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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七笑得很是温和:“正如依依姑娘所言,没有人能拒绝花兆琰,孟某以为自己可以,可坚持了这么久,发现还是不能,所以打算遂了自己的心意。”
南宫水月又嘀咕些什么,却不是孟七所关心的了。
依依将孟七带进花兆琰的房间就识相地退了出去。无双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太素净了,素净得不像是个花魁的房间。花兆琰依旧着舞衣,唇上却失了嫣红,依依说得不错,花兆琰唯一的缺点便是唇色有些淡,平添了几分凉薄。
花兆琰为孟七沏好茶,露出极淡极淡的笑意,开口道:“公子可是好奇我为何选了公子?”见孟七点头,他继续说道:“不知为何,一见公子便有似曾相识之感。”说着,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孟七抿了口茶,缓声问道:“花公子可曾去过京城?”
“不曾去过。公子为何这么问?”花兆琰不解道。
孟七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几年前在下曾在京城望江楼见到一个少年,他的容貌与花公子极为相似,只是后来不知所踪。在下今日也是以为遇到了故人才进这豪情阁的。”
孟七说罢,却久久未闻花兆琰说话,抬首一看,却见他泪流满面。
早有渊源
清丽的面庞,坠着点点泪珠,怕是全天下的女子都会心生不忍。可惜剑客孟七没有一副软心肠,也不似好龙阳的男子一般怜惜眼前人,纤细的手指挑了他的一滴泪,放入口中,活生生的登徒子模样。
燕王这副模样不常见,但是所有的龙卫可以证明,燕王殿下早在十三岁时便对这些调戏的手段很是轻车驾熟。
因着孟七这个动作,花兆琰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连忙抹了泪,致歉道:“兆琰失礼了。兆琰如此失态,实乃……实乃想到了故人。”
“哦?”孟七面露好奇之色。
“不瞒公子,公子所说的那位故人怕是与兆琰有些渊源。”花兆琰顿了顿,有些神伤,却还是继续说道:“他可能……可能是我的孪生兄长。”
“如此机缘巧合?”孟七惊讶。
花兆琰苦涩地笑了笑,道:“我们兄弟俩出身不好,阿爹是个酒鬼,阿娘是个从良的青楼女子,阿娘死了之后,阿爹养不活我们,便想将我们兄弟二人卖掉一个,兄长护着我,自愿被卖了,可阿爹得了银子就买酒喝,没过几年他也死了,我辗转多处,最终还是将自己卖了。”他说着双眼又有些湿润,连忙抹了抹眼角,问道:“孟公子可知我那兄长如今身在何处?我……我如今手头宽裕了些,总是想寻他。”
“这个孟某倒是不知,说起来已是几年前的旧事了。幼时好友相邀,孟某推辞不得,才去了那望江楼,正如依依姑娘所言,即便是京城风气甚严,有些名气的青楼却都是有小倌的。孟某第一次去的时候,令兄为孟某倒过酒,鸨娘道他还未接客,可第二次去的时候他却是被竞价了,听说后来被人买走了。不过,孟某很快就离开京城了,自然不知他的去处,且如今也不好考证,因为那望江楼据说是因为得罪了朝廷,已经不复存在了。”孟七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花兆琰忧愁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平静,不知是说给孟七听的还是安慰自己道:“已经找了这许多年,心里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酸。”
孟七点点头,表示理解,“人之常情。”
“公子可要沐浴?”
花兆琰的话题内容跳跃太快,即便是敏捷如孟七也不禁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觉得这位花魁很是敬业。上一瞬他还因思念兄长而泪流满面,下一瞬他又变成了一位清冷高傲的花魁,这等高超的变脸技术,孟七将之归为敬业。
见孟七微愣,花兆琰坦然笑道:“兆琰既然将桃花给了公子,万没有收回的道理。”
“嗯。”孟七颔首,忽然问道:“花公子可曾接过女客?”
花兆琰闻言一怔,随即笑道:“虽说瑶山风气开放,女子寻欢作乐也有,却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况且‘千金一夜’也不是寻常女子买得起的。”
若是知趣的,此时大约是转移话题说些风花雪月之事,调**,早早度**,可孟七却说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不知孟某可要付银钱?”
此话一出,不仅花兆琰愣了,门外更是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孟七涵养极好地朝花兆琰点头致意,笑道:“今夜怕是不太合适行那风月之事。”
花兆琰微微颔首,脸色不好地看向门口。孟七则是看都不看一眼,执杯抿了一口,道:“南公子,进来罢。”
门口又是一声巨响,接着就闻一人不满道:“我姓南宫,请称呼我‘南宫公子’。”
门打开,赫然正是有些狼狈的南宫水月。而他只顾着纠结自己的姓氏,丝毫未注意到花兆琰的脸色。
“实在懒得唤四个字,唤我‘南宫’也是可以的。”南宫水月看似委曲求全,心中却为打断了孟七的好事保全了花兆琰而高兴。
然而花兆琰却没有他的好心情,冷冷地喝了一声:“来人!”
护卫闻言,顿时冲了进来,见到南宫水月这个大活人无端地出现在这里,皆是面面相觑。
“把他赶出去!”花兆琰吩咐一出,两名护卫就押着南宫水月往外拖。
南宫水月这些日子已经被押惯了,丝毫不显惊慌,但他看到孟七悠闲地坐着喝茶,一副惬意的样子怎么都瞧不顺眼,不满地叫唤道:“凭什么拖我不拖他呀,明明花花没有说要拖谁!”
护卫有些同情地看了南宫水月一眼,南宫公子,你是在装傻还是真傻?那位孟公子可是花公子请进房的,而你却是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你说该拖谁?
