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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唯有知足人才能常乐,那是因为除开知足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日历只能往后翻,却没办法把以前做错的事弥补过来。
“都要幸福啊。”
他们彼此默默地凝视一阵,眼神里相互传达出这样的讯息,然后终于慢慢背过身去,踏上了各自的道路,留下的唯有一声凄凉的叹息。
笑笑昏头昏脑地往公司方向走去,手机响个不停,她迷瞪瞪地接起来,那边传来林以墨清丽的声音:“你在哪?”
她抬头看看前方,含含糊糊回答:“已经到公司楼下了。”
静了一下之后,林以墨竟然奇迹般的没有追问,而是用一如既往的淡定声音说道:“快点来,我等你。”
“嗯,在等红灯,很快。”笑笑挂了电话与一众行人伫立在交通灯下。
LF公司已经近在咫尺,拥有灰色的外墙的它有点像一个巨大的火柴盒,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在为它奔忙服备,或许跟笑笑一起等红灯的人中就有那里的员工。红灯闪烁了一下,笑笑刚准备迈步,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巨响。一个人从LF顶楼一跃而下,犹如一块巨石般狠狠砸到地上,周围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叫声。笑笑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把拿手捂住自已的嘴,才没跟着放声尖叫,虽然隔着车水马龙的马路,她依然看得真切,那个人几乎已经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可是却有半张脸诡异的完好无损——是那个人,那天举着牌子,在家门口抗议的中年男子!白色的脑浆合着猩红的鲜血,汩汩往外冒着,很快便遮住了那只犹不闭目的眼睛,也漫过了路边花坛子里的绿草,马路牙子上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果真如他当时所说的那样——用生命扞卫了自己的尊严!
因为有人坠楼而引起的骚乱让马路顿时拥堵起来,各式车辆开始疯狂地鸣笛,尖锐的声响在耳边几乎没有尽头,笑笑呆了一分钟之后,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第十二章笑笑与林以墨冷战已经超过了十天,他们不同房不同餐甚至一天下来连话也不多讲一句,气氛冷到了零度,如果不是早已定下了归国日期,笑笑很怀疑自己是否愿意与他这么靠近的坐到一起。
他们乘坐的GH2000班机理所当然的是LF公司的客机,除开林以墨、笑笑、Cindy之外还有四名身着黑衣的保镖,漂亮的乘务长Mary亲自把头等舱的服务一手承揽下来,可是面对明显心情相当不好的林以墨,她的招牌甜美笑容已经开始慢慢不自在起来。漫长的飞行过程中林以墨一直在沉默,阴沉着脸拒绝了Mary的笑意盈盈,拒绝送过去的食物、水、拒绝打开电视、拒绝报纸杂志、拒绝递过来的毯子,拒绝一切。笑笑冷冷看了闹别扭的他一眼,把毯子往身上一拉,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她睡了约莫有两个钟头才醒,睁开眼忍不住悄悄斜视一下身边的林以墨,他阖着眼睛,秀丽的眉间拧在一起,因为不肯把座椅调低,所以背脊拖得像剑一样笔直,虽然姿势很倨傲,面上的浓浓疲乏之色却已经完全不能掩饰,眼眶下明显没睡好留下的淤青在雪白的面颊上也加倍地显得触目。
身后的靠背被轻轻敲了一下,笑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看到Cindy指着腕表对她做了个手势,不由得皱了皱眉,已经病了好几天的家伙永远都不会按时吃药,永远要人胆战心惊的伺候着。她伸手从Cindy手中接过水杯和药丸,推了推身边的林以墨,听不到她说话林以墨固执地不睁开眼睛,将胳膊肘往外一送,半杯水登时倾倒在笑笑身上。
笑笑唉哟了一声,怒从心起,几乎要不顾场合地骂起人来。林以墨这才把眼睛睁开,看到笑笑身上的衣服湿了一片,似乎有些吃惊,脸上显出惧恼的神色,但是看到满面怒容的笑笑又咬了咬下唇,倔强而委屈的把眼睛望到天上去。
笑笑强力抑制住怒火,狠狠瞪他一眼,起身去了洗手间,她在洗手间整理好衣物往回走的时候,偷听到有个空中小姐在轻声安慰乘务长:“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不出声而已,有多少比他刁钻的乘客呢。”
“但是其他刁钻的乘客都不是董事长啊。”
和她对话的那个女孩儿突然发出梦幻的叹息:“虽然刁钻一点,不过果然是传说中的美男子啊。”
乘务长毫不留情地泼她冷水:“我们最好希望他不要像传说中一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真的逼得人家跳楼?”
“嘘!”
“啊,多恐怖……”
笑笑匆匆逃离现场,她为自己觉得羞愧,自己未来的丈夫被别人形容为恐怖,而她竟然不能理直气壮地为他反击。不行!一定要改变他!不能这样子下去,那天她披头散发地扑进林以墨办公室时,林以墨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Vivian。W发来的邮件,看到她眼睛一亮 “快来,看你喜不喜欢这个款式。”
笑笑哆嗦着奔向他,把身子投到他的怀抱里上下牙关直打颤:“小墨,死人了……上次那个人从楼上跳下去了……楼下现在已经被封锁了,好多警察……”
林以墨拥着她,拿手轻轻拍她的肩,轻描淡写地说道:“别怕……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公关部和法律部会妥善解决好的,你放心。媒体那边我会尽量压下去,就算有两三家不听摆布的登出来也没关系,时间一长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些,好莱坞的明星更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笑笑怔了怔,慢慢推开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就这样?”
