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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生活……
要过一辈子吗?
纪凉以为自己的心性够坚强,但是……当这个问题开始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在她还可以思考的时候,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个问题了……
一辈子……
那是多长?
一辈子都这样暗无天日地过下去吗?
她可以撑得住吗?
都说病床边无孝子,这日子久了,夏禹跟睿哥会不会也讨厌她了……
她不敢去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瘾君子她见过不少,只要把他们的样子当模板套在她身上就不难想象到自己现在的鬼样子了……哦,不对,她应该是进阶版本的,毕竟她所吸食的东西比他们要来的高级得多了!
她居然还能想这一些,看来她还没有被折磨疯……
纪凉为自己居然还能苦中作乐的想法而苦笑了下……当然,这时候对她而言,苦笑,只是一个脑海里想得到的情绪的词,她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还能做出表情来么?唯一知道的是,口水一直没停过地留……
睡吧……
睡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普通的海洛因依赖者可以强制戒毒,戒断的症状往往在24小时内出现,24小时到72小时达到高峰,10天后基本可以消失……吸食普通的大麻或者海洛因的人要戒并不难,强制性地戒断15天——20天就可以了。但是……”小白抽了口烟:“嫂子这种高纯度的比普通的要严重上数十倍,我……”他没把握啊!
纪凉的这种情况,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该用什么方法才好。
对于毒品这方面的戒治,夏禹也知道。
戒毒一般包括三个阶段,脱毒,康复,辅导!其中,脱毒是最困难的阶段,而辅导则是需要后期病人自己的控制加上医生的辅助。
一般而言,现在采用的解读方法有,自然戒断法,药物及非药物戒断法。
“自然戒断法,又成火鸡或者是干戒法。不用药物,完全是用强制性的,靠的是个人意志戒断毒瘾,到最后使其的戒断症状自然消退,而达到脱毒的目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嫂子毒瘾发作的样子,那种非人般的折磨和煎熬,有时候甚至有生命危险……”小白说着。
“药物戒断,是给吸毒者服用戒断药物,用以代替,递减的方法,慢慢减缓减轻吸毒者戒断的痛苦,逐渐达到脱毒的目的。”
“但这种方法到最后还是会回归到第一种方法……”带着点点洋腔的中文参与进来了他们的谈话:“这方法虽然没有干戒法那么猛,但是往往会使戒毒者最后形成了对戒断物的依赖,这种依赖有时候甚至会比毒品更难根除。”艾瑞克走了过来,才短短的几个月,他已经从最初见面时候那个年轻俊美的小伙子变成现在的这副英俊的中年男人的样子,老化的速度之快,简直像是“度日如年”一样——当然,此度日如年非彼度日如年,这里的度日如年不能做原本词义来解释!
艾瑞克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惊讶,笑了笑:“别惊讶,要说起来,这才更接近我现在该有的年龄的外貌。”一头有些灰白的头发,脸上爬上了一些皱纹,一个……英俊的中年大叔:“刚你们所说的药物疗法,在国外有不少例子。欧美那边的开始都是采用美sha酮作为戒断药物来代替毒品的,但后来人们发现戒毒者后来对美sha酮的依赖更剧……要戒掉美sha酮的隐,不得不使用比消除毒瘾更大的药物剂量来,这样下来,让戒毒者的身心都会受到很严重的后遗症,身体接受了那么多的药物,会让整个身体的抗性都垮掉,至于心理的阴影就更不必说了……”
三个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药物戒断法对纪凉也是没多大效果的,她摄取进去的毒品浓度太纯太高,即使对她使用美sha酮,那效果也没用的。
至于非药物戒断法,是采用针灸,理疗仪等方法,辅以一些心理暗示的方法来减轻吸毒者的痛苦,但是这种方法不稳定,效果也不彻底。
“其实,除了这几种通用的办法外,还有别的方法的……”艾瑞克说道:“比如用催眠!国际上已经有这样的例子,用无痕催眠戒毒,一种纯粹的心理戒毒疗法,这种方法的效果不错,但是……一个没弄好会让戒毒者陷入到催眠的幻境里,有的甚至一辈子都没办法恢复过来,就那样没有任何情绪地活着。还有一种……是神经摘除!”
“这个我有听说过,国内有开始研究这种方法。是通过神经外科立体定向技术,选择性地去破坏掉大脑内某个或者某几个核团神经纤维传导束,达到解除毒瘾的目的……也有试验过了。但是,破坏掉那些区域的后遗症也是有的,摧毁掉人的神经边缘系统,会改变人的性格,有时候手术完了后,戒毒者的毒瘾是没了,但随即的一些人类特有的情感也会随之消失掉……”要是搞到最后,毒瘾戒了,但让嫂子成为了一个无情无欲的人,那老大不是太可怜了。
……
纪凉每天都在幻觉和睡眠中度过,感觉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毒瘾一犯,就涕泪交流,口水四溢,身体精神备受折磨,需要大量的药物来缓解,有可能是毒品,也有可能是安眠剂……生活彻底没了规律,不分白天和黑夜,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目标地过着,如果这还算是生活的话……然后,等下一次的毒瘾再次发作,再次痛得乱撞乱碰,震得整个床铺都好像随时要散架了一样……
“咳咳咳——”
然后,她开始咳血,满嘴的血腥味让她想吐!
