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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身儿白绸衣,只不过盘扣换了样式,从蝴蝶扣变成了蜻蜓扣,蓝色暗纹刺绣变成红色的,头发依旧松松梳在脑后,露出来的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睛依然占了大半儿,唐尧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莫名想起《锁麟囊》里面的戏词“轿内的人儿别样调,必有隐情在心潮。”
就这么静静的进来了,姑娘轻飘飘的进来了,浑然天成的悠然,比唐小爷还闲散的进来了。黑漆漆的眼睛扫过包厢内所有人,视线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秒,唐尧也一样,唐尧觉得人家扫过自己的时候,就跟扫过大街上的臭狗屎一样,稍进了眼帘,立马移开。
被扫过一眼的人浑身一麻,便有那按捺不住的想要前去直接碰那姑娘,被人家的目光看过来,顿时止住步子了。没见过这样儿的眼神,清凌凌的最最清澈的眼波里出来的最最纯真的眼神儿一样,所剩不多的人形意识回来了,忽然就感觉自己形态猥琐了起来。
“谁叫六哥?”张嘴了,声音就跟唐尧那天听见的一样,只是不复那天的软糯。
众人面面相觑,唐尧在众人哪里敢自称哥的?
“谁是六哥?”依旧问了一声,就只是声音的频率加快了些。
“我是,你谁啊?”六子,也就是人家口中的六哥,看了唐尧一眼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上下打量了六子一眼,点了点头,窦荛做出了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动作,随手拿起一个酒瓶,没等人家反应过来“哐”一声,照头砸到六子头上。
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就听见惨叫声,众人只看见六子的脸上流下来液体,半瓶没喝完的酒兜头洒下来,不知道头上到底出血没有。
唐尧看的分明,开瓢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六子这狗崽子在哪里惹到小狐狸了。
“玛德个臭娘儿们,你今儿给我……”这些人里面,哪一个不是飞扬跋扈的主儿?莫名其妙挨了一下的六子嘴里不干净起来,可是没等说完话,身子一软往下要倒,翻着白眼晕过去了,旁边有反应快的一把接住。
其他人一看,有了反应,虽说都是酒肉朋友,可是到底认识不是,闯进来这么个女人,还当着他们的面儿开兄弟的脑袋瓜子,能忍的了?
一个个儿往前聚过去,当即有人开骂“今儿进来就甭想出去,犯事儿犯到老子跟前了你还!!”
有人堪堪碰到白绸衫的时候,白绸衫弯腰了,从地下捡起来一个玻璃碎片,起身的时候两指一夹,直直朝唐尧飞过去。
还在愣神的唐尧一侧头,躲是躲过去了,但是额角被擦了一道血印子,猛然站直身子,脸上这回是有正形儿了。
反了你还,这姑娘莫不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那玻璃片那么扔过去是想要杀人?再这样下去,一个个儿的轮到自己了还?一帮大老爷们儿互相看了一眼,伸胳膊就要压着收拾一小姑娘。
“谁敢动一下试试!”唐尧眼睛有些眯起来了,方才一下,他看见扔玻璃片的姿势了,那不是普通人的姿势。
第五章
众人被唐尧这么一说,立刻不动弹了,有个没长眼的手还要去碰人家姑娘,唐尧两只眼睛刀子一样的射过去,那人立即住手了。唐小爷眼睛里流出狠利这还是头一回见,之前不管是多么血腥的场面里,唐尧狠中总带着三分的丢儿浪荡和一分的不甚在意,任何东西还没有真正打过这位小爷的眼,这头一回的较真儿。
场面一时间静极了,顶头的霓虹一闪一闪的,每个人脸上被转化的彩灯照得红一道子蓝一道子,边儿上还有个开瓤了的脑袋瓜子,周围的一个个儿身穿高级成衣的少爷们皆盯着中间的白衣姑娘,只等着唐小爷下令,上前一口咬死这姑娘!
