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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金鳌岛。”
“金……金鳌岛?!!”
浩然虽知昆仑山,金鳌岛均是集仙家真元,造化灵秀于一府的修仙之地,然而岛屿说走就走,整个浮起,飘向大陆仍是难以相信之事。当即背脊发凉,想到一事,道:“通天教主想做什么?”
此刻浩然尚且不知,金鳌岛浮空而起的同时,昆仑山亦离了原本之位,朝中原大地飘来。封神之战中最惨烈的一场战役,即将开始。
子牙不答,望向大海中金鳌岛拔根而起后的巨大深洞,刹那蓬莱仙山之外海水尽数褪去,疯狂涌入洞中,浩然瞠目结舌,看了许久,子牙方微微一笑,道:“现在就比谁更快了,下一块岩,离震之位,走。”
此时朝歌午门外,申公豹领着一少年缓缓行来,那少年颇有点君王的气势,却不是君王。那九间殿前,又站着另一人,颇有点君王的面容,却亦不是君王。
走进午门的,正是纣王之子,太子殷郊。
“王叔?”殷郊小声道:“我回来了。”
立于九间殿前的,正是纣王之兄,微子启。
微子启端详木架上的金锣,却不转身,只呵道:“太子艺成下山了?殷洪王子呢?”
殷郊不答,却问道:“王叔在看何物?”
微子启方缓缓转过身,道:“王叔在看这金锣。”
殷郊不明道:“自祖先开拓成汤江山,金锣架便杵在九间殿前,有甚好看?”
微子启笑道:“太子有所不知,这金锣,已非彼时金锣。”
微子启顿了一顿,认真道:“曾有一名司墨,于姜后娘娘被炮烙那日敲响金锣,真龙醒了一次;闻太师于北海班师回朝那日敲响金锣,把它毁成碎片,真龙亦醒了一次;武成王叛出朝歌,一戟穿锣而过,真龙又醒了一次。”
殷郊轻声道:“那时之事,我还记得,若司墨留在我殷商……”
微子启笑道:“人各有志,往事便随它如浮云去了罢。”旋即转身,从木架上取下铜锤,恭恭敬敬,双手捧着,交到殷郊手中:“如今,轮到太子了。”
殷郊接过铜锤,狠狠一锤击于金锣上,锣声响彻朝歌王宫,殷郊运足中气,大喊道:“西岐叛乱!不孝王儿归来!”
“黄飞虎率军逼至佳梦关下!关守邓九公求援!”
“请父王临朝!传百官上殿!!”
“西——岐——叛——乱!”
“父——王——临——朝!”
殷郊回声不断,直荡出午门外,骏马奔腾,御林军就位,那缕日光照于殷商最后一名太子脸上,带了三分期待,三分忐忑,三分惭愧,与一丝果敢——从父亲处继承的果敢。
终于,寿仙宫门开了。
天子登殿,众臣跪伏。唯殷郊静静站着。
纣王昏昏沉沉,眯起眼扫视九间殿,群臣瑟瑟发抖。他朝那龙椅坐了,第一句话却不是问太子。而是颇有点意外,道:
“只剩这点人了?”
尤浑战战兢兢,捧笏出列,跪着道:“大王,西岐出兵十万……”
纣王打断道:“孤知道了,国师何在?”
申公豹出列道:“臣在。”
纣王道:“说。”
申公豹道:“回大王,西岐身为臣子,公然叛乱;昆仑山视人间真龙为无物,幕后推波助澜,置天下百姓于水火,战事一开,生灵涂炭。然截教庇我殷商,保我成汤……”
纣王微有不耐,打断道:“何时?”
申公豹低头答道:“通天教主亲率金鳌上下,三日内便将于佳梦关外迎战西岐军。”
闻言百官尽数松了口气,小声议论。
这消息纣王显是早已得知,只听天子又道:“已故太师闻仲……”说到此处,纣王顿了一顿,又说:“亦是教主亲传弟子,有金鳌相助,众卿无须忧虑。”
殷郊忍了这许久,终于开口道:“父王。”
纣王此时方把目光投向殷郊,答道:“你回来了。”
殷郊颤抖道:“儿臣……”
纣王道:“罢了,有话想说?”