“纪小凉,喝一口……”纪睿小心翼翼地把吸管递到了她的嘴边。
纪凉费力地吸了一大口,冲淡了嘴里的血味。看着儿子拧了条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一点一点,擦得很仔细,手下的力道很轻,像是怕弄疼了她一样。
“睿……”她张了张嘴,数天未发出声音的喉咙,疼得像火在烧:“睿哥……”
纪睿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握着毛巾的手甚至颤抖了起来,眼眶一红,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半个月了……这是半个月来,纪小凉第一次开口叫人。这半个月来,他每天担心受怕,每天看着她反复地受着毒瘾的煎熬,看着她痛苦却无法帮她承担,他怕……他怕纪小凉哪一天累了,不想再承受下去了,就扔下他不要了……所以他每天一有时间都会跑到纪凉身边,一直跟她说着话,不管她听不听得到,他一直说,从他懂事的那一刻起开始说……
纪凉想抬手摸一摸他那张消瘦了不少的脸,但是被捆绑住的手让她无法如愿。纪睿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把脸蛋凑到她手边……
诶……瘦了啊!瘦了不少啊!本来挺有肉的脸颊,怎么塌陷进去了都不帅了。纪凉眷恋地来回摸着……舍不得就这样松手啊……
“镜子……”纪凉费力地说着:“我想看看……”
这时候门被打开,夏禹从外边进来了,脸上带着疲色,但是一见她居然清醒着,神志清明,让他一喜:“小凉……”
纪凉努力睁大眼睛,把他看了个仔细,趁现在毒瘾没犯,不然看到的又会是一团晕人的动态扭曲图了……
瘦了,他也瘦了好多……但还是很好看……很帅……她心里面最好看的男人了……
纪睿拿了个镜子进来,刚想给纪凉,被夏禹给夺了过去。
“要镜子干什么。要看,等你好了之后再看。”说着就要把镜子扔出去。
纪凉激动地在床上挣扎着,用企盼的眼神盯着他,拜托他,让她看一眼就好:“一眼……”就一眼。
夏禹抓着镜子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把手里的镜子摔个稀巴烂,但……在她企盼到近乎恳求的目光里,终究……终究还是没法拒绝她的恳求,微颤着手把镜子移到了她面前。
终于看到自己的样子了……
纪凉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镜子里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心还是忍不住生生地抽痛了一下!
整张脸毫无血色,惨白得像吸血鬼一样,脸上的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瘦巴巴的几乎就是皮包骨,越发凸显那两个充满血丝的眼睛,眼睛下浓浓的黑眼圈好比画了烟熏妆一样,嘴唇干裂出了一道道口子,但是……她却都没察觉到痛感,费力地咬了一口,猩红的血丝就从口子里冒了出来……
“你做什么!”夏禹抽回镜子,怒瞪着她那自虐的行为。
纪凉咧了下嘴,想笑,嘴角好像因为她这一动作又扯开了个口子,这会儿她算是觉得有些痛了……
痛了,就证明还活着。
但肉体上的这丁点痛已经不算什么了,比起毒瘾发作时候的那种感觉,这种撕开个口子的感觉,真上不了台面了。
更让她痛的……是眼前的这两个男人。她最心疼最在意的两个男人……看她已经把他们两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她最不想让他们难受,却往往让他们最难受。
她扯了扯绑在手上的带子,半个月来第一次提出了外出的要求:“现在……是白天吧……我想出去看看……”都记不清多久没出去了。
太久都呆在一个房间里,太多扭曲的动态抽象画,让她都快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她……甚至对外面有了一种陌生的距离感。
夏禹解开了绑着她四肢的布条,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太久未见到外面的情景,猛地一下子,阳光直射下来,甚至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晒得发疼,像针扎一样,又像被开水烫过一样,让她下意识地把头埋到了夏禹的怀里……
这样子……见不得光的人……
纪凉在心里调侃了自己!
“在想什么?”夏禹将她带到了一处树荫下,阳光不那么刺眼,她把头再抬了起来,这回算是看清楚了他们现在的地方,不是原本小岛上的家……
哦……她想起来了,好像在几天前,她就被移到这里了。好像是哪个后勤基地,他们住的这地方是基地里的一处房子,但是又远离训练场。隔着那片铁栏,可以看见远处一整片的水泥地板在阳光的暴晒下,成排的军用卡车停放在那里,一个个像豆腐块的绿色方正是暴晒在阳光下训练的士兵……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说是夏老爷子给安排的住处!
她脑子有时候还是很清醒的,只是时常会被身体里的各种药物打乱掉……
夏禹就这样自后面抱着她,纪睿跟在一旁坐着:“夏禹……”她开口。
“嗯?”身后的他应着。
“好像……没听过你唱歌是吧……”她突然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身后抱着她的男人手臂紧了一下,就又听见她说着:“给我唱一首呗……我想想唱什么……”
“等你好了,唱给你听!”
“噗——”她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说着:“来一首《爱情买卖》……”
“纪小凉……你真俗!”纪睿像着往常一样,毫不客气地吐槽他。只是声音里找不到昔日里那种嬉笑打闹的情绪,把小脸埋在膝盖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恐慌的表情,以及落到地上的泪水。
纪凉不理会他的吐槽,顺道把他拉下了水:“不然睿哥你给我唱一首……”父子合唱的场面……也挺不错的……尤其是看那两张冷酷的脸唱着爱情买卖这样俗到爆的歌……
噢!想到那个画面,她就想笑……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绝对会笑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