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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静娴这才知道她要见的人是凌意可,担心地说:“姐姐小心凌意可有什么圈套!要不我陪你去吧?”
若水安慰她说:“不,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问她,你去了她不会说的。妹妹放心吧,香积庵尼姑众多,香火旺盛,并非偏僻之地,她也一介女流,我自会小心!”
香积庵建在修竹绿树丛中,果真是一座名庵,清幽整洁、依山而建、布局精巧。若水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拉住一位尼姑正待问,才想起不知道凌意可的法号是什么。
正为难之际,发觉有人拉她的衣袖,却是已经落了发着灰色缁衣的琴音,不等若水愕然地打量她,琴音示意她禁声,自己径直向前走,若水跟在后面,转过几道小径圆门,来到一个很小的院落,有两间古朴的砖房,隔壁院里一株大槐树枝桠伸过来许多,倒也清静整洁。
若水迟疑了一下,有一点莫名的紧张,她没想到凌意可和琴音竟然单独住着一个院子,那么关上门就只有她们三个了,还好,隔着墙不断有诵经和木鱼声,周围都有人,如果有什么动静别人应该很快能听到,而且院门洞开,门口不时有经过的小尼姑。
推开虚掩的屋门,虽然早有心里准备,若水还是愣住,曾经美艳高贵、风华绝代的凌意可光光的头上有几行十分扎眼的戒疤,穿着干干净净的青灰色粗布缁衣坐在面前,身无半点金玉饰物和锦缎,一幅心如死灰、青灯古佛的样子,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少奶奶!”
“贫尼未然见过施主!”凌意可起身施礼,声音冷寂,不带任何感情。
若水回过神,双手行礼:“见过未然师太!”
凌意可示意琴音:“未尘,你去烧水与云施主煮茶!”
琴音应了一声径直出去,原来未尘是她的法号,若水起了戒心,还好,并未关上屋门,也没有听到关院门的声音,这才暂时放心。
凌意可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略带讥讽地说:“施主放心,贫尼已潜心向佛,断不会有所企图,你的人怕是等在山下吧,区区一个尼庵,值得你这样紧张?贫尼不过有些未说的话想告诉施主,也好让施主再无遗憾!”
若水不语,站起身谢过,径直说:“还请未然师太告诉若水,家人到底落于何处,若水定会多添些香火钱。”
“我都忘了,云家虽是贱民,却也是富商呢,难怪施主出手这么大方!”
若水早已打定主意听她言语刻薄,就不再言语,等她说够了自会停下来,也只有她刻薄够了,才肯说出云家下落。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关上,若水心里一惊,凌意可讥讽地说:“施主怕什么?庵规不许私会香客,就是家人探望也要庵主允许,门开着若被人发觉告诉庵主,我还能呆下去吗?”
若水点点头,耐着性子说:“未然师太勿怪,还是请尽早告诉若水家人下落吧!若水定有重谢!”
凌意可依然不语,这时书香端着两盏热气腾腾的茶进来了,两人面前一人放了一杯,若水端起来正待喝,心里一动放了下来,凌意可小心的抿了一口茶,不解地问:“施主为何不喝?此茶虽非什么好茶,却也素净,难道放不了施主的口?”
若水灵机一动说:“谢师太赐茶,只是若水俗人,来时匆忙未能斋戒沐浴,不敢动用佛门器物,怕弄污秽了被佛祖怪罪!”
凌意可索性不理她,自顾自喝茶,若水耐心地看她喝完了又拭了嘴,这才恳切地说:“若水求未然法师告诉亲人下落,法师若有要求,请明示!”
凌意可抬起头,神色一变:“要求?要求就是你喝下这盏茶!”
若水不可置信地盯着茶水,难道果真别有玄机?
凌意可冷冷一笑:“难道佛门清静之地我还向你下毒不成?你不喝,我死也不会说的,你就一辈子也别想见到家人!”
