首伤心的情歌。好像我们喜欢的情歌,十有八九都是伤心的。
郑滢看着磁带盒上的张信哲,说,“其实,张信哲要是稍微粗犷一点,就更加有味道了。”
我笑了,“知道吗,连杜政平都觉得他娘娘腔呢。”
她转过头来,“你好像对杜政平有成见。”
“没有啊。”
“你对他很不好。”
“我有责任对他好吗?”
“你对他不好,是因为你知道他喜欢你,但你不喜欢他。女人对自己不喜欢却偏偏喜欢自己的男人
是很不留情的。”
“他喜欢谁,关我什么事?” 我突然想起其馨,“你觉得杜政平和其馨会不会般配?”
郑滢瞪我一眼,“少无聊。你以为你在赈灾吗?”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其馨很可怜。她需要一份新的感情。”
“那也不应该是杜政平。他现在对你爱如潮水,已经差不多淹没了整个德克萨斯,要一路淹到新墨
西哥来了呢。你想要他中途改道?做梦。”
…
发布时间:2005…4…24 7:19:53
十六
“可是,我对他真的没有感觉 一点点都没有。我们以前还坐在一起上过选修课,坐了足足两个
钟头呢。要有感觉的话,那个时候就应该有了啊,还等到今天?”
“笨蛋,感觉是可以培养的呀。我教你,你只要每天晚上睡觉前对自己默念三遍‘我爱他’ 、‘
我爱他’ 、‘我爱他’ ,时间一长,你就会真的爱上他。”
郑滢煞有介事的说。
“恶心死了,像念咒一样。我是不是还要找来个像他的布娃娃天天亲几下?” 我觉得哭笑不得。
郑滢却一本正经,“就算你短时间不会爱上他,至少也要给人家一点希望。否则,他一腔热情被你
这么一瓢一瓢
不,是一桶一桶冷水泼下去,哪一天他灰心失望、另外寻找目标,你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想不出我有什么理由会后悔。”
“可怜,杜政平已经把你宠坏了。”郑滢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他错就错在一开始就把自己
的心摊在手上给你,偏偏你又看不上。他以后日子一定很难过。”
“这样不是很好,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让他少点痛苦。”
“这你就不懂了。爱情,其实有点像讨债。你亏欠他的越多,他只会更加爱你。一直到你欠他欠到
破产,那个时候,你再怎么拉他也拉不回来。所以,我的爱情哲学就是宁可欠很多人的,也不要在一个人
那里欠到破产。反正通常都是男人亏欠女人,所以,偶尔被女人亏欠亏欠也不要紧。”
“那蒋宜嘉现在欠你多少?” 我反问她。我知道蒋宜嘉已经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了。
郑滢歪起脑袋,“我们现在基本上是礼尚往来,收支相抵,谁也不欠谁。以后,等他和他女朋友分
手了,我就会开始欠他。”
“他真的会为了你同他的女朋友分手?”
“你以为我像是那种和人家分男朋友的人吗?”
我想起其馨,“那你不是和那个抢田振峰的女人一样了吗?”
郑滢居然理直气壮的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和曹操英雄所见略同: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
负我。”她大概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骂人家的。
我的天,我心里暗想,幸亏我只是你的“女” 朋友,否则,迟早死得很难看。
第二天上完课后回家后,我从笔记本上翻出程明浩的电子邮件地址,给他发了一个邮件。在邮件里
,我说,我有一个同学可能打算申请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想请他帮忙打听一下他们学校化学系春季学期
入学有没有拿奖学金的可能性。我竟然很高兴其馨的事情给了我这样一个借口。
结尾时,我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即使我知道他很可能会回我一个电子邮件,我仍然暗地里希望
他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和他说话。
在按下那个“发送” 键的前一秒,我犹豫再三,终於在邮件里又加上了“P。S。 你好吗?”,然后
又改成“P。S。一切好吗?”