南宫水月也丝毫不觉自己问得傻,朝无双喊道:“兄弟妻,不可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孟七笑得凉薄:“你我不过一饭之缘,算不得兄弟。”
南宫水月很受伤,却机灵地改口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总该懂了罢?”
他说得起劲,却不知一个“妻”已经彻底地惹恼了花兆琰,花兆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立即扔出去!”
还未等护卫动作,孟七却是轻笑一声,起身拱手道:“今日看来不便留宿,日后再叙罢!”
花兆琰知道留他不住,便盈盈回了个礼,道:“公子若是不嫌,日后尽管来找兆琰。兆琰思念了他那么多年,您总归是和他有过两面之缘的。”
孟七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拂了他的意,便点头应允,之后便随着押着南宫水月的护卫一起出去了。
柳月老老实实地在二楼等着,见自家主子出来,连忙跟上,主仆二人步行出了豪情阁,而南宫水月却是更高级一点,他是“飞”出了豪情阁。呃……豪情阁的护卫直接将他从二楼扔了出去。
孟七二人出了豪情阁,就见被摔惯了的南宫水月自个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不管路人的讥笑,朝孟七瞟了一眼,似是认命地等着她来嘲笑一顿,可惜孟七却是没有这样的好兴致,依旧朝着未进豪情阁前所行的方向走去,看都未看南宫水月一眼。
南宫水月是个喜欢反其道而行之的人,若先前他一开口邀请孟七就同意随他进豪情阁,他怕是不会再理会她,可孟七没有,于是他拼命想拉孟七进去。同样的,若孟七嘲笑他一顿扬长而去,他怕是不会再跟着她,可孟七只当做没看见他,他觉着自己被人忽视了伤了自尊了,便决定化身叮皮的跳蚤,缠上这位孟公子。
他连忙快步跟上孟七,热情地说道:“天色已晚,不知孟兄可有落脚之处,若是没有,不如来寒舍坐一坐。”
孟七并不理会,脚步不停。
南宫水月再接再厉:“瑶山不比其他地方,到了这个时候客栈怕是很难再有客房了。”
孟七依旧不理他,却让柳月问了几家大的客栈,结果很真如南宫水月所言,都客满了。其实挨家找过去,未必找不到简陋的客房,可那等房间岂是燕王能住的,柳月第一个就否决了。孟七看也不看南宫水月得意的笑脸,悠闲地往回走。
南宫水月心生不妙,还未开口相询,便听孟七对柳月说道:“花公子今夜不会再选客人,想必能留我一夜。”
南宫水月一听,脑中一震,立即拦住孟七,道:“孟兄请留步。不怕孟兄笑话,在下家中在地方上有些小势力,可为孟兄寻得一间上房。”
孟七很有骨气地推辞道:“孟某与南宫公子非亲非故,怎能麻烦南宫公子?先前孟某与花公子一叙,甚为投缘,想来他不会介意留孟某一晚的。”
南宫水月大惊,连忙说道:“孟兄此言差矣。孟兄乃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如同在下的再生父母,为孟兄安排住宿乃是在下的本分,还请孟兄就给在下一个机会,让在下报恩。”
“南宫公子……”孟七刚一开口,南宫水月就机灵地说道:“恩公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南宫’就好。”
孟七点点头,有些为难地说道:“既然南宫诚心诚意地要报恩,孟某就勉为其难地受了。”
南宫水月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大喜道:“孟兄请随我来。”
说是上房,其实是个独立的院子,看来是这家客栈的贵宾房了。
待柳月下去吩咐人送热水的时候,南宫水月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孟兄,方才花花是说你与谁有两面之缘,他可是有了心上人?”
孟七轻哼了一声。
南宫水月顿时委顿下来,叹气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孟七挑眉。
南宫水月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略带苦涩道:“孟兄刚到瑶山不久,不知花花是见过我的,有段时日甚至天天见我,他说我的双眼像一个人,不过只半个月,他就说我到底不是那个人,就不再见我了。被心上人这般对待,你说我难不难受,特别是还没个正经理由我就被甩了。孟兄,你给我评评理!”
孟七无意做红娘,却仔细端详了南宫水月的双眸一番,颔首道:“的确有点像。”
“像谁呀?”南宫水月有些莫名。
“你的眼睛的确有些像那个人,也难怪花公子会留恋。”
孟七说得轻描淡写,却不知此话如利剑一般将南宫水月那脆弱的小心肝刺了无数个洞。但他生命力极其顽强,依旧不死心地问道:“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孟七想了想,道:“容貌自然比你出色得多了,身材与花公子差不多,腰身柔软。”
最后一句上了南宫水月的心,他惊道:“是个女子?”
孟七摇头:“是个男子。”
南宫水月顿时了然,“也是风尘中人?”
孟七点头,南宫水月顿时心酸了,花花为何喜欢风尘中人呀,莫非是同命相怜?
“那人现在何处?”
“不知,花公子还在找。”
南宫水月有了心事,不愿多留,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通之后就匆匆离去,差点撞到了进门的柳月。
柳月将湿巾递给孟七,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花公子真的有心上人了么?”
“不知。”
柳月惊道:“那方才公子说的那位是谁?”
“可能是花公子的兄长罢,花公子是这么说的。”孟七漫不经心地说道。
即使孟七依旧面无表情,但柳月却是看出了他的好心情,便试探性地问道:“公子可是觉得有趣?”
“是挺有趣的。”
“那骗吃骗喝呢?”柳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恩,银票和银子都是你保管的,该烂了烂了,该丢的丢了,唯一的五十两你换成了我身上的衣裳。”孟七淡声说道。
柳月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