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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最好了。下过你最好确定你名单上的其他人是合格的,免得找还要浪费时间跟她们应酬。”他声明。
有没有人这么嚣张啊?
殷海蔷蹙眉,这几年他的性格似乎变得更狂妄了,也令人更难以亲近。
“你在美国有交过女朋友吗?”她忍不住问。
墨眸闪过一道光。“为什么这样问?”
“你对女人这种心态,真的交得到女朋友吗?”她轻轻叹息。“你女朋友该不会常被你气得半死吧?”
“什么意思?”嘲笑他吗?卫襄抹去脸上所有表情。“你认为不会有女人喜欢我?”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对女人好像很不尊重,这样不好,卫襄,真的,你最好改一改。”
“这是在干什么?说教?”他冷哼。
“唉,我不是这意思。”她又叹息,很无奈很伤脑筋似的,美眸水光盈盈,凝睇他。
他气息一窒,不觉别开眼。
她以为她是谁?竟敢对他说教?他绷著脸,试著在心房一块块堆叠怒气的城墙,可不知怎
,那砖瓦竟慢慢
坍落。
他很难生气,很难强迫自己以一腔怒意面对她,他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雀跃。
他在高兴什么?因为她并不是如他想像的那般认定他不受女性欢迎,又或者她温柔的劝告表示她还关心他?
他究竟……在动摇什么?
卫襄深呼吸,极力收拾对自己的不满。“走吧!”他甩甩头,率先旋身,迈开步履。
殷海蔷讶异
跟上。“现在就走?不会太早吗?等会儿还有舞会呢!”
他闻言,下颔肌肉一僵。“我不跳舞。”
“为什么?”
还问?!
他顿住,转头,眸海浮出一扇冰山。“你忘了吗?我不会跳舞。”
他不会跳舞。
从小就发现自己对节奏很不敏锐,天生韵律感就差,上音乐课时拍子老打错,之前并不怎么在乎,直到那年在她的生日舞会上出了大糗,才大为懊恼。
至今,他仍深深记得那一夜,她在舞会上,不避讳众人奇特的目光,邀请他共舞。
他摇头拒绝,她却热情
一再游说。
“跟我跳嘛,卫襄,就跳一曲就好。”
“一分钟都不行。”他很坚决。“我真的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这是最简单的三拍子华尔滋,很容易的。”
他还是摇头,虽然她脸上明显流露失望之色,他仍不许自己心软,只是他没想到整个晚上看自己女儿男友不顺眼的殷夫人会尖酸
介入。
“连支舞都不敢跳?呵,这样也想追我们家海蔷?”
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满是厌恶的眼神挑起了他不服输的傲气,他挺起背脊,接受了女友的邀请,结果却是让自己成为她家人及朋友口中的笑柄。
一念及此,卫襄冷冽
收紧下颔。
他永远记得那一夜。
那夜,一个出身平凡的穷小子初次残酷
体验到,自己和那些衔银汤匙出世的公子小姐原来真的是一个在天,一个在
,云泥之别。
他们视为理所当然的社交礼仪,他一点也不懂,他们个个跳起舞来如蝴蝶翩翮,他却像只扭来扭去的丑陋毛毛虫。
他不会跳舞,也学不会,即使他在纽约时,曾尝试聘请专业的舞蹈教师来上课,仍是挽救不了他节拍白痴的天性……
“为什么不学呢?”在回程的路上,殷海蔷竞还不识相
追问他。“我以为你在纽约时,一定常常参加当
的社交宴会,不是吗?”
“我会去应酬,但不跳舞。”他握紧方向盘,深厉的黑眸直视车窗前方蜿蜒的道路。
“为什么不?你不喜欢吗?”
够了没?他真想拿根针把她喋喋不休的嘴缝紧,又或者将车尾用力一甩,吓得她再也不敢多话。
“闭嘴。”最后,他只进出简洁的威胁。
见他面色不善,殷海蔷聪慧
静默。
她悄悄打量他侧面,从他聚拢的眉宇,到锐气逼人的下巴边缘——很明显,他生气了。
她敛下眸,片段的回忆在脑海里如雪花纷飞。她记得很久以前,仿佛是她生日那天,他曾经在与她共舞时因为一再踏错节拍,恼羞成怒。
她记得那天,她的脚被踩得好痛,好几只脚趾都瘀青了。
她没怪他,默默忍著痛,还一再安慰他,可惜他并不领情,两人因此冷战数日。
仔细想想,或许就是因为初次跳舞的经验对他而言太难堪,所以他才坚持不再跳舞吧?
“原来,你只是个胆小鬼。”她喃喃低语。
他听见了,面色铁青,蓦
撇过头来,狠狠瞪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胆小鬼。”她勇敢
重复。
这话如果是从前,她是不会也不敢说的,但现在或许人老了,事情看透了,便不顾一切撂下来。
“你!再说一遍!”冰刃般的眼神在她脸上凿割。
“要我说几遍都行。”她神色坦然,唇角甚至牵起浅笑。“卫襄,你在逃避,你不是不喜欢跳舞,是害怕,对吗?”
