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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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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了。身边这个水龙头,须你亲自去预测、维修、补救。老婆是家中的后勤部长,洗衣妇、厨娘、奴婢、贴身小工,身兼数职。老婆是营养学家,为了把丈夫喂得健壮,不但在书上找答案,还到处向人打听一些大补的偏方,想方设法做营养极桂的食物。老婆是会计师,丈夫把工资、奖金、稿费等如数上交,她为增收节支、积攒资金算计。老婆是整个家庭的策划师,清香可口的茶水,精致美味的小点心,热情周到的待客,家具的更新安排,都得她操心。老婆又是外交官,所有涉外事件均由她对付,有理有制有节。其实老婆也怪累的,应该好好疼她。牧牧,你也应该有一个好老婆!”    
    牧牧听得津津有味,叹道:“我以前的老婆有了外遇,以后我们就分手了。”    
    “你应该在自己身上找点原因,不都是人家的毛病,我听说,有一次你老婆做了人流,下大雪的晚上从夜校骑车回家,你也没去接她,而躺在家里闷头大睡,是一个男同学开车送她回来的,难怪人家对那个第三者有情?”    
    牧牧一摆手,脸上泛出红晕:“喝酒,喝酒,往事已成落花流水,莫要提了!”    
    牧牧“咕嘟嘟”喝了一大杯啤酒。    
    老庆生气地说:“丈夫是什么?是板凳。人世拼搏,洗尽残妆,女人进了屋,就是扑向坐惯了板凳,跷起二郎腿,沏一杯茶,向身下的板凳倾吐一天的疲惫。不要呼应,不要交流,只要他静静地听。登高远游,别忘了带你的板凳;一览众山小时,坐看山间云高起;山雨欲来风满楼时,快举起你的板凳,用它挡一挡风,遮一遮雨。可是板凳就是板凳,它要求距离,要求宽松。通常女人不会轻易放弃怀中的板凳,因为不知道放弃之后,有没有更好的。”    
    牧牧打断他的话:“我离弃了我的妻子,是因为我的脑海常常浮现她跟那个青年企业家造爱的镜头,那一举一动,一姿一势,我受不了。虽然有孩子,但我还是与她分手了。”    
    老庆又说下去:“男人为了寻找自我,一生都在酋长、板凳之间徘徊,一方面向往当酋长的艳遇,妻妾环伺;一方面又希望福妻荫子,这就让女人要找一个一生属于自己的板凳很难……”    
    牧牧痛苦地说:“我虽然不是板凳,但我是沙发,我非常爱我的妻子,她温柔、漂亮、有个性,我忘不了那些花前月下的浪漫故事,也忘不了山前水后的情真意切,更忘不了那些疯狂的日日夜夜。”    
    “可是你又没有尽你板凳的义务,得到了,你就不珍惜了。男人和女人组成婚姻,婚姻的归宿是平淡,平淡不等于美丽。婚姻是一种生命,生命是流动的,婚姻的死亡是一种痛苦,承受痛苦是一种态度,享受平淡也是一种态度。女人是水,男人是火,火可以煮水,水也可以灭火。”老庆一字一顿地说。    
    牧牧叹了一口气,惆怅地说:“我情感的火已经熄灭了,生命的火也奄奄一息。”    
    老庆望着远处依偎着走过的一对情侣,悠悠地说:“当女人为男人的花心而流泪时,别忘了,在人类感情中比喜新厌旧更铭心刻骨的是扎根在人们心中的恋旧情思。为生活中的甜酸苦辣都成了共同的拥有,男女恋情也和生命一起成了永久。与之相比,最浪漫的感情也成了转眼即逝的火药。给板凳一点宽松吧,它会还你一个圆满。是你的,走不掉;不是你的,你也得不到……”    
    牧牧神情黯淡,神伤地说:“她在跟我离婚后,也没有和那青年企业家结合,因为那个男人有贤慧的妻子和儿子,我那可怜可恨的前妻至今依然孑然一身,她已经到了‘足球’的年龄,人人踢了……”    
    忽然,牧牧眼睛一亮,他离开座位,径直往外走去。    
    老庆见他这副模样,也随他而去。老庆见牧牧前面匆匆走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身穿褐色皮夹克,盘着头发,风韵犹存。    
    那个女人来到一个山的拐角处,正见一个中年男人焦灼地等在那里,女人见到那人,两个人忘情地拥在一起,吻如急雨。    
    牧牧惊呆了,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庆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欣赏着这一对雕像般的男女。    
    男人停止了接吻,两人依偎着往山上去。    
    两个人消失了。    
    牧牧依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老庆走到牧牧面前。    
    “你认识他们?”他问。    
    “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前妻啊!”牧牧凄凉地说。    
    “她总算找到了归宿……”    
    两个人回到餐厅时,一个伙计正焦灼地在门口张望。    
    老庆摸了一下伙计的秃脑壳,笑道:“还怕我们逃账吗,我们看西洋景去了。”    
    二人坐定,老庆见牧牧有些伤感,说道:“爱情究竟是什么?科学在我们面前展示一幅人体解剖图,科学用一种零度的语言告诉我们,这是人的脑垂体,爱情就是从这个区域里发生的。爱情就是荷尔蒙。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社会学家告诉我们,他只研究婚姻,而不关注爱情。社会学家还会一板一眼地告诉你,婚姻是一种社会契约,婚姻的实质便是性交对象的社会性限制和调节。”    
    “实话跟你说吧,”老庆“咕嘟嘟”又喝下一大口啤酒,用手抹了一把嘴巴上的白沫。    
    “爱情本来就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模糊的飘飘渺渺的充满神秘色彩的东西,有些人悦心于这种朦胧的神秘,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模糊存在。可一些人却极力想使爱情明晰化,程式化,定律化。黑格尔曾说,爱的最高原则是把自己奉献给对方,在奉献或牺牲里感觉到自己,在对方的意识里获得对自己的认识。”    
