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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叹息,她拉了下林贞娘的手,“你起来吧!”看林贞娘起身,她拉着林贞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温言道:“娘知道,你觉得娘是恨姨娘的。是,那一年她进门的时候,我心里的确是不好受。就是这些年,我也未必就喜欢她了。可是,不管我喜不喜欢她,她都是林家的一份子,是静哥儿的亲娘——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贞娘,”抚着林贞娘的面容,陈氏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个要强的孩子,看不得姨娘想要压我一头的张狂。可是你不要忘了,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个家的主母始终都是我。娘不怕她压我一头,哪怕平日里她的声音再高,可是若我不愿,她也不能踩在我上头。娘,只是不愿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林贞娘从始自终都没有说话,可是陈氏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独木不成林啊!一个人是没办法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总是要有亲人,有朋友,有个伴儿……贞娘,你现在这样,但凡有对你露出一丝不善,一分不好的人,就立刻把人看成是敌人,只会让你活得很累。你得记住,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拍了拍林贞娘的手,陈氏温言道:“娘也不同你说别的了,从今天起,你要闭门思过,直到想明白了以后要怎么走,在此之前,不准你出房门一步。”顿了下,她又道:“是写大字,还是绣帕子,你自己选。”
这就是要罚她了?!林贞娘虽然哪一样儿都不想选,却到底还是选了写大字。不管是她,还是从前的林贞娘,都是不擅女红的,虽然简单的活计都会,可是绣花的水准却差得很,哪怕陈氏再用心教,也不过尔尔。
果真,从这天晚上起,林贞娘就被禁足了,连晚饭也是陈氏亲自送进房来的。
第二天,从日升坐到日落,林贞娘坐在桌前,却没有写下一个字。窗外,时而传来如玉的说话声,又有林静的笑声,虽然声音不高,却让她心头烦躁难安。
待夜深人静时,她点了油灯,仍在昏暗的光下瞪着桌上的白纸发呆。
从前的林贞娘,颇喜欢诗词,枕下还藏着一本翻得有些卷边的唐诗集。可是现在的林贞娘,却是个半点文艺细胞都没有的人。哪怕是上学时为了应试而背的诗词古文,现在也是忘了大半,而大字更是从未写过。
提起笔,虽然记忆里是知道要如何去写的,可是这手却好像是发木的,悬笔于纸上,愣是半天也没有落下去。
“啪嗒”一声,一点墨自笔尖滴落,在纸上洇出一笔墨花。
林贞娘皱眉,随手扯去,揉作一团丢在脚下。咬咬唇,她发了狠,也不去想什么该如何拿笔,该如何落腕,又该怎么去把字写得端正秀气,只是胡乱地写写画画,用的直接就是拿钢笔的姿态。
起先的几张,落在纸上的字不是大就是小,同一个字里笔划粗细还不一样,又有些地方墨干了,带出半边白。满纸大字,比刚开蒙的小孩子还不如。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贞娘觉得落在纸上的字,渐渐有了模样,一横一竖,开始像那么回事儿,她的手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把那一个个方块字写得绢秀漂亮。
这是……
是从前的林贞娘写出的字?!
林贞娘有些惊讶,可是却并不觉得害怕。她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她甚至感觉不出在身体里是否还另有一个意识存在,可是,她的手却就这样从生疏到娴熟,写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漂亮的字……
随着笔尖流畅地书写出那一行又一行的字体,林贞娘原本浮躁的心情渐渐平和下来。仿佛这样的书写不再是一种惩罚,而变成了是一种享受。
这一晚,她练字练到很晚。清晨天还蒙蒙亮时,在朦胧中她听到开门声,隐约听到陈氏整理东西时发出悉索的声音,然后,门又被关上了。
她仍是不能出门,可是心情却不似前一日那样不安。看着桌上新换的纸,她坐在桌前,默默吃了陈氏送来的早餐,就开始研墨。不再像昨天一样用尽了力气以至把墨汁溅在桌上,而是慢慢的,慢慢的,仿佛是在细细抚摩心爱之物。
这一天,林贞娘把那本唐诗集翻了出来,从开头第一篇开始抄写,一边抄一边念出声来。虽然有些晦涩的,她未必能够完全理解,可是却也能体会到诗中那分情怀。
到了第三天,林贞娘在平和的心态下开始自省。
自来到这个年代,她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平和的心境。能够清楚地想一想她这些日子的经历,以及日后想要走的路。
她本不是什么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过连个学校也没考上,在高中毕业满了十八岁时就被送回了原籍。
那是个小城,她被人发现送到派出所,才在那里有了户籍,又在被送入孤儿院十八年后,回到了那个无亲无故的小城。
她能活着,是因为有好心人帮忙,所以她喜欢那些对她友善的人。但凡感受到一丝善意,她都想要立刻抓住——就像对陈氏的依恋。
也正因为前世的经历,她敏感,尖锐,总是想把自己包裹成一只刺猬,在潜意识里,把并不那友善的人看作是假想敌。
可是,陈氏说得对,她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看成是敌人——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就像陈氏,像她前世的师傅……
突然之间,她好像想通了些事情,虽然仍然执拗,可是她想,她或许应该可以出去了吧?
第四天的清晨,林贞娘起得很早,陈氏才推开门,她已经迎了过去。
“早,娘……”这是四天来,她头一次主动开口。
陈氏低应了声,别过脸,眼中隐隐有泪光。
林贞娘垂下头,静了静,才抬起头来,“娘,我知道之前让您操心了,是我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声音稍顿,她到底还是又说道:“我不会再那么紧张,不会再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可是别人想欺负我,却是不成……”
陈氏抬头,看着一脸正色的林贞娘,不禁摇头,“这孩子,哪个说让你要受人欺负了呢?”
