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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惊,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一手搂住他一手去帮他拿药。
还好灯开着,他的药我也都熟了,可是今天有些昏头忘了准备水,我又急急跳下床想去帮他拿水。
他想拉住我,可是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等喝水吃完药,他靠着垫高的枕头已经黏黏湿湿的一头虚汗。
我用干毛巾帮他擦额头,他气息稍微平稳一点,抱歉地打手势:“害你受累。”
其实这一阶段,他才是真的是心力交瘁。
我拍拍他消瘦地脸:“孩子他爹,太见外啦!”
他弯着嘴角,慢慢地躬身贴着我,把脸贴在了我的小腹上,指尖在上面极小心地轻轻摩挲。
床对面的钟上已经是深夜一点多,我怕他累,推推他:
“想什么呢?还不睡?”
他不回答,把头埋得更紧,连带把我整个人都紧紧地抱住。
我有点痒,忍不住笑了出来,往下一滑和他头靠着头。
他眼中,似乎划过一道来不及掩饰的忧虑,我抚过他的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立刻避开我的眼神微笑:“孩子睡得很好。”
一提到孩子我完全没了睡意,兴致勃勃地想聊天:“你说孩子会是男的还是女的?像你还是像我……?”
想想又没皮没脸地补充:“也无所谓啦,不管像谁,一定都很漂亮!”
他却下意识地重重比划一下:“不要像我!”
我不以为然:“像你有什么不好,那么聪明!”
他的手又轻轻碰了碰我的小腹,眼神中有些不确定:“他……一定要像你,漂亮,聪明……”
迟疑了一下,他才接下去:“……健康。”
我的心像突然被抽了一鞭子,怪不得,他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忧虑!
我被意外之喜冲昏了头,根本没有想到他心中无法摆脱的顾虑!
他在担心,他家族里遗传的病痛,还有他的残缺,会累及到我们的孩子!
我心疼到竟然有些愤愤:“什么才是健康!像你这样,可以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照顾一个人,就是健康!我们的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健康的!不许再瞎操心!”
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我,点头的时候简直有点惶恐。
我把他抱到不能再紧。
如果真的有宿命,不管这个孩子会怎么样,我都会安然接受。
是他教会我,在这个世上,一个人不管是健康还是残缺,只要他会爱,就有能力和权利,成为另一个人的圆满。
餐馆的装修暂时停了下来,因为郁安承和我都不愿意交给别人去打理。
我的妊娠反应很严重,每天吐得一塌糊涂,人变得又黄又瘦萎靡不振,连脸上的毛孔都变得粗大起来。有时对着镜子不免顾影自怜:“天啊,我多像一只黄鼠狼!”
还好郁安承也陪我在家里一起休息,他神色总有些疲惫,可是我缠着他聊孩子的时候他也总是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是不是郁广庭的刻意安排,我没有看到过惠恬儿,据说已经有私人医生帮她在家里戒毒,但是每天的饭桌上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估计是直接送到她住的那幢楼里去了。
差不多半个月后郁安承精神好了些,他告诉我郁氏有个新品要研发,他开始每天回公司上班。
我不太赞同,天气太热,他胃口很差,咳嗽也总是迁延不愈,新品研发肯定是以他为中心,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但他保证不会太累,而且每天会尽早回来休息,我还是不太放心,坚持要求他把上次在香港检查的那份报告给我看。
佟助理第二天就送了过来,是全英文的,我虽然是英语系出身,但是面对上面无数的医学专用名词还是有些吃力,对照着词典查了大半天才看懂大概意思,二尖瓣狭窄并中度关闭不全,肺部有炎症……经一个阶段治疗后可适量参加工作和运动……总之和他们告诉我的也都差不多。
因为郁广庭都没有出面阻止,我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郁夫人安排了阿秀住到小楼里来专门照顾我,可我还是闷得发慌,又不敢看电视玩电脑,想来想去居然开始摸起了针线。
以前混模特队的时候学过一些剪裁缝制的技巧,做一件小衣服应该还是不算太难。
我让阿秀找来了最软最轻的纯棉,凭着想象的尺寸大概剪了个对襟衫的样子,没用缝纫机,就一针一线缝成了一件新生儿的贴身小衣。
用布条做好两根系绳,在胸前的地方轻轻一系,我把它拎起来看看,似乎可以看见穿在里面的藕节一样的小肉胳膊。
心也变得像手里的棉布一样轻柔熨帖,我来了兴致,又做了一条小开裆裤。
郁安承回来得并不早,但是一天工作下来看上去精神倒还不错,我赶紧屁颠屁颠地向他展示我的成果。
他吃惊又担心:“你出去买的?没有我陪不要单独出去!”
我骄傲的拍拍自己:“我做的!”
他简直目瞪口呆:“这么贤惠?”
我一点也不谦虚:“当然,孩子的小衣服,我全都要自己做!我要做史上最牛辣妈!”
他钦佩万分:“孩子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幸福!”
缝了一堆小衣服后,呕吐终于渐渐好转。
我有点坐不住了,郁家严令我不足三个月不能出门,只能在宅子里外散散步,虽然郁家占地广阔还有个大园林,可是每天转悠了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了。
乱七八糟读了一大堆胎教的书,都是要让孩子在肚子里就受些艺术的熏陶,世界名曲天天听,给孩子隔着肚子讲故事也每天没有间断过,有天心血来潮,忽然想到了郁安承的画室。
说起来,在郁家这么久,这些天也差不多把每个角落都逛遍了,就是还没有好好地去观赏过郁安承的画,我记得那里放着大大小小好多画架。
让孩子先跟着我欣赏一下他爹的画,应该算是个很有爱的胎教吧。
总算找到件有点新鲜感的事,我和正在做点心的阿秀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
推开画室门的时候我还有些犹疑,想到上次郁安承气势汹汹把我推出去的阵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让我见到的东西。
可是只轻轻一动把手,门就轻易地敞开了。
我笑自己的多疑,那时他铁了心地要让我离开,不许我多走近一步,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想想那时他的心思,真是又为他委屈又觉得好笑。
那些画架都背对我安放着,我绕到前面一张一张看。
有好几排画架,很多都是那条苏格兰牧羊犬,也有惠恬儿,还有一些我认识或不认识的风景人物。
走到隐藏在最里面的一排,尽管在预料之中,我还是忍不住惊讶地吸气。
那几幅画上的我,都是最普通的披肩长发,却竟然真实灵动地呈现出不同的年龄阶段不同的神情姿态来。
最年轻的几张分明不过十五六岁,笑容是我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明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眉心的地方,都突兀地点着一颗非常明显的美人痣。
而这一颗痣,让画上的我在妩媚之外又多了点俏皮。
看来他的想象力和他的画艺一样的出色。
我走上去,轻轻摩挲着那张笑脸,如同自己和自己说话:“你好啊,你是谁?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到安承的画里?”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小鹌鹑不要孩子的?哼!
暗流涌动啊~~
周六更,马上小长假,大家多休息啊,偶这阶段累惨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