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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轴直铺到天露真人脚下,龙飞凤舞的字迹也在她眼前飞舞起来。
一丈青丝万缕愁,两行孤泪百事休
寒鸦独唱
天涯茫茫
把酒话凄凉
纵使乾坤重翻转
难休难弃难忘
“难休……难弃……难忘……”她轻轻念着,茫然抬头,竟看到天露真人脸上两行错愕清泪。“师父……”
画中女了巧笑情兮,只自顾盼之间柔情万千,那眉目,岂不是眼前的天露真人?
“难休……难弃……难忘……”天露仰起脸,挽住长发的道帽悠悠落下,一束漆黑长发蓦地如云卷下。
飘萍踪惊愕的看这那长发──转瞬间竟转得白透,雪丝似的飘落在地上。
“师父!”
“呵呵……呵呵……”天露
泪如雨下,六十年啊!她等这首诗一等便是一个甲子。她叛经离道、欺师灭祖,等啊等的,一直等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在等什么。“六十年……好长的六十年!”
“师父!”
天露发丝落尽,容颜骤老,漫长的六十年,转眼便到。
人世种种多情无情、绝情,参不透、看不开。
情字害她若此,早入魔道自己竟不自知!
天露悠然叹息,无言的将三颗多情种子落在地上。
“萍踪,为师去了,自此你要好自为之。”
“师父!”飘萍踪哭了起来,她慌慌张张扑到天露真人脚下:“师父别走!别留下徒儿一人。是这画不好吗?徒儿这就毁了它──”
“傻孩子,是师父错啦!”
天露慈祥的揉着她的发,凝视着她清亮的眼。“要当阙萍踪还是飘萍踪都由你自己决定了,下山去吧!七情六欲,总要自己体会过一次才能知晓,天命不可违啊!这道理师父到现在才懂,你别走师父的路子,这三颗多情种子由你决定如何使用,孩了,好自为之啊!有缘的话,咱们师徒总还有见面的日子。”
话说完,天露真人绝尘而去,消失在琉璃宫内,竟没有半点眷恋。
“师父!师父!”阙萍踪直追到琉璃宫外,只见天露真人已远在天边,黑色道袍飘飘然,未几──便已天涯海角。“师父……”
那画,躺在地上,仿佛已经完成了使命,阙长弓的血浸透了它,面目模糊,词句恍惚,画上女子的眼角,落着一滴泪,她这才瞧见,那女子竟是微笑着落泪吗?这是多情?还是绝情?
看着手上三颗“多情种子”,阙萍踪忍不住悲伤的大哭起来。
※※※
“萍踪,随我回阙王府吧!
父王很思念你,”
阙萍踪却只是摇摇头苦笑:
“不,我想去找我师父,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我不能让她独自浪迹天涯。”
阙长弓无言,天露真人想走谁又能找得到她?萍踪不想回王府,到底还是不能原谅阙王抛弃她的母亲吧?上一代的恩怨却要萍踪独立承担,他的心无比黯然。
“大哥,你与嫂嫂呢?”
阙长弓爱怜的看一眼怀里的小桃红,她还是睡,只是小脸红通通的,已然渐渐恢复,“我想带她回快活林,那里才是她的家,我想白若会有法子让她快些好起来的。”
阙萍踪想了想,凝视着小桃红沉沉睡着的娇颜,突然轻轻问:
“大哥,我一直想问,在梦里……你在梦里等嫂嫂四十九年,当真一点也不后悔?”
他轻轻抚着小桃红细嫩的脸,微笑着开口:
“嗯……,那四十九年对我来说不是梦,而是真的。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后悔。”
那感情──她不懂。
“我知道。”阙萍踪点点头,轻轻策动跨下老马。“我会回去的,希望届时可以见到你与嫂嫂。”
“会的。”
老马蹒跚的离去了,带着一身白衣的阙萍踪。阙长弓无言地凝视妹妹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嗯……咦?谁把你脖子弄伤了?”他怀里的小桃红突然睁开眼嚷道:“痛不痛?”
阙长弓微微一笑低头:“很痛啊!不过幸好已经好了。”
天山上的一切如梦似幻,若不是颈项上这一圈刀疤,他又怎能确信那四十九年的等待真的发生过?抚着那刀疤,他满心感激。
“好了也不行,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我去找他打架!”小桃红嘟起唇嚷。
“来不及了,人都已经走了好久喽!”
“走了也不行!走了我还要去追他……谁让他欺负你,我总也要在他的脖子上也划一刀……”小桃红打着呵欠说道:“不要紧……等我睡醒了,咱们再去找他算账……炽焰呢?”她傻呼呼的微睁着眼问:“端敏呢?他们都去哪儿啦?你叫炽焰不要再打端敏了……那肥龙好可怜”
“好。”
阙长弓微笑的拥紧她,听着她轻轻的心跳声,此生没有比此刻更觉踏实。
遥望着天的另一方,仿佛可见炽焰火红色的身影──
她说她要回契丹,回去劝她的父亲放弃攻打天朝的念头;她说她会回来,不论成不成。
端敏哭哭啼啼的追着她去了,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离开视线;炽焰又羞又气的脸看起来真美!他知道端敏终于让炽焰对他付出感情──虽然还很少,但起码有个开始。
这一路上想必端敏还要吃不少苦头吧!不过不要紧,有了真爱再多的苦头他吃得、受得。
“长弓……”小桃红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即使在梦里也不肯安稳,她小小的手呼地给了他一拳。“谁让你欺负他!你揍他,我便揍你给他出气!”
阙长弓眨眨眼,好疼啊!那一拳不偏不倚打在他的眼睛上。
可是他笑了,朗朗笑声飞扬在天山之上──震碎了天山千年无情冰封的霜雪。
……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