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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了?”无双敛了笑。
“谁?”杨尘装傻。
“明珠!”
只这一声唤,杨尘便投降了,“瞧见了。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到极限了,被他瞧见个正着,他倒是没多问,我自然没多说。”
“可要本王出手?”燕王若是出手,那人必无活路。
杨尘闻言一怔,随即笑道:“算了,别瞧见也无所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本王不是为了你,他是华国的皇子,留在大燕始终不妥,他不是甘于人下之人,居于瑶山必有他的目的,小觑不得。”无双淡声提醒道。
杨尘敛下双眸,淡笑道:“殿下说的我都明白。他能那么快便发现我被人掳走,想来是安排了人监视我,他那样的人,岂会因区区儿女私情做出这等事来,无非是想借力罢了。华国区区蝼蚁之国,尚不能撼动大燕。”
无双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茶盏中起伏的茶叶,道:“以本王的性子,不该留下这个祸患,不过他救了你一命,你又帮他说情,本王就饶过他一回!”
杨尘明白,无双卖她人情是酬谢她在私盐之事上出力,不过仅仅如此也是不易了。她抚了抚茶盏,道:“京里的人接手了么?殿下也该回去了罢。”
“接手了。这事儿会记成‘清流’的功劳,他们绝不会将本王泄露出去,你不必担忧。至于回京,得赶在三月初回到京城,至多半月,本王就要离开瑶山。过几日,本王去瑶山书院走走。”无双淡声道。
提到瑶山书院,杨尘笑了,“或许殿下还能见着我那位不着调的兄长,他近来似乎常去书院。”
无双对他那位做事不着边际的哥哥并不感兴趣,便未接话。
杨尘提到兄长,便想到那风月之事,不禁笑道:“听依依说,殿下的大年夜过得……很是多姿多彩。那美人想来着实动人,竟让殿下心软放过了他。”
“俗人罢了。”无双显然不愿多提花兆琰。燕王殿下向来信奉斩草除根,当时放了花兆琰走不代表日后不会后悔,后来仔细思索了几日,燕王殿下还是觉得应该除之而后快,过去之事不可追,但可以警惕下次万不能放过他。
杨尘明白无双的心思,便不多说,转而提到燕宵:“那位燕宵小公子想来就是肃亲王世子的独子罢?”
“是燕霜城的独子,只是比起燕霜城来差得远了。”无双口中并未留情。
交接之后,威远军已经离开了瑶山,燕宵自然也回军营中去了。燕宵小爷哪里愿意回去,可在无双面前他讨不着好,只得老老实实地回去。
“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我想问殿下一句,那些老一辈的世子们为何不封王安抚安抚呢?”杨尘小心问道。
“那得看后代争不争气了。”这事没得商量。
这事儿杨尘问不得,因此不再多言。一时间,两人皆静默下来。
忽然一人闯了进来,嚷道:“尘尘,你为何躲着我?”
来人正是无双与杨尘方才提到的静夜公子。
杨家怀谢
看到来人,杨尘敛下双目,似是并不愿看他一眼,无双怜香惜玉地为她挡去华静夜刺探的目光。可惜二人的互动却更刺痛了静夜公子的双目,华静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先前我以为你不知她的身份,如今看来你是知晓的,那你就该知她是女子,何必做出这等假象让我不快?”
华静夜是个精明的人,因而他救杨尘之时必然要查清杨尘为何被掳。纪长老做事虽然谨慎,但还是被华静夜查出些蛛丝马迹,仅凭这些华静夜便能推测出杨尘与无双的关系。既然杨尘知晓无双的身份,那之前做出心仪无双之态不过是做戏罢了。杨尘面对他时油盐不进,机敏得令人牙痒,可他救她之时却看到了她的另一面,他本以为他二人经此事后会贴近些,谁知她却离得更远了,不但有意无意地避着他,更不许他踏入她的小楼半步。他很是不解,自然要问个明白。
杨尘顺势靠近无双几分,深情道:“女子又如何?我的殿下手握重权、征战沙场,哪里输过那些男子,我仰慕殿下乃是常情。”
一句“我的殿下”气得华静夜七窍生烟,“她是女子,怎能与你过鱼水之欢?”
