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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说得煞有其事,不仅路人疑惑,就连严家人也有些动摇,若棺中装的的确是活人,他们把活人葬了可是要遭报应的。管家朝严老爷一拜,请示道:“老爷,这位侠士想来不会骗人,要不咱们就开棺瞧瞧罢?”
严老爷坚决不同意,怒道:“这人来历不明,说不定是我严家生意场上的对手派来捣乱的,故意误我夫人的入土吉时。时辰快到了,甭理这人!”说罢,他就命人继续走。
南宫水月这下可以肯定那严老爷有问题,若是寻常人遇见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要先查看一下,不管怎么说都是人活着好,可这严老爷坚决不肯开棺,想来他夫人的死有猫腻。南宫水月微微叹了口气,上前助无双一把,因为无双已经直接动手开人家夫人的棺了。
棺材已经上了钉,无双索性拔了剑,怕伤着里面的人,不敢劈正面,只得一一挑了棺钉,再一脚踢飞棺材盖子。在场众人都是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架势,都睁大了眼睛瞧着,因此把一切瞧得分明。一只手伸出了棺材,抓住了立在棺上的无双的衣角,棺中女子艰难地说了几个字:“求……你……救……我……儿……”
无双只消一眼便知这女子只剩一口气吊着,已是救不活了,但见她□衣裙全湿,无双猜是羊水破了,连忙撕开了她的衣裙,小心剖开那女子的腹部,取出婴孩儿。待割断了脐带,抠出婴孩儿口中粘液,一声响亮的啼哭惊醒了不少被无双惊世骇俗之举吓呆的人。
阿卓与柳月早已从包袱里取了干净衣裳,一人接过婴孩儿,用衣裳把小小婴孩儿裹了起来,一人将衣裳盖在严夫人身上,遮去了一片狼藉。
那严老爷先前见棺中之人没死已是脸色大变,后见无双剖腹取子又吓得目瞪口呆,这会儿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那婴孩几眼,上前朝无双拱手道:“严某不察,险些置小儿于死地,多谢侠士救小儿一命!”
管家连忙上前,想要接过自家小少爷。
无双却不让管家碰那婴孩儿,询问道:“你家夫人的娘家在何地,可还有什么人?”
管家虽不明所以,却还是老实回道:“夫人的娘家姓王,就住在本县,家中父母兄长俱在。不过大舅爷出远门未归,两位老人家得了噩耗后都卧病在床。”
无双点点头,对围观众人道:“可否劳烦众位去请这位夫人的娘家人到县衙?”
众人一听要去县衙,便知有大事发生,当即都有些好奇,遂有不少人自告奋勇要去请严夫人的娘家人。
无双颔首,然后才转头对严老爷道:“谢倒是不必了,咱们还有帐要到县衙算!”
严老爷大惊,随即强笑道:“侠士怕是对严某有所误会,只是严某当下没有闲暇,不如等严某安葬了夫人后再跟侠士把误会解除。”
无双并不搭理他,只对那抬棺的几人道:“把活人钉在棺材里,你们这是在害命,还不快些把夫人抬到县衙,求夫人的娘家人开恩!”
那几人先前亲眼瞧见夫人开口说话,已是怕得不行,听到无双这番话,心中更惧,连忙抬了棺材往县衙去,听也不听严家老爷和管家的呼喊。
见众人都走了,管家忙问严老爷怎么办,严老爷沉了脸,冷声道:“先去县衙看看。”
严老爷赶到县衙的时候,他岳父岳母已经到了,就连出门在外的大舅子也回来了,一身的风尘,可见是刚刚赶回来。严老爷连忙上前拜会,他岳父母虽然已经听路人讲了个七七八八,却不明为何要来这县衙,便询问严老爷。
严老爷冷笑一声,指着无双道:“是这狂人拦着小婿,不让小婿安葬惠娘。”
严夫人的兄长王允已从路人口中得知是无双救了自己的外甥,心存感激,便有礼地问道:“敢问侠士把我们叫到县衙来所为何事?”