只是一句,她便笑了。母女相视,不知不觉都抿着嘴笑起来……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二十二章 烤箱
林贞娘从厨房出来,就碰上如玉。看如玉那笑盈盈的神情,林贞娘就觉得如玉大概是特意等着她的。虽然心里已经先恼了,可是她转念一想,却还是压下了火气。
“贞姐儿,几天没见着你,我还真是想你——在屋里关了几天,瞧你人都瘦了……”如玉说得怜惜,叫得亲切,却分明是想摆个长辈的谱来削林贞娘的面子。
林贞娘扬起眉,眯起眼,却忽然间放松了表情,笑了起来,“姨娘说得是,这几天我在屋里练字,想着练好了就抄了全本的金刚经奉在佛前,为爹祈福。虽然我这一点孝心不足为道,但我想爹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的——啊,对了,姨娘,小弟的字虽然不甚好,但抄经这种事,胜在心意。不如就让小弟也抄上几本经,送去‘戚姬庙’吧!”
看着如玉有些发愣的表情,她又把手中的食盒往前送了送,“姨娘要不要吃点心?”
如玉下意识地伸手,林贞娘却忽地又缩回手,“我都忘了,姨娘要吃,去厨房拿吧!这这点心,是要给客人带回去的……”
如玉讪讪地垂下手,却又有些不甘,忍不住就压低了声音道:“小娘子要好好把握了,虽然刘家不是什么书家门第,可胜在家境殷实……”
“姨娘!”声线扬高,林贞娘睨着如玉,强自压低了声音:“您不要得寸进尺啊!咱们是一家人,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呢!”
不理如玉是什么表情,林贞娘扭身从她身边穿过,径直往上房去。
她答应过娘,要做一家人,不做敌人……
站在上房,回眸往院中瞥了一眼,林贞娘抬手按了按胸口,进门时已经是一脸微笑。
目光扫过正和陈氏说笑的刘原,林贞娘放柔了声音,先乖乖地唤了声“娘”,这才走过去把食盒放在刘原面前的小几上。
“刘家哥哥,这里除了蜂蜜千层糕,还有几样我新做的小点心,伯母若是喜欢,你以后只要打发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不用亲自过来的。”
她不信如玉说的那些个话,所以看刘原的眼神一如之前。
刘原客气地应了,又谦让道:“怎么好意思呢?我不过是奉家父之命来送些东西,却要劳动伯母与世妹,这让我与心不安。不过,我母亲却的确是爱吃这点心。不如,世妹就把这点心的方子告诉我,我回头叫家中厨娘做人她吃好了……”
林贞娘目光微闪,忍不住抬头瞥了刘原一眼。
还不容她考虑,陈氏已然笑道:“既是你娘喜欢,那我让贞娘把方子写给你就是。”
林贞娘抿了抿嘴角,自然不好当着陈氏的面拒绝,遂笑道:“这个自然,还请刘家哥哥稍等片刻。”
回头笑着同陈氏说去取笔墨,林贞娘临出门时,却是深深地瞥了眼刘原。
这刘原,虽不过是个少年,可是却天生是个精明的商人。她可不信,他讨点心方子,只是为着孝敬母亲。
一手撩着帘子,她当门而立,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阳光投落,她的人一半映在阳光灿烂里,一面却隐在晦暗中。
“刘家哥哥,这蜂蜜千层糕可在别处见着过?”
“没有,定陶城里没有卖的。”被林贞娘一叫,刘原扭过头,直接答了句,只是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凝住目光,望定了林贞娘,似乎是想什么想呆了。
林贞娘却只是一笑,脚一迈,垂了帘子,走了出去。
定陶城自然是没有卖的。就算是刘原跑断了腿,也买不到蜂蜜千层糕。
回了房间,林贞娘不曾拖延,很快就将蜂蜜千层糕的方子写了出来。看看无误,就在那方子下方写了个小小的“贞”字。
前世里,她工作的那间酒店,后厨每月都会开会,征求新食谱。集思广义,不分高下,就连她这样的学徒工,平时负责洗碗做杂活切墩的,都可以参加。那时候,每次签下这样一个小小的“贞”字都让她有满足感。
写了方子,转身回了上房,林贞娘笑着把方子交到了陈氏手上。陈氏略看了一遍,这才递给了刘原。
刘原笑着收了方子,又略坐了一会儿,这才告辞。只是临走时,却是趁着作揖的空儿,冲着林贞娘挤了下眼。
林贞娘只作未见,如常应对,在陈氏笑言相送时,才代为将刘原送出门去。
出了二门,刘原出了口气,却是笑着把方子又往林贞娘手中递。林贞娘偏了头看他,却不曾伸手去接。
刘原见状,就笑道:“世妹勿怪,刚才我的确是说了谎。这方子不仅仅是为我母亲求的——是,她是极爱。可,我求方子,也是有私心——想来世妹是看出来的,所以……”
“你怕我随便写了假方子骗你?”林贞娘失笑,“这方子,你收着就是。既然我娘答应了送你方子,我又怎么会小气呢?难道我像那种人?!”
刘原语塞,倒不好再说别的,只得又谢了一次,把方子掖进袖袋。
林贞娘看着他,忽然又笑道:“不过,”
她这一个“不过”,倒让刘原有些僵住,手还在袖袋中,是抽出来也不是,不抽出来也不是。
林贞娘只作没有看到他的窘态,只笑道:“刘家哥哥要我这方子去,难道是想开点心铺子?”有求于她,才叫什么世妹,拉近关系吗?
刘原抿了抿嘴角,到底还是把手抽出来,洒然道:“正是!上次世妹一席话令为兄茅塞顿开,所以这次就是瞒着我爹,我也想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