静夜公子在百花丛中向来无往不利,如今栽了个大跟头,不免有些急了,是以不小心便说出这等话来。此话一出口他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话对脸皮奇厚的燕王殿下没有任何影响力,可却会让杨尘看他不起。
果然,杨尘的面色沉了沉,而无双则是挑眉笑道:“静夜公子孤陋寡闻了不是,女子与女子之间另有妙处,就跟男子与男子之间。”
静夜公子知道自己在口舌上讨不得这位与燕静同出一脉的燕王殿下的好处,只得从别的地方着手:“尘尘,她最是薄情寡义,她若心中有你,怎会不将你藏在燕王府中,却让你来到边远的瑶山只身犯险?”
杨尘终于抬眼看他,但只看了一眼便转而看向无双,满满的两汪深情,几乎要溢出来。“你不了解燕王殿下,我的殿下心怀天下,有着世上最宽广的胸怀,正因为她心里有我,她信任着我,顺着我的心意,即便独自忍受相思之苦也任我来到这瑶山过我想要的生活。真正在她心上的人才会被她尊重,若她真将我藏于燕王府中,我与那些男宠有何分别,她又如何值得我仰慕心仪?”
向来冷酷无情的燕王殿下闻言不禁面色动容,揽她入怀,与她十指相扣,低声道:“明珠,你如此明白我。”
靠在无双的肩头,杨尘看向华静夜,有些惋惜地说道:“你是男子,又怎能明白女子的雄心壮志呢。待天下安定,不再需要殿下之后,她会请求陛下将瑶山赐予她做封地,她会做个闲散王爷,永远陪着我。或者,待我厌弃了这等乏味的生活之后,我会回京城陪她,到那时我便会心甘情愿地留在燕王府中,做一个普通的女子。”
“明珠。”无双轻叹。
而华静夜已经失了神,若杨尘用世俗来解释她与无双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他定然不信。可杨尘说了这样一番话,真真切切地打动了他,有那么一瞬,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破坏别人感情的恶徒。可即便清醒过来,他也只能黯然离去。
待华静夜离去,无双抚了抚杨尘有些僵硬的后背,柔声道:“好好歇息。”
杨尘松开抓住无双手臂的双手,勉强笑了笑,道:“今后是真的空闲下来了,不用操心私盐的事,可不就得了空儿好好歇息么。可惜了那一大笔收益哟!”
“财迷!”无双点了点她的额头,顿了顿,叹道:“何苦如此呢?”
杨尘一怔,苦笑道:“他既然能查到我与殿下的关系,自然能查到我的过去,他若真对我有意,身为男子,他岂会不在意?可他竟似不知一般,对我却比以往更甚,这样一个男子是多么可怕,为了达到目的,能忍人所不能忍,我自然要离得远远的。”
无双不语。世俗总是对女子过多苛责,杨尘遭遇的那些明明是男子的过错,虽然薄寒已死,但杨尘承担了更多的苦。活着,比死去更难。
出了明珠阁,依旧是那个路口,华静夜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一向风度翩翩的静夜公子此番竟未打开他风格诡异的扇子,面上也失了常年不变的笑容,直直地看向无双,道:“她为何拒我于千里之外?”
认识华静夜这么多年,无双今日倒是头一次没听华静夜自称“华某”,看着终于有了些人味儿。可惜燕王殿下从来都少了一颗怜惜之心,因此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冷道:“方才她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你是知道本王的脾气的,你若还留在瑶山,本王定不饶你!”
