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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沉在肚中,凝成一团凉气。我深深一叹,叹不尽肚中之凉,凉得伤神,凉得彻底。
我静卧在榻上,闭着眼却没有入眠,也不知胡思乱想着什么。忽然觉得肚中一阵拉扯,不禁怪起自己来。并不是无端自责,是因为身子还虚,竟还不照顾好自己,只图私意喝了凉水,此时便又是发了胃病。
我底唤了一声,念儿喝宫女从殿外赶来。我说:“茶凉了,去换壶热水来。”
宫女应了,取了茶壶出了大殿。念儿见我神色痛苦,便问起缘由,我也坦实相告。她一惊,道:“刚进宫那会子被柳美人罚时你也是痛着,怎的调养了这些年都不见好!”
“病要根治不是易事。更何况在外头一年我也是无心在意,这才又复发了起来。”我缓缓道,顺着她纤臂的掺扶卧在榻上。宫女换了一壶热水,我饮了几口觉得稍稍好了些,闭上眼静静躺着。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承乾殿依旧没有消息传来,李建成从李渊那回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听说我因胃疼复发而没了胃口,便吩咐宫人煮热汤来给我。我虽是闭着眼,但也知道是他坐在榻旁,殿中安静,只他与我。
“皇上那边怎么说,太子冲撞了皇上吗?”我微微睁了眼。他不说,我便问。
李建成含笑摇头:“我咬定我所说的,父皇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毕竟的确是他还未查清事情便下的旨。”
“那么,今后怎么办?”我问。
李建成握了我的手,两眼柔光望着我,轻轻说:“我既是这么和父皇说了,他不反驳,往后你就是我东宫的人了。”
5“什么!”我一惊,气叉了喉咙口,阵阵咳嗽起来。李建成慌忙拍抚我的后背,我翻身拉住他的臂膀说,“可那并不是事实,太子该是知道的啊!”“难道你还想回去么!”李建成用力岸上我的肩膀,微怒。
1是啊,我还妄想要回去吗?他都不屑来找我,连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来!
7黯然伤神,眼中含泪。李建成以为是他方才强硬的语气吓到了我,赶紧扶着我轻靠在榻上认错安慰。我望着眼前这人,他是那样害怕失去了我,是那样紧张伤害了我,是那样在意心疼着我。只是,他终究不是我心之所向,看着他,只能不断叹息再叹息。
z“太子殿下,热汤好了。”念儿从外进来,打破我与他对望的宁静。
小李建成转身接过汤碗要喂我喝,我推脱了一会儿还是抵不过他的坚持,便低头抿了一口。
说“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问。
网舌尖尝出这是加了枸杞的鸡汤,只是除了枸杞似乎还有别的药味,只是一时说不出来。或许是李建成为了给我补身子另外加了补药,而这汤味正好将那原本的药味给模糊了。我暗暗摇头,笑自己多心。
“味道很好。”我微微一笑。李建成也是展了眉颜,继续持汤喂我喝。
此时,殿外已经落夜,殿中四壁点了灯火,将整个大殿照得通亮。李建成一勺一勺喂着我喝,不想才饮下半碗的时候,胃上猛然一疼,喉咙口泛起一阵咸味。
李建成见我忽然皱眉,担忧地望着我。我摇头,笑含下了他喂我的汤,舌上是鸡汤鲜美的味道,喉中却还是翻腾出咸味来。心底揪地紧,越发觉得肚中的鸡汤令人疑惑害怕。这时,门外有太监来报,魏征前来拜见,正在外殿。
“魏大人这么晚求见,定是有要紧事,殿下还是先出去看看吧。”我沙哑着轻轻说。李建成望着我还是犹豫着放不下手中的汤碗,我微笑说:“我喝完后把汤碗放这,你大可回来看我是不是喝完。”
“那好吧。”李建成将鸡汤递给身后的念儿,低身抚了我额头的散发,“我马上回来。”
我笑点了头,看着他走出了门。再也抑制不住,胃中搅动,喉咙口一翻,我趴着床沿呕下一口黑红,又猛地咳嗽起来。正打算上前喂汤的念儿吓得摔了汤碗,立马抱着我的倾斜的身子急急拍抚着我的后背,语无伦次。我用袖子擦了嘴角,说道:“带着鸡汤,去尚药局,宋奉御知道该怎么做。此事不得告诉任何人,谁也不能。”
念儿惊慌地点头,带着还剩半碗的鸡汤匆匆赶往尚药局。我卧在榻上思绪翻飞,又是纠缠地痛心。
是谁要害我。李渊?太子妃?还是……承乾殿!
