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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公司破产后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你都自己挺着,一直瞒着我……车子,你说是借给朋友了,其实是已经卖了对吧……房子,也抵押了,对吧……每个月你拿工资回来,我还花得心安理得,还真的以为没事了……”
我默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也想装着不知道,别给你再增加压力,甚至想去找点钱来帮你先还上一个窟窿也好……”说到后来,妻已接近哽咽。
我叹了口气:
“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你,是不希望你也承受这些压力,你明白吗?”
宝宝笑嘻嘻地举着块红三角,放到垒得高高的积木堆上,“哗啦”一声,积木散了一地。
我抱起孩子,狠狠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笑着对妻说:
“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先哄宝宝睡午觉吧。”
“今天我筹的钱……”
“先放在你那里,我有需要的时候会问你的,”我温柔地说,“谢谢,在我眼里,你是个好妻子。”
哄宝宝睡觉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小东西不过一岁多点,“恋物情结”已经很严重,睡觉时床头床尾一定要堆满她的爱物:兔头软枕、小熊娃娃、大布书、小手绢、花毛巾,一个也不能少。等大人把她要东西收集齐了,她一头扑进这堆软呼呼的“宝藏”去,快乐地在里面扭动,发出满足的笑声。
妻有时还不太愿意惯着她这个睡觉的习惯,我则喜欢看宝宝脸蛋上露出的那种满足表情。
把宝宝哄睡后,看妻坐在床边,轻抚着孩子的小脑门,我心里不知不觉浮上一点怅然。
孩子世界的幸福感是如此巨大又单纯,只要能为她做到的,别说是几件东西,就是再难的事,作为一个父亲,我都会尽自己全力以赴。
宝宝小嘴动了动,小胖手里紧紧捏着她专用的小手绢,睡得正香。
18(上)
常扬出院后,老爷子随即急召他会面。
得到消息,常扬第一反应是找我商议,并希望我陪同他去见老爷子。
略为考虑之后,我拒绝了。
将心比心,如果我这样一个外人对杨氏企业内部事务介入太深,相信老爷子不会毫无介蒂。伍健曾经说过的猜测,虽然七分假也有三分真,我可以在背后为他出谋献策,但是谋臣切忌盖主。
尽管问心无愧,但我们也不能授人以柄。
“你不在身边,有点不习惯……”常扬承认我说的有理,但表情还是垮了下来。
我只好笑笑轻拍他的背:
“你必须习惯,以后,你有更多需要面对的场面,是我不可能一一伴随的。而且,在离开我的情况下也应付自如,才能证明你真正可以独当一面。”
看这小子摆出郁闷的一张臭脸,我忍不住逗他:
“还是……你怕?”
“靠,我怎么会怕!”
小子眼一翻,披上外衣出门。
趁这个空档,我联系上罗萍所说的供货商,原来,他们是来上海开会的,并藉此机会专门登门拜访我——也许是担心我为“躲债”避而不见,才没有预先知会。
我直接找上门去,倒令他们有点意外。
好说歹说,争取到一个月的延期。
对方还软中带硬地表示,全是由于过去合作时我的信誉一直不错,才愿意再次相信我,但目前他们的环境也不太景气,实在不能拖得太久了,否则就只能通过法律手段强制执行。
但是我所能凑到的款项不到需付金额的一半。妻虽然也帮忙筹了点钱,但老实说,她本不是奢华的人,往年并没买下多少贵重物品,加上首饰这东西,典当时的价格和购买时的价格,当然不能同日而语。
我再一次尝到困兽的滋味。
而常扬似乎正忙于和老爷子接触,每天越来越早出晚归。也许是我掩饰得好,也许是这小子心思全在公事上,除了不时地向我“汇报”进展,或者偶尔请教一些经验上的东西,并没注意到我的异常。
终于选了一天下班后,我等其他员工们都离开了,常扬才回到公司,脸色仿佛不太好看,一回来就径直走进了办公室,砰地关上门。
我犹豫了一下,才走到常扬办公室门前,深呼吸。
开场白我早已想好:
“和老爷子谈得怎样?今晚一起吃饭吧。”
轻轻敲门。
听到常扬在里面问:
“是谁?”
“我,林涛。”
里面没有马上反应。
静静等了几秒,我几乎又立刻后悔。
不禁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婆婆妈妈反反复复,以我和常扬的关系,何至于这么紧张?
求亲告友的耻辱已在半年前破产时尝尽了,本也以为自己已经无所谓什么自尊心,在遇见常扬之前,为了筹钱连卖身的念头都实实在在地考虑过。但今时今日,一想到要面对常扬,拉下脸皮说出求助的话,我竟然迟迟开不了口。
幸好,门在这时开了,及时终止我的胡思乱想。
常扬手上搭着外衣走出来,很自然地揽住我肩膀,一边走一边说:
“原来你还在公司,正好。向罗萍请个假吧,今晚我们一起吃饭,有事要和你商量。”
我看他一眼,把原来准备的话都咽了回去。
“想到哪里吃?”等电梯时,我问常扬。
“刚才已经叫人去安排了,我想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常扬罕有地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心事。
走出中信大楼,一辆车子开过来,司机是贴身保护常扬的“兄弟”之一。
“常哥,你要的包厢找好了,老板是熟人,保证安全、安静。”
“好,兄弟,谢了。”常扬语气平平地回答,没有笑容的他顿时显出和年龄不符的凝重,自有一股威严,车子里的气氛沉沉的,竟然使我有点压迫感。
司机一笑,车子飞也似地开出。
包厢里饭菜齐备,但是我俩都没动筷子。
常扬把身体瘫在椅子上,很累的样子,半晌,突然开口:
“今天,老爷子把家族里主要的股东召集在一起,来听我的计划,决定是否投资在广西建立加工基地的事。”
“哦?你事先没告诉我……”
“MD,突然袭击,老头事先也没告诉我。”常扬咬咬牙,“考考考,考死我算完了!”