    牧牧有点醉了,他用叉子叉起一片西红柿说:“爱情就是西红柿。”    
    老庆又说:“忘我的投入和极度的痴迷,就像这红透了的西红柿。罗曼·罗兰说,爱情可能是恒久的,那是一份坚贞与执著;但是倒也可能是很脆弱的,那是当存有幻想,而又太不能忍受现实的缺点的时候,能维持长远的感情,其中定有很多的宽容与原谅。”    
    老庆吃了一段香肠,又津津有味地说下去:“男人往往以爱情作为快餐,吃过了一抹嘴就走。而女人则将爱情当成一道从未享受的大菜,非吃得杯盘狼藉不可收拾。你的前妻固然优秀,但是山外青山楼外楼,比你妻子优秀的女人还会有。你固然优秀,但是比你优秀的男人也会有。我老庆就是一个。”    
    牧牧听了,苦笑了一下。    
    老庆又说:“当你追求你的妻子时,你被她的风采所吸引;当她成为你的妻子时,她的那些风采又成为你的负担;你忧心忡忡她风采依旧,又怕她撩动其他优秀的男人的心。但她和你生活的时间长了,你又觉得不过如此,久而久之,不以为奇,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嫖,嫖不如摸不着。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牧牧眯缝着眼睛说:“老庆,你知道吗?我现在是无性婚姻。”    
    “那是因为你并不爱你现在的妻子。”    
    “我有精神障碍,她有洁癖。”    
    “什么洁癖?护士的职业就是爱干净。”    
    “老庆,我觉得有敌情。”    
    “什么敌情?这又不是抗日战争时期。”老庆说着瞅了瞅四周。    
    “我太太她每周周末晚上都出去,而且很晚才回来。”牧牧脸涨得通红。    
    “我和她又是无性婚姻。”    
    “你儿子不是都一岁了吗?胡思乱想。”    
    牧牧晃了一下:“我性已被荒废,情变得憔悴。你是不是我的朋友?”    
    老庆点点头:“是。”    
    “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    
    “真朋友,要不我掏出心来给你老人家瞧瞧。”    
    “我求你办一件事。”    
    “什么事?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庆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你他妈给我踩点儿。”    
    “当私人侦探?”    
    牧牧认真地点点头。    
    “你就是福尔摩斯,事情办成后给你五千块钱。”    
    老庆头一扬,说:“君子不谈钱,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牧牧说:“你给我跟住她,周末晚上七点半在我家门口埋伏……”


第二章你这坏东西

    老庆真是守信用,这周周末不到七点就来到牧牧的住处附近。他在一家报摊前与摊主闲聊,眼睛却不时瞟向牧牧住的单元楼门口。    
    七时三十分左右,牧牧的妻子芳芳出来了,她穿着素雅,上身穿着短袖白衬衫,下身穿一条天蓝色裙子,头发上扎着一只彩色蝴蝶结。她长得一般,但有几分灵秀之气。老庆只见过她一面。    
    老庆跟随芳芳来到大街上,芳芳叫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出租车飞驰而去。老庆也叫了一辆出租车,紧追不舍。    
    出租车开到鼓楼附近一条胡同的四合院门前戛然而止。    
    老庆清楚地看到芳芳熟练地按了门铃,随后走进了四合院。    
    老庆付了车钱,下车后来到那座四合院门前。朱门紧闭,两侧各有一座石狮,褪色的灰墙上,墙皮剥落。墙上蒿草足有1尺多高,在晚风中瑟瑟发抖。院内静谧,没有一丝声响。老庆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这莫非是座鬼宅?怎么死一般的寂静。    
    老庆左右环顾,胡同里也没有人迹,只有路灯透出阴惨的黄光。    
    老庆有些害怕,他看到路旁有一个公厕,于是想先探个究竟。    
    老庆挤进男厕,觉得味道不对,他觉得肚子一软,便想排泄,于是蹲了个坑位。    
    公厕的电灯不知被哪个坏小子偷走了,一片漆黑,只能靠纱窗外的月光依稀看清。    
    一会儿,女厕那边咕咚咚闯进一个人来,又一会儿,传出皮带环解开的声响,再一会儿,传来“哗啦啦”、“扑通通”一片动静。    
    老庆蹲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一会儿,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远去了。    
    老庆长呼了一口大气。    
    老庆又来到那座深宅小院门口,将耳朵贴于门上,还是没有动静。    
    “有情况,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以我多年的经验,有情况。”    
    老庆见旁边有个电线杆,于是爬了上去,接近房檐,上了房。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西厢房挂着窗帘,有人影晃动,院内有一株柿子树,墙边栽着紫藤,院中间有个天架,爬着黄澄澄的大肚葫芦。方砖墁地,非常整洁。    
    老庆迅疾拿出手机,告知牧牧快来抓奸,他已封锁四周,占领制高点,芳芳已成瓮中之鳖,恐怕是插翅难逃。    
    半个小时后,牧牧开着奥拓轿车飞快赶到,他手持一根铁棍,飞身上了房。    
    老庆与牧牧会到一处。    
    老庆向西厢房一指,牧牧看到窗前人影晃动,其中一个正是芳芳的倩影,不由怒火上升。    
    老庆叫一声:“出击!”    
    二人急速下房,直扑西厢房。    
    门被撞开了,牧牧、老庆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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