第092章 相思引(二)
稍许,念儿从尚药局赶回,手里的汤碗已没了鸡汤,而她的前脚刚落,李建成便跨进殿里来。惊慌中我假意错手将一件外袍滑落在呕了黑血的地上,李建成直接到了我的榻边伸手要拾,我拦住他说:“这么快回来是来看我喝汤了没有吧?”说着,我向念儿示意,她将空空的汤碗给李建成看,我又对念儿说:“这件袍子脏了,拿去丢了吧。”
念儿点点头,低身去拾地上的外袍,不着痕迹地用外袍在地上擦了擦,再拿起的时候,地上已看不见黑血的痕迹。我暗暗舒口气,擦了擦额间的虚汗,李建成抚上我的额头,剑眉轻皱:“怎么显得比之前更加虚弱了?”
我轻轻笑道:“并无大碍,只是这时候入了夜,我该是想睡了。”
李建成恍然开颜,说:“原来是这样,稍过一会儿我便回去。明日我再派人送鸡汤来。”
闻此,僵硬的脸上勉强拉起一个笑容。正要点头,一旁的念儿忽然与李建成道:“太子殿下,莫掌事先前喜欢喝奴婢熬的汤,这熬汤送汤的事还是交给奴婢吧。”
一年未见,念儿的心底比从前更加灵巧了。李建成转头问我意下如何,我含笑点头:“的确欢喜念儿熬的汤,更何况她是尚药局的人,那些汤里的补药该如何使用的法子不会比尚食局的人差。”
“好。”李建成在我额上落了一吻,轻轻扶着我躺好并为我掖好被褥,手势极其温柔。“我明日再来看你。”他望着我不舍,我向他笑着点头,伸手轻轻推了他:“太子请回吧。”
离去的脚步回响,李建成已经走远。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开了眼望着榻前闪烁的烛光出神。窗口透进温和的淡色,宛如轻纱一般,我移了目光望向窗口,那里隐隐挂着一枚弯月。
我撑起身子,本打着瞌睡的念儿被我惊醒,急急说着要什么尽管让她去取。我淡淡笑了,我这一身子病,真是连累身边太多的人。我自行披了袍子下榻,念儿在旁扶着我犹豫:“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就在窗口看看。”我靠近窗口举头仰望,不禁慰然。原来比我孤寂的,还有月。
孤灯,悠悠天地缠绕着思念,层层不解。斜靠着,月光投下被拉长的背影,寂寞伤神。这无尽的等待,在昼与夜的世间,我还想他。
转而,我苦笑摇头,告诉自己——莫念。
在东宫过了两日,李建成总在一定时候来殿上看我,有时与我闲聊几句,有时便静静看着我不说话。这时候的他,我看到久违的舒心笑容,犹如阳光般那么明媚,却还是照不暖我内心最阴暗的一角。
这日我坐在殿中有些不安,我想是时候提出离开,身子已比之前好了许多,他也是该对我放心了。只是,我该回承乾殿吗?我不知道。或许,我该去见见李渊。这时,殿外远远传来几句对话,渐渐往这里走近。
“事都谈完了,二弟还跟着我做什么?”听得李建成一言,竟将我的心紧紧缩了缩。难道是过了太久,继而传来的声音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我来看看她。”
我一怔,是他。是李世民来了。
“二弟多心了,还怕我待她不好吗?”李建成一语中似带笑又非笑。
犹豫了一会儿,李世民反言道:“怎么会。只是她依旧还是承乾殿的人,我来看看并没有什么不合适吧。”
一下子不知所措,我唤了念儿带我急急下了榻子,扶着我从寝殿侧门出去,那里是通向一片殿花园。这仅仅是我一时之间并未经过思考的躲避,我踱步在一片紫薇花林里,飘扬的衣角碰飞了枝头脆弱的花瓣,顿时漫下紫色的花雪。
许久未见这么美的风景,我惊呆了今日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淡淡散在世间,这些飘舞的花瓣恰好把握了这柔和的阳光,映出更美的色调,浅一份则太淡,深一份则太重。