“结果呢?”
“通过了。”
“那很好啊。”
“没这么简单……现在已经不是贷款问题了,这个项目将由杨氏集团投资,我们执行……另外,老头那边会派一个有经验的老臣子来辅助我。”
“你答应了?”
“……答应了,这是老头肯帮我的条件。”常扬皱着眉回答,“林涛,老爷子还是对你有看法。”
呵呵,何止是有看法,我无奈地一笑。
老爷子看来已下定决心培养常扬做接班人,那么,他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思路和理想来安排孙子的成长之路,不会允许有另一个人对常扬的影响力超过自己。如果说在之前的考验阶段,他可以任凭孙子挑选左膀右臂的话,那么一旦成为了“皇太子”,说是培养也好、控制也罢,老爷子都会从自己的私囊夹袋里选出足以信任的精英,安插在常扬左右——而这位空降“顾命钦差大臣”手持尚方宝剑,于公于私,恐怕都会视我为障碍物。
看着常扬的神色,我叹了口气,有点干涩地开口:
“老爷子向你暗示了什么吗?常扬,你不需要为难,覃刚他们那边的事已经不能再等,你一定要先争取老爷子的支持。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辞职……不过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不在公司挂名,仍然会尽力帮助你。”
“不对,林涛,你误会了!”常扬一听,顿时急了,“我今天答应老爷子,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的,就像你说的,覃刚他们都在等我的消息,我必须做出决定。但是这个决定,对你可能有一些影响,也许以后多了个人在中间指手画脚,你做起事来难免会有些为难,我只希望你了解这一点!但我在这里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不禁心头一热。
就在这时,这小子正视我的眼睛,以十二万分认真的表情,对我说:
“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动!”
我愕然看着他,停顿了几秒,终于大笑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常扬愠怒。
“呵……”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是你的人,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你对女孩子表白呢!”
“靠!你,你消遣我哪!”常扬的脸莫名其妙红了起来,“我可为你的事头大了不知多久!别笑,别笑了……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你说。”我收敛笑容,毕竟还是感动——这小子对我,倒确实有情有义。
算我当初没看错他。
自我事业小有成就已来,习惯了商场上逢场作戏、尔虞我诈的相处模式,习惯了所谓成熟稳重、小心谨慎的处世方法,破产之后的人情冷暖,就更不必说。多少年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了,心头一点热血,竟突突地沸腾起来。
且不说他前两次的舍命相救,就冲今天这番话,古人刎颈之交不过如此,我个人受一点委屈又算什么,嘿,哪怕再大的牺牲,也值得了。
“有什么事需要我办,你尽管说,”我再次正色回答常扬,“说起来,我是你的人,这话也没什么错!我们早就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我也说过,有生之年都会支持你,既然说得出这话,就不怕那一点点委屈。你不需要担心我有什么想法,也不需要担心不被我理解,我很清楚你的为人。只要能真的帮上你的忙,一点个人荣辱,我还真不放在心上。”
常扬大喜,哈的一声笑出来,忽然做了个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动作!
常扬激动过头的举止和我条件反射的挣扎只在瞬间,等我反应过来,我俩已经滚倒在包厢地毯上,身下的椅子东倒西歪,连桌布都被扯下,酒杯饭碗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几乎同时,包厢门砰地被踢开!
常扬的几个弟兄如临大敌猛闯进来。
短暂的沉默。
那几个年轻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怪异表情。
常扬倒还镇静,撑起身体,就坐在地上冲他们挥挥手:
“没事没事,我们一时不小心,你们出去吧,叫服务员来收拾一下。”
接着转头对我说:
“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我想,我的脸色也不会比那几个人好多少。
看看一身的狼狈,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刚才,这个人高马大的臭小子,竟然像只大型犬般开心地扑过来,张开双臂把我箍进怀里,结结实实来了个熊抱!
结果,老板给我们换了个包厢,饭菜重上。
服务员和常扬的弟兄们退出时,还小心地把门关严了。
包厢里,我没什么表情地擦拭着刚才好不容易在地上找回来的眼镜,常扬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闷声不响地扒了一碗饭,一筷子菜都没夹。
我戴上眼镜,咳嗽一声。
常扬马上抬头盯着我。
“好了,我们继续谈正事吧。”
我扯了下嘴角,算是微笑。
“刚才我,我只是……”
“什么也别说了,刚才没事发生,OK?”我严肃地看着他,“你刚才说,马上就要飞广西,老爷子派过来的人是跟你走还是在永嘉公司镇守?”
“他跟我走,监督广西建厂的项目,而你要留下来主持公司事务,尤其交易会的筹备工作必须保证,我们兵分两路,两边都不能耽误。”常扬终于渐渐回归正常状态,语气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