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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倒也是个好主意。”
“当然,香港家族恩怨的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我不禁失笑:
“是是,正所谓戏如人生,没什么好奇怪的。既然这样,你知不知道老爷子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在什么场合出现?”
“唔,我会去查!”
我嘉许地点点头,把烟头摁熄,转身准备出门:
“那我先出去了。我们公司第一次参加交易会,筹备工作很多,LILI他们忙不过来。对了,提醒你一句,明天主办方召集所有参加公司负责人开会,敲定各公司洽谈室的位置,你要早点去,争取占一间好点的。”
身后,常扬响亮地答了一声“好”。
深夜,电话铃陡然大响,几乎令我从床上跳起来。
“林涛,我查到了!”
我看了看睡眼惺松的妻,压低声音走出房间:
“怎么说?”
“永福会,明天,老爷子会去永福会!”话筒里传来常扬兴奋的声音。
第二天,我在上海书城门口等常扬。
永福会是一家私人会所,开在一条并不热闹的路上,从拥挤、喧闹的书城拐一个弯就到了。我从前的合伙人老陈就是它的会员,还曾邀我一起去过几次。
昨晚,经过反复商量,我们决定让办公室的张太太代表常扬到交易会去定洽谈室,毕竟这只是一个程序性的会议,只要办事人机灵点能尽量为公司争取就好,张太太显然还是胜任的。而我则陪同常扬去“偶遇”老爷子——两个朋友一起到会所休闲,当然比一个人独自在里头转悠来得自然。
远远看到常扬从公车挤下,身上穿着葛伦比亚蓝格子衬衫加深蓝仔裤,呲牙咧嘴地向我跑来。
虽然“出场姿势”不甚“优雅”,但当这小子披着一身阳光站在我面前时,我还是感觉眼前一亮。
“哈哈,我们真有默契,居然穿了葛伦比亚情侣装,”没等我先开口,常扬一把揽住我肩膀,嬉皮笑脸的,“喂,大叔,你今天很帅啊!”
“靠,什么情侣装,占我便宜哪。大叔就不能帅么,倒是你,是不是看起来太青春了点?”我任他猴在身上,然后冷不防给他一肘锤,小子大笑着跳开。
“嘿嘿,我早有准备,这样就OK了!”
常扬收起笑容,掏出墨镜戴上,单手插进兜里,向我略微点头,竟像换了个人似的,隐隐有渊停岳峙的气度,教人不敢小看。
永福会并非封闭性的,会员和非会员都可享用,但会所里面的消费普通人恐怕难以想象。常扬虽然是首次到这样的场所,倒毫不露怯,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神态。
在里面消磨了半天时间,一直没发现老爷子的行踪,而我们饶有兴趣四处走动的样子,却使会所把我们当成了潜在客户,一位漂亮的女工作人员笑意盈盈地过来征求我们意见,是否愿意在她的带领下仔细参观主楼和庭园。
求之不得,我们愉快地答应了。
“从整间屋子的桌椅到墙角的一盏灯,永福会的摆饰几乎都出自我们老板的个人收藏,所以对在会所消磨时光的客人来讲,这里更像一个罗列古今的博物馆。从全球各地淘来的古董和宝贝,在这里各尽其用。曾经有一位来自华尔街的外国人惊叹,说永福会正是他想像中会在上海找到的东西,是一种曾经被遗失的奢侈的、浪漫的、神秘的、传说中的东方情调。”女孩训练有素的介绍里带着一丝自得。
“这是明清时的木椅,你甚至可以想像在某一个传统的家族仪式中,严父慈母端坐其上……”
“在庭院里你可以肆意地躺在一张清代的鸦片床上,和朋友把酒言欢;也可以坐在完全西式的银餐具中间,细细把玩清代那些匪夷所思的三寸绣花鞋……”
常扬略为落后那投入演讲的女孩一步,悄悄向我做了个鬼脸,低声在我耳边说:
“环境假了点,嘿嘿,装修成这样就像一个女孩子要出门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都带上,浑身上下都要化妆,连脚底板都不放过!刚才吃的东西更糊弄人,怕是只有外国鬼子愿在这儿吃。总之,感觉这个永福会不太像是会管理的人打理的。老爷子喜欢来这里?品味太差了吧……”
我笑着点头,这小子也不知从哪学来的毒舌——居然还说起管理来,好像他很有经验似的。
但他说的也确实没错。
永福会地方其实不大,想做成一步一景,结果却是零零碎碎,有败笔之嫌。
和这些繁杂堆砌装修相比,在这里,我最大的感受还是清静。
仿佛一切喧嚣被温柔地阻在门外,尤其是它的庭园,和一般高级会所咄咄逼人的气势、严谨庄重的气氛、井然有序或者富贵迫人的设计完全相反。
恐怕这才是永福会最吸引达官贵人们的地方。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石碑,源源不断的水流沿石碑表面缓缓滑入碑下的小潭里,潭边正对石碑摆着一个形状古朴的大缸,该是古时灭火所用的——果然,女孩介绍说这是古代灭火的水缸,常扬若有所思地站在缸前,看了看,然后抬眼对女孩一笑:
“你说的没错,可是也不全对。”
这小子一边嘴角微微上翘,看在我眼里,就知道他玩心上来了。那一副满不在乎,又饱含讥嘲的似笑非笑,居然令那口齿伶俐的女孩乱了方寸:
“不对吗,故宫也有这样的水缸,确实是古人灭火的……”
“嗯,不过你知道吗,它其实有三种用途。”常扬意定神闲,笑容越发耀眼,“第一,就是像你说的,灭火。第二,是风水上的考虑,某个地方五行缺水,所以要用缸盛水镇于该处。另外,还有第三种用途……”
“是什么?”
