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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尧却看也不看她一眼,避她如避洪水猛兽。
恋爱中的女人会变笨,恋爱中的仙子亦不例外。凉玉仙子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跑到昆仑之巅——阆风巅上,撤去法力护体,派侍女告诉沧尧说:“你若不来见我,我便从这里跳下去。”凉玉仙子估计也没打算真跳,只是吓吓祸水,想逼出他的真心而已。
沧尧得到消息时,正站在高阁上凭栏远眺,闲适淡然,只凉凉地回了三个字:“随她去。”
侍女匆匆赶到阆风巅上原话转述,彼时,凉玉仙子正站在崖边,被阆风巅上的疾风吹打得摇摇欲坠,听到这晴天霹雳的消息,一阵眩晕,脚下一个不稳,身体便如脱了线的风筝急坠而下,瞬间便被云雾吞没。
须知阆风巅乃是昆仑虚最高峰,凉玉仙子一时半会是掉不到山底的,青华大帝赶得及时,在她没落地之前将她救起。不过失去法力护体的凉玉和凡人是没什么两样的,在高空急坠而下的过程中被树木枝桠,山间瘴气伤得体无完肤,救上来是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命虽保了下来,不调养个几千年是无法痊愈的。青华大帝身为四方帝君之一,协助天帝统御万类,纵是天帝也要给他几分薄面的。青华大帝虽然没有声称替女儿讨回公道,天帝总得给个交代,却又不舍得惩罚儿子,于是说等凉玉调养好身子,便让沧尧和她完婚。
沧尧自是不答应,青华大帝勃然大怒,天帝左右为难,召众仙商议,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沧尧贬下凡间历三世情劫,此事的风波才算停止。
凤隐听罢扼腕长叹:“我若早知道就好了,趁他没有法力时踹上几脚泄泄恨也好。”
女仙:“……”
凤隐正惆怅着,前方突然传来一波骚动,凤隐眼风里扫见但凡是穿白衣的年轻女仙纷纷涌了上去。不必猜,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正想避开,里三圈外三圈的白衣群里突然传出一道声浪:“阿隐!”
众仙纷纷扭头望着凤隐。
凤隐微微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只见红贞排开白衣女仙们,笑盈盈地走到凤隐跟前:“你怎么会在这儿?”偏头想了下,“我记得文箫说你从来不参加天庭宴会的。”
确实,凤隐从来不参加天庭的宴会,只因想避开沧尧这个克星,眼下却避无可避,因为白衣女仙们给红贞让道时顺便也把沧尧给让了出来。
清俊尔雅,秀若天成,他周身琼花玉树环绕,在这一刻也只能沦为陪衬。
沧尧殿下好大的气场。
这是自两人结仇以来的首次碰面。周围不乏一些想看热闹的神仙。一个女仙甚至不怀好意地在沧尧身边提醒:“殿下,这位是北海的三公主,你还记得么?”
凤隐心里有些膈应,微微垂下头,端详着手里的酒,脑中想象着众目睽睽之下把这酒泼到沧尧的脸上,该是何等的潇洒快意啊。
可是她斗不过他,家世斗不过,修为斗不过……她唯一能斗过他的地方大概就是她能生孩子他却不能。
所以只有忍忍忍。
四周一时静极,沧尧扫了眼身侧的女仙,脸上的笑极淡:“三公主我自是记得,倒是你,我不记得。”
凤隐震惊地抬眼,他终于良心发现了么?