说完端起若水的茶盏,往自己茶盏里倒了半杯,端起来一饮而尽:“贫尼已割断红尘,潜心向佛,不过若不告诉施主云家下落,心里不得清静,好象总有尘事未了,这才约施主过来,谁知施主百般提防,让贫尼好心受辱,喝这半杯茶是想告诉你并未下毒,好还贫尼清白!施主既然没有诚心,那就请归吧,你我再无想见之日!”
见她恼了,不肯再说云家下落,若水慌了,暗怪自己多心,这半盏茶凌意可都敢喝,可见没事,赶紧告罪:“师太未怪,并非若水不信师太,实在是怕污了佛门器物,既然师太不嫌弃,若水就喝了!”
说完她端起来就要一饮而尽,窗外忽然飞进来一枚小石子把茶盏打翻在地,若水一惊,凌意可脸上凶光毕露,猛地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朝若水刺过来,跑去关窗扇的书香却被什么击中手,尖叫一声坐在地上,凌意可稍一愣神,若水躲开了,她已猜到云猛或者云烈很快就会冲进来,赶紧向屋外扑去,却被爬过来的书香抱住腿,凌意可的匕首刺了过来,门外冲进来了一个人,猛地把若水推倒在地,匕首径直刺进他的胸膛,云猛和云烈方才冲进来,迅速控制住了凌意可和书香。
凌意可这才看清,她刺中的是奉直,“啊”了一声昏了过去。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六五 惊心
凌意可被书香掐着人中弄醒,她痛苦的用手抓着脖子,神色凄厉看着奉直和若水,云烈怕她再使出什么手段,紧紧的盯着她们主仆不敢懈怠。
鲜血已经浸透了奉直的胸前,云猛拿出随身带的创伤药,揭开衣服往奉直惨不忍睹的伤口上药,若水一边流泪一边慌忙撕着裙摆包扎伤口,明明知道凌意可心机重重,可是每次听到云家人的消息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奉直脸色苍白,强忍剧痛,惊魂未定地把若水紧紧揽在怀里,心情复杂地望着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凌意可:“我念在夫妻一场,处处对你退让、处处留有余地,求皇上赦了你、找地方安置你,又替你全家收尸,为何总换不来你半点改变?娘说你心甘情愿出家为尼,我还以为你改性了,打算每年多捐些香火钱让你们主仆俩在此安然终老,谁知你竟毒性不改,已入佛门还想着害人!”
云烈看着凌意可痛苦的样子,不忍地说:“主子,她中了剧毒,此毒无药可解,很快就会肝肠寸断,活不了多长时间,主子有话快说吧!”
奉直和若水又愤恨又不忍地看着痛苦挣扎的凌意可,若水吓得脸色惨白:“茶里果真下了毒!”
她愤愤地看着凌意可:“我和你有多大的仇恨?你为了毒死我,竟然不惜以身试毒!你已是佛门中人,就不怕遭报应?”
凌意可却不理她,绝望而不甘地看着奉直,声音嘶哑:“你若对我有对她一半的好,我也不会走到这种地步!我只是不甘心,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怎么也不得你的心,从成亲那一天起,我就努力想让你喜欢我,你却从来没有过,所以我恨她,要杀了她,我也恨你,要让你尝尝什么是痛苦……”
若水眼见她不行了,着急地说:“你还没告诉我云家人的下落!求你快说,我一定好好葬了你!”
凌意可冷哼一声,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痛苦地蜷着身子,向奉直伸出一只手,挣扎着死去,口鼻血迹斑斑。
琴音扑过去抱住她失声痛哭,奉直揽着惊魂未定的若水,不忍地转过头去,这时一众尼姑手持木棍冲进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卢静娴和小蓝。
为首的一个老尼看见奉直血迹斑斑的衣服和凌意可的惨样,吓得喊了一声,指着奉直就要责问,云猛瞪着她:“建德王在此,不得无礼!”
