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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同伴这样一笑,萧七也恼了起来,看着林贞娘,连笑模样都没有了,“谁和你玩了?!姓林的,我们宝哥儿肯要你,是你的幸运,像你这样抛头露面的女人,能嫁进我们萧家,是你前世修来的了!还敢推三阻四,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林贞娘柳眉一竖,冷笑道:“萧七,你说这话代表的是萧家还是你自己?萧家也是官宦之家,在定陶一向以仁义传名,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毫不体恤祖先清名,如此败坏萧家声誉!羞也不羞……”
不管晴姨到底是谁,和宝哥儿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她疼爱宝哥儿之心,是不掺半分假的。就算是生她的气,也绝不会让宝哥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丢人现眼。而萧家的长辈,下午才发生的事,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还在两说。就算是因为这事恨她恼她,也不会这样直接、露骨。
看到萧七突变的脸色,林贞娘知道自己是赌对了,不管萧七是怎么知道下午的事,又是抱着什么心态来找她麻烦的,都与萧家无关,纯是萧七自己的主意。
有了这样的认知,林贞娘的态度更强硬了几分,“萧七郎,我这店虽小,可是也不欢迎闹事的人,还请你快快离开——”
正说着话,宝哥儿忽然伸出手来抓她,“娘子……不、妹、妹——气?”
平时玩闹惯了,林贞娘没有防备,被宝哥儿抓了个正着。虽然知道宝哥儿没有恶意,可是被宝哥儿被这么一抓,又听到周围突然暴起的笑声,林贞娘不禁也有些恼了宝哥儿。
“放手——哪个是你母亲子?!”
一声厉喝,吓得宝哥儿哭丧起脸,惊慌地撒手,不知所措地看着林贞娘。
林贞娘被那顽童一般无辜的眼神望着,心里也是不舒服,可是却仍是狠心喝道:“你莫要乱叫!这里不是让你乱玩的地方,你还是回去找你奶娘吧!”
宝哥儿张张嘴,看着林贞娘,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对他这么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哇的一声哭了。
宝哥儿一哭,林贞娘更觉心情烦躁,也不管宝哥儿,瞪着一旁明显看热闹的萧七大声喝道:“萧七,你这么利用一个不解世事的孩子,不觉得羞耻吗?快快走,莫要让人赶你走……”
“喝,赶我走?你当老子是吃素的?”萧七冷哼,根本不管啼哭的宝哥儿,只是瞪着林贞娘,冷笑道:“丫头片子,我们萧家的脸是那么容易被你削的吗?别说萧家,就是七官人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你指着说的!”
大喝一声,他扭头看着一直嘻嘻笑的同伴,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看老子热闹?”说着话,他一脚踹在旁边放着炭的竹筐上,“给我砸!狠狠地砸……”
他一声令下,那些二十多岁的青年应和着,果真四处转开,掀桌子的掀桌子,砸椅子的砸椅子了,一时间,人们惊叫四散,原本好好的铺子门口,乱成一团。连那一排围着河岸的竹篱都被拆得稀马烂。
林贞娘又气又恨,手中的一把肉串狠狠甩了出去,虽然肉串不怎么烫,可是这么丢出去,也让萧七闹了个一身油。而且,不知是哪只竹签头划过萧七的脸,带出一丝血来。
觉出痛,叫得正欢的萧七声音一顿,收了声,抬手往脸上摸去。待看到手上的血渍,立刻露出凶狠之色,也不说别的,直接就扑林贞娘来了。
眼见萧七奔着她扑来,林贞娘也不闪躲,手中火钳子随手在一旁煨着炭的炉子钳了块火炭,直接就丢了过去。
萧七骇了一跳,慌忙躲闪,“你个臭丫头,想毁了老子的脸……”
他这头躲闪,原本在铺子里的林东已经赶到场,几步奔近,大手一抓,已揪住萧七的后颈。重重一甩,就把他丢了出去。
大步上前,一脚踩在萧七背上,林东手一抖,却是从旁边竹筐上随手抽出一根竹条,就那样用尖锐的一头对准了萧七的脖子。
“都住手——”
一声大喝,原本还在打砸的青年倒是停住了,可是看到林东手里的竹条,却都笑了。
“那瘸子,一根竹条你能做什么?”
林东冷哼,也不言语,手一动,竹条已刺破萧七的皮肉。虽然刺得不深,可萧七却立刻大声叫起来。
凄厉的叫声,让那些年轻人也吓到了,“你、你要做什么?”
林东冷眼望去,声音不高,却异常森冷,“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看着林东脸上有些发红的黥字,几个人不敢多说,纷纷后退。
见几人停手,林东冷笑了声,收了竹条,脚一挑,放开了萧七。
萧七也是硬气,才一被放开,就立刻大声喝道:“不要脸的死丫头!你自己做得出还怕人说?!大家伙别走,你们倒是来评评理,这个林老板,下午可是收了我们萧家一千两银子,答应做我们宝哥儿的小媳妇,可是现在居然又反悔——你们说,这是不是骗人,是不是悔约,是不是不要脸?!”
萧七这么一叫,原本还躲闪着想要往外闪的食客,就都停下了脚步,或直接或隐晦地把目光投向林贞娘。
虽说这话不知真假,可是不管真假,这事儿可都够有意思了的。
被众人这么一看,林贞娘又气又恼,瞪着萧七,只恨不得立刻撕了他那张嘴……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三十四章 意外
第三十四章 意外
“一千两银子?”林贞娘怒极反笑,“萧七,你要不要掘地三尺,好好翻翻,看能不能找出你说的那一千两银子!”
越想越气,林贞娘哼道:“一千两银子?我没那么贱!就算在你萧七郎眼里,我只是个值一千两银子的丫头,可在我自己心里,却是价值连城!”