偌大的电视墙上,“……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一遍遍的唱着,除了这个,没人出声。唐尧也没说话,只是慢腾腾的擦了自己额角的血一下,看着食指上沾染的那点红有些愣神,然后眼睛里有些深色。
再抬头时,嘴角勾起来了,直直的看着还站着的姑娘,唐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寻常人干了这事儿不是寻思着赶紧跑么,现在站着的这位怎么还站着,还理直气壮的很。
窦荛当然理直气壮了,我打你是你应得的,我有什么好跑路的,我又不怕你们。可惜这会儿的唐尧还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什么样子,等知道的时候,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是唐小爷经常有的状态。
“你叫什么名字?”猝不及防,等着小爷下令的一帮子听到了这么一句,有些发傻的站着,到底是多少有些眼色的,一个个儿虽然纳闷,可是没动弹。
姑娘的脸上被顶头的灯照的红一道子蓝一道子,两只手自然的垂在自己身旁,闲云野鹤状,可是正因为闲云野鹤才不正常。
“豆豆。”唐尧问了一个问题,人家竟然就回答了,还老老实实的。
“姓什么?大名儿。”
“窦荛。”挺腰抬头,你问了我问题,我就回答,我也没有躲避,也没有闯进来打人的心虚,此时的白衣姑娘就是给唐尧这么个感觉。
“为什么进来打人?”
“他该打,你也该打。”
唐尧要气笑了,还真笑出来了,额角的红细线往下流着,衬着那排大白牙还有那张脸蛋子,有种狰狞的妖娆。
“为什么我们该打?”
“他绑了我朋友,你伤害了我朋友,你们伤害了她,你们该打。”
说这话的时候,唐尧注意到有东西从眼前姑娘眼里闪过,唐尧心下了然,想是为了那天的姑娘来的。
“你没打着我,要不要再打一下?”
唐尧这话出来,边儿上一个个人肉木头桩桩都准备看好戏了,往日里类似这话出来,就说明小爷要行动了,说不定待会儿还能看见当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呢,只不过这刀子是肉做的长在男人双腿间罢了。他们不知道唐尧这话是认真的,认真的问一个姑娘要不要再打一下自己。
“不了,你命大,我饶了你。”此时的白衣姑娘,下巴微抬,身上明明暗暗,背景依旧是“我爱北京天、安门》的调儿,乌黑的大眼睛睁大大大的,恰好此时红蓝光转成白光,白光扫过大眼睛时,唐尧仿佛看见漫天的星子落进了那双大眼睛里。
“我饶了你,我饶了你”唐尧暗暗把这句话咀嚼了半天,然后真心笑了一下,眼睛里流光溢彩,整个人看着疏朗了不少。
站着的一个个儿听着这两个一来一往,怎么都猜不出其中的道道是什么?是小爷有了龌龊心思准备牺牲兄弟找个妞儿玩玩儿?可是这不像小爷的性格,这姑娘虽说长得还行,可是人唐尧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一眼就看上了砸的自己头破血流的精神病?!!
唐尧没说话,看着站着的姑娘半天,姑娘等了半天,见没人说话,再看了唐尧一眼,有些困惑般的,然后转身就走。
“哎……”有人看这姑娘快走到门口了,再不出声这打了人的可就走了啊!