女仙哭着跑开。沧尧没多作停留,转身迈入另一处凉亭里,黄色的轻纱被风拂落,掩去一切。
***
天后娘娘的寿宴之盛况,可用四个字来形容:万人空巷。
因此此刻的文昌宫十分冷清,只留了几个天兵和仙童把守。宫门前植了几株樱花,花色是那种极为淡雅的莹白,团团簇拥在枝头,摇摇立在夜风里,纷坠如雪。
凤隐亦化成白樱随之飘进了文昌宫。
文昌宫里有间藏书殿,是司命星君办公的地盘,命格簿亦在此处陈放。
凤隐避开藏书殿门口把守的仙童,悄悄溜了进去,放眼望去,一时有些傻眼。
数十排巨大的红木书柜整齐地陈列在偌大的殿堂上,书柜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如此浩瀚无边的书海,沧尧的命格簿就好比沧海一粟。
凤隐闭眼惨叫了一声,真是万分不幸,所幸命格簿分类分得相当精确,她经过筛选之后,才开始翻找。
事实证明文昌宫并不如凤隐所想的那样把守松懈。
凤隐看到第五本时,门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动,捏诀变成一本书稳稳地落在书架上。
须臾,有人推门而入,而且是两个人。
凤隐心头惴惴,这些变化之术只能骗骗小仙童小仙娥什么的,修为上乘的神仙一眼便可识破,不幸的是,进来的两位恰恰是个修为上乘的仙,一位是藏书殿的主人--司命星君,另一位则是她的克星--沧尧殿下。
凤隐往角落里缩了缩,突听司命“咦”了一声,道:“有人进来?”
沧尧道:“怎么?”
司命皱眉:“殿里有股若有似无的清香。”思忖片刻,“好像是女人身上的清香。”
“也许是书香。”沧尧漫不经心地应着,抬脚缓步朝书柜走来,目标正是凤隐的藏身之处。
凤隐暗叫不妙,下一瞬感觉自己被一双温凉的手轻轻托起,她一叹,这下是真的完了。
沧尧将凤隐握在手中,又转到别处自书架上取了三四本书,似是不经意地将凤隐压在最下面,转身对司命道:“这几本书我借来看看。”
司命低头瞅了瞅,都是些上古时代关于秘术的书籍,他面色一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殿下请随意。”
于是乎凤隐被沧尧殿下拢进袖里带进了他的遣云宫。
第40章 一波三折曲
沧尧进得宣仪殿,随手将凤隐搁置在案头,然后褪下身上颇为正式的仪服,换了件宽松的白袍。
侍立在侧的小仙童讶然道:“天后寿宴尚未开始,殿下怎么把衣服换了?”
沧尧淡声道:“不去了。”
仙童更加讶然:“殿下是天后最疼爱的小儿子,您若不去,不怕她老人家失望?”
周围瞬间沉寂下来。
凤隐有些同情那小仙童,瞧他长得唇红齿白很讨喜,人却不够伶俐,不知道天后娘娘最不待见的就是么子沧尧么?
果然,沧尧轻轻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位颇老成的仙童急得额角冒汗:“殿下,雪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您别在意,怪小的没教好。”
沧尧不知为何笑了一下,眼里有淡淡的讽意:“都下去吧。”
待左右仙侍退开,沧尧独坐在案后悠闲地看书,殿内一时静极,殿门处一棵高大的娑罗树遮住了耀眼的日光。
凤隐着实很疑惑,依沧尧的修为绝对可以一眼识破她的变化之术,可他把她撂在这里不闻不问的意欲何为?她心里本就因为寻不到袁檀的下落而有些烦躁,面对着自己很不待见的沧尧,心情更加烦躁。
再瞧沧尧,手里握了本闲书,挡去大半张脸容,细看却可见俊雅的眉目几不可察地皱起。
装装装,真能装!
凤隐咬了咬牙,捏诀变出原身来,两手撑在案上,瞪着沧尧。
沧尧一点也不惊讶,显然早已识破她。
两人之间着实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凤隐直言道:“你想干什么?”
沧尧自书间抬眼,道:“三公主私入文昌宫又是想干什么?”
这是责问。
凤隐冷笑:“私入文昌宫是我的不对,殿下若是真的正气凛然,为何不当场拆穿?就算是遭受责罚我也认了。可是殿下把我带到遣云宫是为何?莫不是藏了私心?”