无双指着棺材中的严夫人,道:“你且细看,令妹是被人害死的!”
王允心中疑惑,便走到棺前仔细查看,却发现严夫人的脖颈上有指印。无双见他发现了秘密,便告诉他方才严老爷先是不愿开棺检查后又急着要将严夫人下葬。
王允本就是聪明人,被无双一番指点岂有不明白的,顿时惊怒,将这事与父母说了。二老听后均是又惊又怒,愤恨地看着严老爷。王允正要开骂,却见县令到了,连忙跪下。
那县令见无双依旧站着,便问道:“堂下何人,为何不跪本官?”
无双取出一个燕王府的金牌扔进县令怀里,道:“在下是燕王府的门客孟七,中过举人,可以不跪。”
那县令自然没见过燕王,更没见过那张金牌,但见无双说得煞有其事,估摸着假不了,便问她所为何事。
无双指着跪地的王家人,说:“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恰巧遇见此事,有冤要申的是王家人。”
王家人告的是严老爷谋害发妻,那县令倒不是个糊涂的,命仵作验尸。死因倒是没什么好验的,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严夫人还有口气在,严夫人最后是力竭而死。仵作要验的是严夫人颈上的指印,那分明是掐痕,有人企图掐死严夫人。只可惜那指印无法证明是严老爷的,因此严老爷拒不承认谋害发妻。
王家人便又说严夫人一向身体康健,必是被严老爷害成如此虚弱,那王允十分机敏,说严老爷谎称严夫人前日临盆昨日难产而死,可严夫人明明是今日才破的羊水,说明严夫人先前根本就没到临盆的时候。而且严老爷先前不肯开棺,急匆匆地要把发妻葬了,实在令人起疑。种种迹象表明严老爷确有嫌疑,但是没有确凿证据,县令也不能判他的罪。
无双便提议先将嫌疑犯收押,待查明后再审。县令本还有些忌惮严家,但他更忌惮燕王府,燕王的门客这般说了,他只有照做,毕竟律法上有明文规定。
且说严夫人的娘家王家在本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知道自家闺女被人害死,自然卯起力来追查,不过几日竟查出了前后缘由。
再次升堂时,王家抓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来,严老爷见了那妇人面色大变,王家又提出几个人证,将一切缘由娓娓道来。
这严家老爷和王家小姐的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当时,严老爷的父母还健在,严老爷还是少爷,两家都是本地数一数二的人家,门当户对,严少爷与王小姐更是男才女貌,遂两家父母就做了主定下这门婚事。严少爷与王小姐是少年夫妻,理应恩爱才是,可严少爷偏偏早有了心上人,他不敢违逆父母之命,又轻易不敢得罪势大的王家,便偷偷将那心爱的女子安置在外头,平日与正室夫人相敬如宾。
没过两年,严少爷的父母相继过世,严少爷掌管了严家,成了严老爷,严夫人又有了身孕,本是大喜事,可严老爷那外室也有了身孕,他就想把心爱的女子接回家来。他既忌惮王家,又不想委屈心爱的女子,便生了谋害夫人的心思。可严夫人一向身体康健,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王家定会追查彻底,他想来想去,决定用难产的名头害死严夫人。
本想等到严夫人临盆之日再动手的,可眼看着外室也快生了,严老爷再也按捺不住掐死了严夫人。老天有眼,严夫人当时虽是断了气,之后却又缓了一口回来,可还没等她全缓过来棺盖就封了,她在棺中呼吸不通,羊水又破了,之前还去了半条命,失了气力,虽挣扎求助却没人听见。恰巧无双发现棺中动静,开了棺,可严夫人已然力竭,求无双救她腹中孩子,然后便有了后来之事。
众人一阵唏嘘。严老爷对那外室固然是情深意重,可对严夫人委实心狠了些,严夫人腹中怀的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真相大白,严老爷也承认自己谋害发妻,县令堂木一拍,说严夫人腹中还有婴孩儿,严老爷等同谋害妻子两条人命,罪大恶极,应判斩首之刑,待禀明刑部后处斩。严夫人的儿子由王家抚养,严家大半家产归于此子,暂由王家代为保管,而那外室对此事全然不知,她腹中的也是严家骨肉,遂得了小半家产,日后也好抚养孩子长大。