女孩以恳切受教的眼神注视着他,这小子却把目光转到我脸上,露出整齐的白牙:
“就是……等司马光来砸啊。”
“咄,常扬小子,有时间在这儿耍嘴,不用上班吗!”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和常扬同时转身——
眼前这位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的,正是我们找寻多时,手握家族大权的老爷子!
老人身板站得笔直,虽然须发斑白,但浓眉直鼻间仍可看出年轻时的英气,可爱的是,老爷子也和从前的常扬一样,顶着满头桀傲不驯的“铁丝”,而且,看来他甚至没打算过要把它们修理整齐。
凌厉的目光刮过常扬和我的脸,略为在我身上停留:
“林涛?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我微笑欠身:
“哦,我的荣幸。”
“你原来也是个人物,嘿,当一小公司的助理,大材小用了吧?”
“常扬是我朋友,为朋友做事何必计较名份,老爷子你把我也看得小了。”
“年轻人,我喜欢你这句话!”老人大笑,大力拍在我肩膀上——这两爷孙的某些习惯动作,就像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只一照面,我悬空许久的心便放了下来。
这样一位老人,绝对有眼光和魄力,对常扬的能力做出正确判断。
“小子,回答我刚才的话!”老爷子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常扬身上,语气颇为严厉。
在老人的责问下,常扬毫不慌张,稳稳迎向爷爷的目光,张口就说:
“今天我就是为工作而来的,老爷子,我有正事要跟您谈!”
好小子!真直截了当,是他的风格。
我微笑起来,功成身退,识趣地带着在边上发愣的小姑娘离开他们身边。
关于常扬如何措辞向老爷子提出贷款,我并不担心。因为在我看来,这是常扬在接受考验后首次在老爷子面前表现的机会,所以和常扬已策划和练习过多次,只要今天老爷子有意向,详尽的计划书和相关资料,我自会安排在随后送到他手上。
我有信心,这两爷孙能谈到一块儿。
一路上独自沿着小径漫步,庭院里的冬青全部没有修剪,反倒显出难得的自然、随意,甚至透出一种萧索,庭园深处,树影之间,深色的帘幕似有若无,散落树阴里的桌椅不少,我挑了一处无人的坐下,隐约有丝竹之音入耳,令人生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正待闭目养神,有人走近,坐下,带笑的声音:
“放心常扬单挑老爷子?你不在边上看着点么。”
“他应付得了。”
我眼也不抬,淡淡回答。
伍健微笑着递过一支烟来,居然是我习惯的双喜。
我就他伸过来的火点上烟,发现他把烟盒、火机随手丢在桌面,自己也抽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火。我想拿火机,被他拦下:
“不用,我不吸烟。看你坐这儿无聊,特地买过来跟你搭讪。”
我略略一怔,接触他的眼神,心里浮上一丝怪异的感觉,不由随口岔开话题。
“你和老爷子一起来的?”
“是啊,我一眼就看见你们了,还向老爷子告状来着。”伍健仿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支双喜,“不过,常扬祖孙两这一见面,我恐怕是没机会了。”
“什么机会?”
“把你骗到我公司的机会啊,呵呵呵。”
“嘿,上次你果然是唬我!”我也笑了,“依我看,老爷子对常扬这个男孙很重视,爱之深才恨之切,这一场考验也只是希望能多锻炼锻炼他,只要常扬不是太废物,年底寿宴上正式承认他是没问题的。”
“呵,没错,除了常扬和他那个姐姐,我们都知道。”伍健闲闲地说,“也正因为这样,在不希望他进门分一杯羹的人眼里,常扬更危险。”
“谢谢你。”我看向他,由衷地说。
短暂的沉默之后,伍健不知为什么把脸转开,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能做的我都做了……老爷子的家事,我还是不方便介入太深。”
“我能问个额外的问题吗?”
“哦,说来听听?”
“为什么要做这些?就像你上次说过的,你是个商人,没有利益的事你不会有兴趣,但是,我仔细想过,你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虽然也提过所谓交换条件,但是其实条件是否能实现你并不在乎。”
伍健避开我的目光,低头凝视手中的烟:
“这么说吧,我只是二选一。和那个人相比,我宁愿在老爷子之后掌握家族大权的是常扬。别忘了,除去我们两家的私交,台林和他们家生意也来往不少,我也得为将来打算。”
“就是如此而已吗?不要敷衍我。”
以我对伍健个性的揣摩,直觉他并没有把话说完,于是又逼了一句。
“算了……请你不要追究这个问题,可以吗?”伍健终于抬头,诚恳地看着我说,“我保证这和你们要面临的问题并不相干,也没有利害关系,就算是我的一个秘密吧。”
虽然说着婉拒的话,黑夜般的眼神却异常热切,像是要直看到我心里去。
之后,伍健陪我坐了很久,我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常扬的事,反而相处得比较愉快。
从管理公司的经验聊到资金运作的窍门,从房市聊到股市,似乎很久没这么畅快地聊过天了,我的感觉倒有点儿棋逢对手,两人都需要一个肯定的听众,也需要一个同级别的对话者,在相互交流中进一步完善自己的论证。
等常扬带着灿烂的笑容来找我时,伍健又已经“适时”地先一步离开了。
不出所料,老爷子希望看到更详尽的资料再作决定,但常扬显然也自老人处得到了某种鼓励,情绪相当高涨。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17(上)
然而,当我们回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