沧尧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确实藏了私心。”
凤隐后退两步,警戒地望着他。
沧尧合上书册,悠然笑道:“三公主穿白衣很好看。”
凤隐更加警戒地望着他。
沧尧弯了弯嘴角:“方才在瑶池,你说穿白衣是为我戴孝,你这么有孝心,我帮你一把,是应该的。”
他这话明褒暗贬,凤隐闻言恼火道:“同你败坏我的名声相比,我咒你的那番话着实算不上什么,你又不会真的死。”
沧尧没答话,神色冷淡,转而又自案头取了本书,翻看了几页方道:“你的咒语若管用,我怕早死了千八百次了,是不是?”
凤隐磨牙:“殿下何不先检讨检讨自己。”
“不需要检讨,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三公主是真的不宜为后宫典范。”沧尧目光仍放在书上,顿了顿,“重来一次,我还是要这么说的。”
话音方落,一双云袖自眼前拂过,将他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沧尧端坐在一片狼籍之中,抬起头来,面沉如水地看着她。
凤隐一字一字道:“无上尊贵的沧尧殿下,区区如我不知哪里惹到您了,这般不余遗力地欺负我?”自失去袁檀后,凤隐压抑了许久,沧尧的话就像导火索,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出,可是在死对头面前掉泪只会换来奚落和嘲讽,她胡乱抹去泪痕,又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沧尧先是默然,而后道:“我欺负你?三公主扪心自问你真的想当太子妃?”
凤隐一愣,万分震惊道:“你怎么知道?”她跟沧尧以前毫无交集,他怎么会了解自己心中所想。
沧尧似是看出她的困惑,于是道:“有些人,我一眼就能看穿,你不想当,太子殿下也不想勉强女人,各得其所,有什么不好?”
凤隐默然。
“我当初一时失言,虽则败坏了你的名声,但也是替你推了一桩不容你拒绝的婚事,就当扯平了。以后更不相干,三公主请便吧。”
沧尧越过地上那片狼藉,而后迈入深殿之中,重重锦帐次第落下,只瞧得见一个模糊修长的轮廓。
凤隐满腹心事地出了遣云宫,觉得沧尧简直满口胡言,诚然,她不愿做什么太子妃,但沧尧的话却使她名誉受损,得不偿失。
寻找袁檀的两条路都被切断,凤隐逼不得已只好使出大海捞针的法子,先是找画师绘了一副袁檀的画像,然后在下界广贴寻人启事,重金悬赏,并且派了几个虾兵守在凡界,一有消息马上通知她。
奈何凤隐所贴的寻人启事上并没有官府的印记,但凡是个人都敢给她揭下来,这就造成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因纸张在下界算是比较珍贵的东西,少不得有一些穷酸的读书人把她贴的东西一张张撕下来,然后拿回家订成本子来用,也有一些过路人顺手撕下来擦屁股用。
所以不出几天,凤隐所贴的寻人启事几乎被撕得精光。
小虾兵哭丧着脸前来禀告时,凤隐几乎有些泄气,北海兵力毕竟有限,凡界那么大,他们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她恍了恍神,强打起精神道:“你们就在洛阳长安建康这些繁华的城里守着,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时光如匆匆流水滑过,下界几番兴衰,战乱了三百余年的凡界终于有由杨氏一族统一,万千生灵不必再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这着实是个可喜可贺的消息。
可是袁檀的下落却一直没有眉目,凤隐一时觉得心如死灰,也许她该亲自去看看。念头一起,她立马同师父说了声,匆匆奔往凡界。
不想竟在沧海岛的入口处遇到了一个神仙。
凤隐远远瞧着他从蓊郁的树林深处走来,修长的身形,玄色的衣袍,步履十分的悠闲。
霎时间,凤隐几乎以为看到了袁檀,可袁檀从来只穿白衣。
隔着千株万棵,交乱杂错的丹青树,实在很难看清对方的面貌。凤隐等了会儿,那人渐渐走近,看到凤隐一愣,随即又是从容悠闲的姿态:“令师可在?”
凤隐板起脸:“他不在,殿下请回吧。”
沧尧拂开挡住视线的绿枝,“当真不在么?”
凤隐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