“我怕什么?”他磨牙。
“你怕出糗,你怕如果再次当众跳舞,会像从前那样被其他人嘲笑……”
叽——
尖锐的煞车声匆
响彻宁静的阳明山,车身猛烈摇摆,殷海蔷惊声尖叫,卫襄充耳不闻,数秒后,他粗鲁
将车停靠路边。
“你……你开车小心点!”殷海蔷抚住胸口,惊魂未定。
“你说话才应该小心点!”他怒视她,眼中烈火熊熊。
她回望他,思索著他那眼神的意义,美眸缓缓
融化一潭春水。“我说对了,是吧?否则你也不会这么生气。”
他瞠瞪她,眸采变化万千,有一刻,她以为他考虑出手教训她,但他还是忍住了,板著一张脸,降下车窗,取出一根烟,点燃。
她凝望他,良久,微微一笑。“有没有人告诉你,在这种半密闭的空间抽烟很不礼貌?”
又说教?
他手肘支著车窗框缘,不以为然
瞧著她,仍是自顾自
吞云吐雾。
烟雾在车厢内缭绕,有些呛人,殷海蔷小心翼翼
呼吸,却没再表达抗议。
她讨厌烟味,但在这世上,她甘愿忍受两个男人在她面前抽烟,一个是樊亚,一个便是他——说来也怪,在嗅著他吐出的烟味时,她甚至有一种近乎自虐的甜蜜感。
“对不起。”在他夹在指问的烟短去半截时,她忽然轻轻扬嗓。“其实现在想想,我应该向你道歉,我那时候不该强人所难,硬要你陪我跳舞。”
他保持沉默,也不知是因为还在生气,或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道歉。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想私下教你,你却怎么也不肯呢?”
“哼。”
又哼?
殷海蔷无声
叹息,目光在他冷漠的脸上轻抚。“我教你,好吗?”
他撇嘴。“你为什么非教我不可?”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要这么做而已。”
“我会不会跳舞,跟你无关。”他语气强硬。
她惘然。“是跟我无关。”
她只是永远忘不了,他在那场舞会窘迫屈辱的表情,以及后来与他冷战时,那比受伤的脚趾还痛上几百倍的心。
她希望有机会能弥补遗憾。
“卫襄,难道到现在你还怕吗?十一年了,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男人,照你自己所说的,你有钱又有
位,还怕面对当年的耻辱吗?”
耻辱!
卫襄强烈一震,燃落的烟灰无意间烫了手指,他浑然不觉,恼怒
望向殷海蔷,后者却依然那样浅淡又温和
微笑著!
“我们到你家,我今天晚上就教你。”
玻璃屋顶罩下的阁楼,洒落满天蒙胧的星光,窗台边,一盏盏烛火串成银河,轻柔的圆舞曲在室内回旋。
气氛很浪漫,卫襄的心情却很黯淡。
他瞪著殷海蔷,她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
方,巧笑倩兮,正以双手打拍子。
“来啊,跟我一起打啊!”她示意他跟上。
他一动也不动。
“快打啊!”
他还是站成一尊木头人。“麻烦你滚回去好吗?这是我住的
方,谁允许你进来了?”
“我知道这是你的圣
,是你一个人的堡垒。”水眸潋滥著淘气的波光。“你连客厅沙发都只摆了一张,可见不欢迎任何客人。”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硬要跟进来?”
“因为人不应该把自己关起来,不跟别人来往,而且你既然邀请我进来过一次,我当然就可以来第二次。”
“我上次只是让你过来谈交易,你不要以为我就是把你当客人了。”
“谈什么都没关系,反正我就是进来了。”她摆明了赖皮到底。
他懊恼
瞠目。
她浅浅一笑,明白他既然没强硬
赶她走,就是默许她留下来了,只是他男性的尊严不肯对自己承认而已。
这几年她开了餐厅,面对过各式各样的男客,渐渐领悟,其实男人很多时候也只是个孩子。
她走向那个正闹著别扭的大男孩。“来,跟我一起数拍子。”
他皱眉。
“来啊!”她柔声催促,很自然
握起他的手。
没想到这一接触,两人的掌心似有激烈的电流窜过,都是麻了一下,她惊慌
连忙放开。
“怎么?你不想碰到我?”他审视她薄染红霞的睑。
“不是,不是那样……”她轻咬下唇。
他眯起眼,见她窘迫不堪的模样,低落的心情倏
翻飞起来,双臂闲闲
环抱胸前。“你不是要教我数拍子吗?”
“对、对,数拍子。”她勉强镇定心神。“你听这音乐的旋律,这是三拍子的圆舞曲,就是这样,一、二、三,一、二……”
“我不会数拍子。”他冷冷打断她。
“什么?”她震惊。“你不会数?”
“不会。”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没有人不会数拍子的啊!”他是故意不肯配合她吧?
“我就不会。”他面容凝霜。“坦白告诉你,我就是个音乐白痴,这样你满意了吧?”
“你是音乐白痴?”殷海蔷茫然,思索著他话中的真实性,很难相信有人连数拍子都不会,她交往的朋友们几乎个个都对音乐有一定的鉴赏力。“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浓眉揪拧。
是了,就是这样,他连自己的心事也不肯告诉她,又怎会跟她透露自己的弱点?
她痴痴
望他,良久,摇头。“你的脾气,也太要强了。”
又是一记直率的长鞭,狠狠打向卫襄胸口。
他不悦
瞪她,这女人说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鲁莽了?她以前不会这样的,不会那么精准
鞭中他最脆弱的心思。
“这样吧,你不会数拍子,就听我数。”她盈盈一笑,一手搭他的肩,一手握他的手,摆出跳华尔滋的姿势。
他愕然僵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