“让她走!”依旧站在沙发前,唐尧的位置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看着一旋身滑顺的头发旋出的美好波浪,沉声说。
脚步没有停顿,白衣看不见了,屋子里炸开了。
“小哥,那小婊、子打了人就这么走了?六子还流着血呢,您头上可还有血印子呢,说不定能留下疤呢。”
唐尧看了说话人一眼,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然后那人闭嘴了,其他人也不敢说话,有机灵的两个扶起还瘫着的六子说送医院,唐尧挥了挥手让走人。
“来来来,爷今儿高兴,可着劲儿的玩儿,别给爷省钱。”缓了一会儿后,唐尧大声吆喝众人闹腾起来。
其他人纳闷儿,叫人打了人砸了场子竟然还高兴,有这样儿的人么?!!不过都没吭声,有人花钱叫玩儿,再啰嗦的就是二傻子,包厢内很快就闹了起来,
这事儿过后,唐尧身边的人总感觉唐家小霸王在琢磨一件事儿,只是琢磨的是什么事儿,他们就猜不出来了,不过多半儿不是好事儿,唐尧能琢磨出一件好事儿,那就真真儿老天爷打瞌睡了。
“唐尧,没事儿的话来我这里一趟。”脸上盖着一张报纸,双脚搭在办公室的桌上,唐尧口袋里那惊悚的女人饥渴叫、床声响了起来,唐尧依旧是等着人家最后销魂的来了以后才接手机,打电话的人像是知道唐尧的脾性,耐性的等着人家听完春、宫声儿。
电话里传来的男人声音低沉有力,有着那么一些个沙哑,怪勾人的。
唐尧一听这话,两只腿收了起来,“腾”的一下坐直了,脸上的神情换了个人一样的严肃,正经的不得了。
“好。”也不废话,应了声儿之后,两个人同时收电话。
京城西郊我军某部队的驻扎地,大门外的五角星在太阳下红艳艳的发着光,拿枪站的笔直的两帅兵蛋子倍儿有精神的轮岗哨儿,此时,“嗷呜”一声,一辆黑的发亮的布加迪停在了大门外。
两帅兵蛋子初时肌肉紧绷了一下,看清车牌之后,见怪不怪,依旧目视前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只是头皮绷得死紧,车上的这位忒不地道,不好好儿应付着怎么成。
夸张的打了个口哨,上身依旧是无领短袖,下身皮裤,唐小爷也不嫌热得慌,老是皮裤皮裤,看得人都热得不行,人家照穿。
这会儿,摘下脸上的茶色太阳镜,唐氏大白牙出来了。
“哟,小哥儿挺帅的嘛,借个火来。”这混不吝嘴里还真叼着根烟,捅了捅大门上右手边的兵蛋子,问人家借火!
要搁平时来个人问,这小兵蛋蛋怎么着都会给人应一声,可是这是唐家小爷,领着狗往他们身上撒尿的唐家小爷,多次的吃亏之后,兵蛋蛋两嘴唇并的死紧,不搭理你就不搭理你。
“哎,小哥儿,说个话撒。”呲着大白牙学人四川话,唐尧拿人岗哨逗乐子呢,这人太坏了!
兵蛋蛋板着脸,只是嘴角微微抽搐,
突然,门口出来的人让唐尧愣住了,一个女兵,柳条儿一样的细腰裹在腰带里,依旧是闲云野鹤的姿势,只是身板儿挺直了不少,从门口往出走,岗哨似乎对这女兵极为熟悉,敬礼之后连身份都不用盘查就放人家出来了。
唐尧特意扫了这女兵一眼,看见肩膀上没有任何东西,心里一沉,只是大白牙依旧能闪瞎人的眼。
没有回礼给岗哨,那女兵点头就走,这回头发全盘在头上,被大头帽严严实实的捂着,一张小脸蛋儿被帽檐隐了大半儿,唐尧的目光从人家的头顶到脚底全扫视了一眼,看着凸起来的胸前,凹下去的小细腰,撅起来的小屁股,绑在高帮军靴里面的小腿肚,然后眉目幽黑。
观那《石头记》里面是怎么形容贾家探春的?“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观之忘俗。”此时的小女兵,非这两个句子不能形容。此样貌,是常人所无的,中国文学中写美人的目光往往是“秋波流转”,“美目盼兮”,仅仅是美丽迷人而已;而探春的“顾盼神飞”,则在秀丽中透出一种英气,一种卓然不群的智慧,这正符合她那种出众的才华与不甘平庸的个性。一个“飞”字写出了她目光的敏锐、灵动,真是夺人魂魄。
而此刻唐尧眼里的小女娃,哦,不,女兵,不复往日里见过的第一二三面,没有第一眼的精灵样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