申公豹咳了一声,插话道:“太子忧心大王,社稷,是有领兵出征一请。”
纣王叹了口气,道:“战场原不是你们该去之处,若有个闪失,让孤如何对你母亲交代。况且这成汤江山,终是要有人接过担子的。”
纣王寥寥几句,便把先前父子旧恨揭过,江山后继有人。众臣听到此话,方是真正放下心头大石,一时谀词纷纷,马屁齐射,高帽乱飞,都奔着那龙椅上天子去了。
然而殷郊却不为所动,只沉声道:“我成汤社稷,绝无倚仗外人的道理,父王真龙之威,四方臣服,与姬发那只知朝昆仑山求助的黄口小儿岂能相同?儿臣愿领先行官一职,率军前往佳梦关。”
那话说得极是不客气,矛头竟是暗指申公豹,申公豹暗自皱眉,看来这殷商太子颇有几分殷受德的霸气,正要出言分辨一二时,只听纣王怒道:“大胆!还不快给国师谢罪!”当即微子启等文臣上前求情,殷郊方不情愿躬身,申公豹忙摆手示意不妨。纣王又道:“出军之事,容孤再议,退朝,殷郊跟孤来。”
群臣散了,殷郊忙大步追上,宫人均是识相退开,纣王面色阴沉,离了九间殿后面容稍缓,转过身来看着殷郊。
那目光依旧如鹰隼般锐利,如猎豹般迅猛,殷郊心中一寒,便不自觉地低了头。
纣王问道:“你以为孤老得糊涂了?”
殷郊正要跪,却听纣王又道:“你自去寻殷破败,领一万兵,当孤的先行官。待孤与张桂芳通得讯息,自率御林军前去接应。”
殷郊心头一惊,抬头端详纣王,只见纣王低头看着自己,目光中依稀有一丝熟悉暖意,殷郊道:“儿臣遵命。”
纣王又道:“你今日于朝廷上说那番话,虽是对的,但仍不可再提,免得寒了国师的心。”
殷郊方明白过来,亲父与自己亦是同一想法,遂连连称是。纣王转身便朝着寿仙宫去了。殷郊却又忍不住道:“父王。”
纣王停了脚步,并不回头,道:“又有何事?”
殷郊许久后方支吾道:“儿臣……昆仑……”终于鼓起勇气道:“儿臣错了,以后定不会……”
纣王只摆手道:“罢了,妲己你无须再见,孤本意亦是令你出兵,切记不可再招惹那申公豹。”
纣王不待殷郊说完,只朝御花园走去,殷郊于原地站了片刻,喃喃道:“儿臣知错了。”方转身走了。
殷受德转过寿仙宫,信步踏上花园内幽径,自寻一偏僻处,撩开前襟蹲下,似是十分疲惫,抬头仰望晴空。
是时秋高气爽,大雁南飞,纣王长长吁了口气,温柔道:“我孩儿都懂事了,你怎的还是如此倔强?”
说毕摇了摇头,长腿交叉,倚着那花栏坐了,方发现这却是曾与浩然练武之处,昔时一招一式,恍若仍在眼前,那满园芍药却已凋零。睹物思人,又想起闻仲,飞虎,怔怔地看了半晌,于怀中摸出那黑色玉埙来。
那是闻仲亲手交给徒弟的遗物。黑埙此刻却是无风自响,埙内仿佛有股气流在冲撞不休,纣王微微蹙眉,双掌把那玉埙握在手里,正欲凑到唇边时,忽地听到话声隐约传来。
“姜子牙……你这个……”
这一惊非同小可,纣王转头道:“何人?!”
四处只余秋风扫叶,沙沙作响,纣王蹙眉微微别过头去,沉吟半晌,把玉埙捧到眉心,听见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浩然怒道:“姜子牙!你这个狗头军师!”