“我不信!”华静夜低吼道。虽然杨尘说得很动人,即便是他也动容了,但是他还是不信。他狠狠地逼视着无双,道:“燕王,你偷偷摸摸来瑶山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你在这里,你执意插手她与我之间,就不怕我将你在瑶山之事宣扬出去么?”
无双闻言止了脚步,柳月连忙顿住,颇有些怜悯地看向那位静夜公子。那位静夜公子用错了法子,燕王殿下出了名儿的软硬不吃,不过若是软的,只要足够打动她,她或许破例吃上一回,但是硬的就别想在她那儿讨着任何好处。
果然,无双沉了脸,眼中杀意大盛,“华静夜,你在威胁本王?”
华静夜是何等机灵之人,就算一时失了神,此时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矮□段,和声道:“殿下是性情中人,想来不会为难于我……”
不等他说完,无双便冷冷地抛下一句:“世间万事总要讲究个公平,以物易物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静夜公子若想求得别人的真心,便用自己的真心去换,若舍不得掏出自个儿鲜活的真心,也莫去讨别人的真心!”
无双说罢,便要离去,抬首却见着一个熟人,那人显然也见到了她,竟敢大着胆子转身就跑,无双更无暇顾及身边的华静夜,就要追上前去。华静夜这厢正要再问她个清楚,抬头也瞧见了那人,便无意拦她,只道:“他在殿下之前来的瑶山。”
无双闻言却是止了脚步,问道:“他常在哪里出现?”
华静夜没心没肺惯了,闻言便将感情之事暂且放下,幸灾乐祸地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告诉无双:“他习惯声东击西,不过最终大多都是去瑶山书院的,与书院里的一位夫子走得很近。”
无双点点头,倒是不急了。瑶山书院迟早是要走一趟的。
虽是早春,瑶山却已很温暖。阳光透过碧绿的树荫,留下绯色的斑驳。俊秀的少年,灵动的少女,冷峻的剑客,热情的商贩,春意浓浓的花街,这便是此时的瑶山。
无双并未递拜帖,只带着柳月,主仆二人徒步,慢悠悠地穿过整个郡城,来到瑶山脚下,瑶山书院便在山上。原本只是几间废弃的屋子,杨莫却看中了这里的清幽,与郡守交涉了一番,郡守是知道杨莫来历的,听说他要办书院,自是大喜,但起初并未重视,只命人将旧屋修葺一番,充作院舍。可杨侍郎在朝中多年,最多的便是故交,听说他办书院,纷纷将小辈送来,倒是轰动一时,郡守再不敢怠慢,命人新建了几间院舍。这两年瑶山书院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求学的人也越来越多,院舍便就越建越多,到今日规模却是不输百年燕宁书院了。
山路不算崎岖,甚至算得上平坦,但是路程太长,从山脚算起,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未到,无双是练武之人,不觉辛苦,然柳月的呼吸有些不平,额上沁出汗来,却不敢多言,只得勉力跟着。柳月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没敢奢望无双会让他歇息一会儿,可无双偏偏就停下了脚步,柳月心中疑惑,等了许久却没听到无双的吩咐,突然明白无双这是有意让他歇息片刻呢,他心中感动,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听无双淡声说道:“资质有限,虽不能有大成,但习武总归强身健体,你平日里还是勤加练习罢。”
柳月张口难言,殿下,我可是一点儿都没偷懒,只是进步缓慢罢了。
半个时辰后,书院终于近在眼前,不过已是正午,该是午膳时辰了。无双并无饥饿感,柳月却是饿了,肚子叫得很不含蓄。肚子饿的人嗅觉尤其灵敏,柳月清晰地闻到一股肉香味儿,顺着那股子香气来到书院的后面,只见一个男子姿态不雅地坐在地上烤鸡,那鸡烤得油滋滋的,瞧着的确诱人。
无双一眼便知此人是个吃货,瓶瓶罐罐的调味品散落一地,那男子动作娴熟地一个一个加过去,明知有人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