平时我写邮件从来不用 “P。S。” ,怕人家觉得我漫不经心;可是现在,我却希望他觉得我是在漫
不经心。
…
发布时间:2005…4…24 7:23:00
十七
可是,两天过去,程明浩还是没有回我的电子邮件,也没有打电话来。
我和郑滢合买了一个录音机,我们一起听杜政平寄来的“宽容” 。
郑滢听着听着笑起来,“他根本就是借这首歌在跟你表白嘛,你听听,什么‘看着明天,告诉我你
不会紧张,跟着我,海角和天涯’,还有‘你的宽容,还有我温柔的包容’,意思不要太明显,你呢,对
他稍微宽容一点,不要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么,他就会对你很温柔,很包容。懂不懂啊?”
不知为什么,杜政平居然把这首歌重复录了三遍。
他打电话来问磁带收到了没有,我问他为什么“宽容” 录了三遍。
他说,“因为这首歌好听啊。我每次听它,总要听起码三遍才会过瘾,所以我想你大概应该也是这
样,就顺手多录了两遍,这样你就不用倒带了。”
郑滢知道了,说,“哇,他的心有这么细,此人嫁得。以后他一定会自觉的记得帮你买护舒宝的丝
薄卫生巾
不对,美国好像不流行护舒宝,是那个叫什么Always的。啊呸呸呸,卫生巾怎么起这么个名字,一
个月几天已经够人受的了,还 Always呢。”
我说,“我才不会要我喜欢的男人干这种卑躬屈膝的事情呢。”
第三天晚上,九点半,程明浩突然打电话过来。
他说,“前两天我去圣何西一个亲戚家了,所以没有看见你的电子邮件。”
原来如此。我就把在电子邮件里面已经说过的内容大体重复了一遍,除了那个“P。S。” 。
“你那个同学真的想申请我们学校的化学系?” 他问。
我说是啊。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可是,据我所知,我们学校好像没有化学系。再说,旧金山加大几乎所
有的系科春季学期都不招生。”
是吗?我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我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借口,却没有去想一想那个借口究竟成立
与否。
“噢,我那个同学目前只是有这个打算,想了解一下情况。”我慷慨的帮其馨撒了一个谎,“其实
你也见过她,她叫张其馨,跟我们一起来的。”
“是这样。”
好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於是,我问他,“你们那里天气怎么样?” 谈天气,总是安全的。
我的印象中,旧金山好像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没想到,他说,“很冷。”
“旧金山会冷吗?现在才七月份啊。” 我问。
“当然。有太阳的时候当然不算冷,可是,等太阳一下山,风就吹得人直发抖。你有没有听说过一
句话叫‘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
我脱口而出,“这句话怎么那么悲伤?谁会讲这种话?”
“猜一猜,是一位著名的美国作家。你有三次机会。”
“杰克。 伦敦?”
“不对。”
“欧。 亨利?”
“不对。最后一次了。”
“海明威?”
“还是不对。”
“还能有谁?”
“告诉你吧,是马克。 吐温说的。”
“怎么可能呢?” 我十分惊讶。
…
发布时间:2005…4…24 7:30:48
十八
我告诉程明浩,在美国现代作家之中,我一直觉得马克。 吐温是最潇洒而且最有幽默感的,难以想
像他会说出这么悲伤的话来。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有关旧金山气候的事实啊,而且说得很客观。我并不觉得它悲伤啊。”
“假如真是马克。 吐温说的,那么他当时肯定在失恋。” 我说。
“你怎么知道?” 这回轮到他惊讶。
“凭我的直觉 只有失恋的人才会这么去想。”
他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你的直觉真有意思。”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我也来考你一下。在马克。吐温出生和去世的那两个年份中,都出现
了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是什么?你也有三次机会。”
“这么难?小姐,我连他哪年出生、哪年去世都不知道。”
“提醒你一下,马克。 吐温出生于1835年,去世于1910年。已经是个很大的提示了。”
“地震?”
“不对。”
“龙卷风?”
“不对。我说的是自然现象,不是自然灾害。”
“我真的猜不出。” 他放弃了。
“什么东西每隔七十六年在地球上出现一次?”
“哈雷慧星?” 他叫了起来。
“看来你还是孺子可教嘛。”
“我小学参加过天文兴趣小组。一九八六年哈雷慧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