玄龟玉埙
话说天地初开时,深海灵气孕有一物种,名唤玄龟,玄龟乃是一体双生,头为龟,尾为蛇,龟蛇相伴,深居于东海之外。是那太古洪荒之初遗下的灵物。
相传玄龟修炼万年,蛇于龟体内爬出,二体分离,缠绕于龟身,那玄龟便得以跻身仙班,后人便称之为玄武。
通天教主在两百年前因一事出海,当时同携尚是少年的亲传弟子闻仲,师徒二人于海中偶遇一只幼年玄龟。闻仲少年心性,对那物好奇不已,追了足有千里。
通天宠爱弟子,遂御剑疾追,捕了那玄龟来,玄龟连连哀饶,龟蛇双头各吐出一白一黑两枚内丹,方被通天教主放走。闻仲得了那两枚集造化元气于一体的内丹,爱不释手。师徒办完正事,回金鳌岛后通天便以那内丹制了两埙。
内丹非金非石,通体玉净清明,制成后,黑埙音色暗哑,白埙高亢。通天教主精擅乐律,调了音,与闻仲一人分了一个,每日教习闻仲吹奏玉埙,融融之乐,不容细言,时间转瞬过,数十年后闻仲与金鳌岛上下翻脸,离了师门,顾念旧情,终究怀揣那枚以玄龟内丹制成的玉埙。
玉埙取材自太古灵兽内丹,不亚于一件奇异法宝,然而闻仲不知,唯有通天教主知其用处;当二人均同时手握玉埙时,彼此思念,玄龟内丹便会首尾呼应,传递言语。
闻仲脾性刚烈,倔强无比,离了金鳌后,足有数十年未吹过黑埙。通天教主成日手抚白埙,不得半丝回音。百年匆匆而过,通天亦是死了心,不再去碰它。待得两百年后,闻仲再弄起音律,远在金鳌岛上的通天教主已不再抱任何希望。二人便如此屡次错过,似是冥冥中各自均走了岔路,始终碰不到一处。
直至通天把白埙赠予浩然,闻仲睹物思人,索性把黑埙亦一并传予心爱弟子殷受德,闻仲观二人那纠缠之情,有所感触,遂打算平定西岐后不问政事,再回金鳌。不料却身死绝龙岭,最后心愿已成了遗憾,此先按下不表。
再说那蓬莱仙岛上,昆仑营救队分为三组,姜子牙仙人指路,与浩然二人脱了奇门遁甲石阵,朝远处正中亭台跃去。浩然依子牙之言,来回纵跃,偶觉越离越远,一个转身,却又倏然近了些许。
方明白那落脚点岩石,是按八卦变阵“河图”所排。姜子牙熟读《易经》,窥见其中玄妙,当即唠唠叨叨,得意得摇头晃脑。浩然暗自默记那乱石方位,与姬昌研习之术对照,到得后来,不待子牙提醒,那太极图已是连闪,背着姜子牙左挪右移,出了乱石阵。
姜子牙微笑道:“看来浩然也是行家么?”
浩然没好气道:“过奖了。”一番腾移,耗费真气过剧,气喘吁吁,擦了一把汗水,在树下喘道:“我得休息一会。”
那树错综复杂,树林内又隐约可闻乐声,姜子牙蹙眉道:“不可,须……”
话未完,浩然倏地变了脸色,只见那四周山峦轰一声朝外倒下,洪水携着断木扑来,当即一把抓起姜子牙衣领,道:“小心!”
瞬间天摇地动,天光暗了下去,再一亮时,茫茫万里,不见实物,唯有波涛滚滚,烟尘弥漫,蓝光大作,到处都笼着一层轻纱,轻纱内景象朦胧,仿佛置身于一个极大的荒野中,那荒野无穷无尽,蔓到尽头。
子牙色变道:“九曲黄河阵,糟了,我们陷进来了。”
蓬莱三仙之云霄,法宝:九曲黄河阵。采黄河浑然之气,万年泥沙冶炼,聚为一珠,珠中烟波飘渺,瀚海荡漾,祭起时困敌于阵内,释出黄土之气,珠内空间无尽,首尾相连,被困者不得脱身。
浩然与子牙二人连番使用太极图,却脱不开身。在那阵中直转得晕头转向,最后筋疲力竭,坐了下来。
子牙沉吟半晌,道:“方才我们所站之地是水。”
浩然眼望二人歇脚之地,荒原中狂风如利刃,来回呼啸,刮得全身疼痛无比,堪堪道:“我宁愿在那洪水里泡着……也比来这好……”
子牙道:“不急,先寻一处安全之地,待你休养妥当,再以东皇钟正气,破这九曲黄河阵罢了。”
浩然哭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