“还有……”冷笑着,林贞娘嘲弄地道:“萧家官宦门弟,书香世家,敢情就是这么来的——买卖人口啊!”
萧七大怒,呸了一声骂道:“死丫头当自己是金铸的,还价值连城?”不知是谁在身后捅了他下,萧七回头,本还想呵斥两句,可顺着那极手指看去,不禁皱眉。
这些家伙不会被那死丫头几句话说的还怀疑起他们萧家了吧?他们萧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买卖人口呢?
气从心起,萧七却也机灵,立刻就大声嚷嚷:“那一千两银子是聘金,是你们林家人提出的诚意!”
“放屁!哪个和你要聘金了?谁答应你们萧家的提亲了?”林贞娘恨声骂了一句,还待继续,就突然听到有人出声道:“好生热闹啊!”
林贞娘一愕,扭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起就站在那儿的安容和,不知怎么着,心里就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安容和却好像没看出林贞娘的不自然,只是微笑着走近。他这一动,林贞娘倒看到他身后的那人。虽然是一身襦衫,也没什么太过华丽的修饰,可是林贞娘还是一眼看出来人竟是县令骆振锋。而在骆振锋之后,是板着一张脸的沐子敬。
没想到安容和居然带了骆振锋来捧场,林贞娘不由吃了一惊。只是这个时候,她却不能声张,只是默然看着安容和近前。
安容和人缘好,一站出来,倒有大半食客是认识她的。或是含笑招呼,或是恭敬施礼,而那萧七,也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气焰渐息。
虽然嘴上可能会和同伴说安容和一小官不足为道,可是再小的官,也是本地的父母官之一,而更让他顾忌的,是安容和扳倒了势大的武家。
家中长辈偶尔的训斥中,也曾言及安容和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严令家中小辈避其锋芒。所以萧七此刻倒是客气地拱手施礼道:“安县丞,可是要饮酒——啊,此地不佳,不如小弟请安县丞去我永丰楼……”
“的确是不佳!”安容和截住他的话,皱眉道:“好好的酒楼怎么竟成了这般模样?真是败兴——不过,还是不劳萧七郎了。本官今日来,却不是为了饮酒,而是要来请亲的!”
语出惊人,安容和这一句话震住了场中众人。他却是施施然地向后招手,笑道:“骆大人,您不是已经答应了做下官的冰人吗?怎么此刻却闭口不言?”
自暗影中走出,骆振锋虽然在笑,可是表情却是怪怪的。沐子敬更是一直斜眼睨着安容和,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打从安容和出现,林贞娘就一直在盯着他。等到他说出来求亲的话时,她的脑子“嗡”的一响,乱成了一锅粥。
求亲?和谁求亲?!此时此地,和安容和有所瓜葛,让他说出求亲这样话的,还有什么人?
心口乱跳,她舔了舔嘴唇,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躁。虽然隐约猜出些什么,可是却又觉得那怎么可能呢?即使是想为她解围,也有许多比这更好的方法。
甩了甩头,她甩开那乱纷纷的思绪,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对上安容和望过来的笑眼,她的心不自觉地又“扑通”一跳。
“贞娘,你莫恼我,如此突然……”笑着同林贞娘说完这一句,安容和转身拱手为礼,竟是团团向周围施了一礼,“诸位乡亲,还请在此做个见证。我安容和今日,请骆大人代为求亲,虽一无高官厚禄,二无家财万贯,也不是玉树临风的大才子,但此番倾慕之情,爱恋之心,却是天地可鉴……”
原本还一直抿着嘴偷笑的骆振锋渐渐收敛了笑容,看着安容和的眼神渐渐郑重起来。没看周围敬畏望他的百姓,骆振锋先是咳了声,身体前倾,附在安容和耳边,低声道:“容和,你是来真的?”
才子风流,在大宋向来是佳话。方才他还以为安容和是临时起意,想要借此帮一帮那林小娘子,可是现在听着安容和的话,竟似十足认真。这,可和他站出来时的想法有些出入了。
安容和一笑,只低声道:“难道我什么时候与大人开过玩笑吗?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
骆振锋皱眉,抬起头看看始终都表情如常的沐子敬,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劝劝安容和。可是沐子敬却似没有看到,只是默然无语。
骆振锋偏头想想,也不再多劝,只是拍了拍安容和的肩膀,笑着转身走向林贞娘。
拱拱手,他笑着来了一句:“本官还从没有做过媒人呢!不过成人之美,这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骆振锋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立刻就笑了。这笑声,带着善意,也带着好奇,除了萧七和他的同伴又惊又怒外,其他人都觉得这突来的一幕实在是定陶少见的趣事。
眼见骆振锋行至面前,林贞娘只觉得手足无措,竟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安容和到底想要做什么?骆大人怎么还和他一起胡闹呢?
“林小娘子,”骆振锋笑了笑,看着脸忽红忽白的林贞娘,还能开玩笑道:“不用紧张不用紧张,这才子求佳人,是佳话。本官和诸乡亲也想成人之美……”
“骆大人,”又窘又慌,林贞娘急着打断骆振锋的话,生怕他接下来的话让她更觉窘迫。
“骆大人,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偷眼看了眼一直在微笑的安容和,她急着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必须的。如今虽然骆大人屈尊为媒,可小女子却不敢不尊父母之命……”
“父母之命?”骆振锋突然拍了下手,虽然在笑,可是眼里却明显有放松之意,“小娘子说得对,婚姻大事除了媒妁之言,可不是还要有父母之命!容和,咱们还是去拜访林家伯母好些……”
说着话,已经一拉安容和,转身就走。安容和转目看看林贞娘,笑笑,却没有说话。
眼见安容和跟着骆振锋走了,林贞娘不禁松了口气。不去理会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