老尼这才镇定下来,向奉直行了礼问:“佛门只有施主,没有贵贱。贫尼慧心,乃香积庵主持,听徒儿来报有外男闯入,特带人前来,不料却是这番惨样,还请施主解释!”
若水走到她面前,从怀里取出贴子:“慧心师太,这件事因我而起,还是我向师太解释吧!”
若水一五一十地说了经过,言词确凿。不由慧心不信,又听说奉直是一向与香积庵渊源极深的安靖侯府二公子,于夫人的亲生子,这才释然。
“贫尼鲁莽,未然和未尘也是于夫人送过来,贫尼看在她的面上才处处善待,谁想她虽入佛门,劣根不除,也是自做孽不可活,与外人无关。不过尼庵净地,外男本不许入,公子一行事务已了,快请回吧,未然庵中自会收殓,公子回去请向于夫人告声罪,就说慧心有负所托!”
奉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慧心:“这是一点香火钱,师太勿拒,她就拜托师太殓了。”
又指着琴音说:“此女无处可去,还求师太收留教化,勿使再做恶事!”
琴音爬过来,感激地朝奉直磕了头:“未尘谢公子顾念。有一事不忍再瞒,云家当年变卖家产举家仓惶而逃,实乃崔姨娘买通官府要暗中设法尽夺云家家产,使之沦为贫贱,幸亏官府中有与云家交好者暗中透露消息,他们才在短短时日变卖家产逃往外地,至于下落何处,根本无人得知,崔姨娘也未能找到,未然不过想以此诳云姨娘前来而已,她早已心存死志,但却恨意难消,才想到这个法子。”
若水和奉直相视愕然,云家竟然是被凌意可生母崔姨娘逼走的,不过也好,琴音应该不会说谎,如果崔姨娘也未能找到,云家应该是躲在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得知凌家倒台之后自会回到故宅,暂时不必再为这个担心了。
若水同情地看着琴音,她虽跟着凌意可坏事做尽,但也算惨淡收场了。“公子已托慧心师太照顾你,你就留在这里悉心向佛吧,至少可得善终!”
琴音凄然一笑:“琴音母亲体弱多病,在抄家中惊吓而亡,主子已死,公子已弃,我已经了无牵挂!”
说完飞快地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向脖子抹云,瞬间鲜血喷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等醒悟过来却已掩面救不得。
奉直壮着胆子走过去合上她的眼皮,托慧心师太将主仆二人葬在一起,然后拉着面色苍白如纸的若水走了。
回府的路上再无人说一句话,因为担心奉直的伤口受不得颠簸,马车缓缓前行,所幸云猛的创伤药极好,已经不再渗血。
快进城门时已是落日西沉,奉直忽然紧紧地抱住若水,不顾卢静娴和小蓝在场,惊魂未定地说:“若儿,我们逃吧,我不要再娶亲了!如果娶妻如同凌意可,宁死也要夺了你的命,我们每天提心吊胆,就是封王拜相又如何?反不如慕云小居逍遥自在!”
“逃?能逃到哪里去?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逃,你能放得下三个孩子吗?如果带着他们能逃吗?我们不愿在府里提心吊胆,逃出去更要提心吊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再大,也容不下两个钦犯!而且,你能眼看着整个于家受我们牵连身陷牢狱?”
奉直默然无语,无可奈何地垂下头。
若水坚决地说:“我们已经逃过一次,我绝不要再逃,再不要置父母亲人于不顾。凌意可如此恨我,不过因为对公子用情太深却苦求不得,所以若水求公子等新王妃进门后,一定要好好地待她,切莫使她把怨恨全记到若水头上。若水已有儿有女,又有静娴和书香情同姐妹,只要生活安宁就好,若水顶多再求公子一纸字据!”
奉直吃惊地问:“什么字据?”
“一张允诺若水随时可以离开建德王府的字据!”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六六 新府
马车快到府门口,奉直又忍不住说:“要不咱们回府后就说我伤势严重,先推迟婚期,只要拖过热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