这件案子到此也算是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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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顺利解决,那县令自是多谢无双,要宴请他们几人。无双明白县令的心思,王家小姐含冤昭雪,王家感恩,自然送了县令一份厚礼,县令收了,又怕无双在燕王跟前告他一状,遂打算安抚于她。
其实无双并无惩治县令的意思,就是寻常人家请人帮忙,事后也要送上谢礼,这是礼节,且断案过程中王家并未送礼县令也能秉公执法,可见是公正的。此县极小,县令委实清苦了些,收些谢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双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只要官员不搜刮民财、徇私枉法,这种寻常礼节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白县令心中的忐忑,她就应了这宴。
虽然县令尽了力,但小小县城实在拿不出京城的那份气魄,晚宴上的吃食只是一般的乡土菜。席间,柳月与阿卓只站在自家主子身旁伺候,没用过一口菜,县令见他二人的规矩如此大,便猜无双与南宫水月在燕王府中身份不低,便越发恭敬。只是他在这小县做了多年的县令,不免对京城之事有些好奇,便不时询问无双二人,这些自然是南宫水月回答的。县令见南宫水月并不烦他啰嗦,兴致便高了起来,将县里发生的小事讲与二人听。无双从话语间听出这县令倒是个父母官,对他颇为满意。
自古以来,朝廷官员的俸禄就不高,只够一家人生活,但在朝为官岂会没有人情往来,那点俸禄都不够送一次礼。好在官员地位崇高,总有乡绅富户供养,日子便也过得去了,像此县这等小县,富绅不多,县令也就清贫些。若有官员不满足于小财,少不得要徇私枉法、搜刮民财,这种人便留不得了。历朝历代都议过涨俸禄的事,可这对朝廷是个不小的负担,且贪官不会因为俸禄多就不贪,所以此事也只是议议罢了。
县令宴请过后,王家又来宴请。王家少爷王允是个品格端正的,他不仅请了无双几人,还请了县令、严氏族长、王氏族长以及本地有些名望的乡绅,只为替他外甥做个公证。他将王家代管的严家家产一一说明,立下契约,待外甥及冠之后便将这些家产归还,分文不取。
其实严家的那些家产里少不了田地和商铺,这些可都是有出息的,只是王家要抚养严家子二十年,田地商铺也需严家打理,这些出息就算给王家的辛苦费和抚养费,王允能当众立下契约保证绝不霸占严家家产分毫,已是难得了。
几日后,无双几人启程离开。
路上,南宫水月终是表达了他的惊讶之情:“那案子只不过是寻常情爱纠葛,算不得稀奇,我还以为小七是不会管闲事的人,谁料你动得比谁都快。”
“寻常闲事自然不必管,但涉及百姓性命,岂能不管?他们都是我大燕子民,我有责任给他们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更有责任给他们一个盛世!”无双沉声道。
这话听起来令人沸腾,其实只是一个极难实现的理想,若从寻常人口中说出不过是喊了一句口号,可从此时神情坚毅双目炯炯的无双口中说出,却让南宫水月觉得她是认真的,认真的扛下这个责任。
这是信仰!有信仰的人真是令人羡慕啊!南宫水月的双眸柔和了几分。
“其实小七又何必把这重担扛在自己身上?上有天子,下有文武百官,何须你如此辛苦?”南宫水月没有说出口的是,你还是一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