“嗯……可以开个内部会议商议一下,拿些钱给他的家属,”他偏头想了想,征询笑笑的意见:“他已经不是公司员工了,抚恤金这三个字是不能用的……赔偿金……也不行好象是我们做错了事似的,回头又给人拿住做文章……真讨厌,明明这么一闹,公司形象受到了损害,我们也是受害者……你说用什么名目比较好?”
笑笑面孔呆滞没能回得过神来:“你……你在说什么呢?那人的尸体才刚刚被抬走,你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这些。”
林以墨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那你要我怎么样?我总不能陪着他一起跳。”
“可是…”笑笑抓着自己的头发,觉得快要崩溃了……“你能不能稍微显出一点点同情心?不管怎么样,那是一条人命,死的不是一条狗!他是被LF被你逼得跳楼的!”
林以墨冷冷打断她:“这话你在这里说就够了,不要被外人听到,他自杀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去死,蠢得像驴一样!当初LF解雇他时,依照劳动法支付了全额的补偿金,他完企可以拿这钱好好过日子,是他自已非要闹!你以为纽约打官司这么简单?律师费、诉讼费,还有漫长的时间,拖都能拖死他!不自量力!”
笑笑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她觉得有一种无法挣扎的窒息席卷而来。这几年的平静相处让她几乎忘记,他其实是那样冷酷任性的人,虽然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跋扈的性子,但是这种与生俱来的残忍却并没有消失;这是一种孩子般的残忍,似乎从来没有正确教导过他为人应该宽厚、善良、温和,他学会的只是肆无忌惮的杀伤抢掠,不顾忌别人的情感、生命,简直像惊蛰后的毒蛇。
林以墨看着笑笑面色灰败的脸,想了想,换过一种示好的口气:“不要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嘛,你来看这婚纱…我觉得肩部这可以修改一下,笑笑的肩膀很美,露出来一些会更漂亮。”
“我不看!”
林以墨疑惑不解:“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的么?昨晚睡觉都把我摇醒,问我图纸什么时候能出来。”
“因为我不配!我的鞋子上还沾着血迹,不配看雪白圣洁的礼服!”笑笑冷冷地回答。
林以墨面色微变,墨汁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危险,嘴角却轻轻弯了起来:“是这个原因么?还是因为别的?”
她昂头看着他,冷漠地不发一言。
他继续微笑道:“比如……你的旧情人——康雷。”
笑笑一惊:“你怎么知道?”
林以墨慢慢走过来靠着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与她紧紧十指相扣:“我听司机一说,就知道是他。”
笑笑的瞳孔微微一缩,有个念头电光火石般从脑中闪过,却又不敢确定:“你怎么这么肯定?”所有人都认为雷雷已经葬身在雪山脚下,就算司机详细形容,也不致于让他瞬间猜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你早知道他还活着”
他不置可否地看着她,神情已经是默认了,笑笑尖叫一声跳起来,一拳便挥了过去:“混蛋,王八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
她顷刻间泪如雨下,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愧疚,你明明知道我在承受怎样的煎熬,但是你怎么忍心不告诉我……林以墨似乎早料到她的重重一击,头一偏便闪了过去,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睛亮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像寒冷夜空里里的星星:“我可以忍受你打我,但是绝不能容忍你为了别的男人打我,难道直到现在,他在你心里还是那么重要么?”
这个纠纷是两个人冷战的开始,笑笑当晚便搬到了客房,林以墨一边没预料到她会这样生气,一边又为自己觉得委屈,不得不骄傲地把下颌一扬:“随便你!”
笑笑晚上独自一人时不由得泪水涟涟,她不是不明白林以墨的话其实有几分道理,面对这样大一个摊子太感情用事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可是虽然明知道这样,她还是无法容忍自己将来的丈夫是这样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如果现在她和林以墨都是LF的普通员工,老板做了这样的决定,她顶多在后面啧啧嗟叹,并且从此更加用心工作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可为什么偏偏这个自私又冷酷的老板就是自己要依靠一辈子的人呢?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一样,除开对自已有利的事情,一概不做,那当时自己在国内的时候,每年去街头血站义务献血,岂不是傻子的行为?
她更加无法容忍他竟然不告诉自己康雷原来还活在世上的消息,他在怀疑什么?
自己与雷雷早已成为了过去,即算再见面又能怎么样?无非是抱头哭一场,嗟叹命运弄人罢了。在认得林以墨之前,聂笑笑就已经有了自已的人生,难道她的过去就要因为他的不开心而一笔抹杀掉?自己跟了他这么些年,他竟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以后又该怎么办?笑笑揪着枕头的蕾丝花边,心里百转千回,暗暗对即将到来的婚姻开始惶恐起来,这些事经不得细想,想得多了便慢慢起了退缩之意。
隔了一个礼拜两人还是不说话,林以墨显然比笑笑更不适应独眠,但他还是任性倔强地坚持着不肯先低头和解,像被大人宠坏的孩子,知道自已就算犯了错误,只要顽抗到底,那么最终屈服的一定是长辈。
回国的行程早已安排好,这一回去必定要结婚,笑笑因为心里已经起了意,开始有意无意地拖延。她搞不清楚自己的状态,只觉得原来的满心期待锐减,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林以墨到底是否良配,似乎还是要多多斟酌才是上策。这天她比林以墨晚几个钟头去公司,她的办公室和林以墨的办公室仅仅隔着一张门,平日里也没有人敢轻易过来走动,因此那门几乎形同虚设。她一步跨进去,便听到林以墨在里间同Cindy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