我张手,恍如梦般的细腻落在手心,又是风来,飞卷着飘向另一个方向。我顺它飘扬的方向望去,望见忘川河那头的朝朝暮暮。
于是,在漫天飘着花屑的季节,我问自己,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痴迷。虽然尽力让自己在此之前不记起他,可这一刻我才突然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刻,他也是这样望着我,与我一样的神情,这一时叫我如何不去原谅他之前所想的误会。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误会只能由我自己来解。
静静的,他的嘴唇微动,仿佛是在念我的名字。我好想上前,向着他微笑。可是在见到李建成的时候,脚下生重,面上生硬,止不住地跌落。李建成,他对我实在是太好太好了,好得我对他生畏,怕一不小心便伤害亏欠了他。
李世民依然望着我,脚步上移,身后一顿,李建成拉着他的手臂冷冷望着。李世民并不理会他想要警告什么,手臂一震,甩开李建成的手大步来到我面前,眼中复杂,欲言又止。
身旁的念儿见我三人暗中僵持,自行绕出了花园离开。现在只面对这两个男人,我暗暗揪着衣袖惹出一手心凉汗。李世民在旁来回踱步,似在琢磨该如何开口。
“东宫住够了吧,该回承乾殿了。”终于,他酝了这句硬生生的话,但其目的显而易知。
李建成面上显然被憋了一股气,他对李世民不再客气,望着我直言:“呵,他辜负你太多次,你还要再回去痛苦吗?”转而指着我向李世民沉声道,“你心中是当真爱她么,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李世民的脸色比他更冷,起伏的胸膛说明着他此刻有多么沉闷多么愤怒。“这又与你何干?我们之间的事并不需要第三者来插手!”
“与我何干?就凭我会好好保护她,就凭我真心爱她,就凭……她曾怀的是我的孩子!”李建成咬着最后几个字,目中阴霾更是加深了愤恨的颜色。李世民闻了最后一句更是火冒三丈,顿哼一声冲向李建成:“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么!你从来都不相信兮然!”李建成怒声,直中我一直不敢去想的猜测。眼看两人将要扭打在一起,我大步上前拉住李世民,只这一用力的拉扯,浑身又无力地软了。李世民察觉立马搂住我的腰身,我说:“别为了我再做争执。”
“好。”李世民低沉了目光,尽是苦笑,“我不与他吵,如今他身上又多了一张可赢的筹码。”他往我腹上微微一扫,虽掩饰的十分不经意却在那一刻透出痛惜与悲愤。
我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顾。他当真以为我曾怀的是李建成的孩子,他当真以为我最终的心之所向是李建成,他当真以为自己此般前来纯碎是让自己吃了这注定的败仗。一场他输在我心里的败仗。
他看着我的眼神,分不清是温柔还是痛恨。我定定望着他,终于在他瞳孔中看到痛恨得不勇气,温柔地太残忍。李世民闪了目光,拂袖而去。比想象中更痛,他真的没有回头,心头不由一震,我大呼:“你别走!”他的背影顿顿一愣,“你别走!”脚步踉跄,半跑半扶地抱住他的后背,被泪湿润的脸颊紧紧贴着他,我恳求。他虽辜负了我太多次,但若不回去我会比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