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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碟底较寻常碟子略厚,烧土胚的时候,便已在陶土中夹了一张羊皮纸。
小琉急忙上前捡出来,李登宵接过来,飞快扫完,怕皮革烧了之後会有烟味,直接吞入腹中。
小琉见李登宵神色有异,连忙问道:「三爷,可是有好事?」
李登宵良久才道:「二哥说,要我在登坛祭祖的时候混出宫去,他会派下人马在路上接应。」
他一时滚烫,一时冰凉,嘴角挂上笑意,手却在微微发抖。
小琉却呆在原地,半晌,才敢轻声问:「如何混出宫去?」
李登宵一时哑然,把丫鬟挥退,在屋里来回走动,翻弄书册,直到夜色深沉才怀揣满腹心思睡下。
李登宵这一觉睡得极浅,半夜时分,微觉有人推门而进,随即一道温暖的身体挤入被中,先是迷迷糊糊地望了一眼,忽然知道不对,挣扎著撑坐起来,一惊之下,睡意全无。
「连城?」
李连城眼皮也没抬,一脸倦意,伸手将他搂入怀中,李登宵心中有事求他,双手紧了又紧,终究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
李连城见他不躲,反倒奇怪,睁眼打量他一番,将环著他的手略略收紧又放松,笑道:「今天这麽听话,莫非是有求於我?」
李登宵被说中心事,低下头去,只觉如芒刺在背,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乞求,李连城笑著将手插入他的发中,慢慢抚弄起来:「想求什麽,说吧。」
李登宵暗吸一口气,开口道:「我听说几日後要祭祖……我想,跟去看看。」
李连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化成阴冷的暴虐,放在李登宵脑後的手骤然用力,李登宵吃痛,头向後轻轻一仰,反而将一张脸都露在那人面前。
李连城冷声问道:「怎麽,你还有脸面见什麽列祖列宗吗?」
李登宵怒火暗烧,心想这人又有什麽脸面,嘴里却仍辩解著:「我也知道现在无甚脸面,只求远远看上一眼……」
李连城看了他许久,方道:「你的理由,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你付得出什麽代价。」
李登宵暗自切齿。两只手臂环上李连城的颈项,薄唇轻启,眉头紧锁,主动吻了上去。
李连城任他动作,也不回应,只有一只手搁在李登宵後脑,纠缠著一头青丝,流连不去。
李登宵的手抚上李连城胯下,微一迟疑,李连城已经按住那只手。
迎著李登宵疑惑的眼光,李连城笑著说:「床榻之事还有什麽没做过,若是真心想求,明日我再想新鲜的。」
李登宵再不答话,把李连城按著的那只手抽回去,转身朝里睡了。
李连城从後面伸手搂住他的腰,亲著他的头发,他微微挣扎,见挣扎不开,也就随那人去了。
一夜无话,不知天晓。
李登宵醒来的时候,李连城已走了,若不是身边的枕席犹有馀温,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恶梦。
他想起昨夜李连城提的什麽新鲜把戏,一时间冷汗涔涔。
那个人向来热衷於折损尊严和傲气的游戏,而且一次比一次手段狠辣。
初来时宁死不从,一遇情事便以命相搏,李连城不知道从哪找来合欢秘药,等到他理智全失,苦苦乞饶的时候才罢手,一连数月如此,直至他不敢忤逆。
李登宵捧过小琉放在桌上的半碗白粥,粥熬得极淡,但聊胜於无。自己在宫里过得一直是这样的日子,一顿饱一顿饥,住所环堵萧然。
这样也好,越是清贫,就越是淡薄清醒,越是……不容易忘。
门外突然传来熙攘的人声,李登宵站起来,禁不住双手推开门扉,站到门口张望。
自从这处偏院被列为禁地,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热闹过,十几个太监,每两、三人合拢一个红漆箱子,从院外一路搬到门槛前。
领头的正是李连城身边的心腹,遣人把箱子挪入屋内,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送走众人,李登宵打开箱子一看,脸色陡然变了,用脚狠揣一下。他武功尽失,箱子沉重,并没有被踢出多远。
小琉藉著敞开的箱口一看,只见箱中装的都是大好的绸缎衣物,宽袍广袖、束腰虬领、袖口滚金,若绣牡丹,则雍容华贵,若是兰花,则飘逸不凡。
李登宵来来去去不过几件长袍换洗,若是真多了几件衣服,也算是好事,偏偏都是些红粉女装。
小琉连忙又打开其他几口箱子,或是上等的胭脂水粉,或是华美的玉饰金钗,珠光宝气,映得满堂生辉。
李登宵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将几口箱子或摔或砸,一片狼藉。小琉站在身後也不敢劝,默默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李连城在秋後祭祀的前一天才过来。这一天中午,李登宵正负手站在窗边,那几口箱子早被丫鬟藏到床底,眼不见为净。
小琉眼角瞟到李连城进来,赶忙行礼:「皇上。」
李登宵恍若未闻,依旧负手站著,李连城挥了挥手,让小琉退下,她踟蹰半晌,才转身出去,合上了门。
第一章(下)
李连城走到李登宵身侧,看见他蹙著眉,一张英挺俊逸的面孔平添脆弱之色,心中一动,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我做错了什麽?」李登宵仍是站得笔直,只是死死闭上眼睛。
「我不是有意羞辱,带上女人出行,别人才无从置喙……」李连城吻得越发放肆,渐渐下移,啮咬著颈项。
李登宵微微仰头,说:「你是皇上,九五至尊,受命於天。」
李连城在李登宵锁骨上狠狠一咬,道:「在你心里,恐怕不是我吧。」
他见李登宵沉默,於是放开他,说:「女装累赘不便,你想逃也逃不远。」
李登宵一惊,几乎要放弃这次计画,良久才道:「翌日九泉之下,你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李连城微微一笑,却是五味杂陈,叫人看得心中一沉。
「我也无脸,可是我不在乎这些。」
祭祀当天,李登宵从床榻上起来,李连城已经离开,床底下的箱子被他重新翻出,一套女装被挑选出来叠在床沿。百褶裙、青衣衬里。
李登宵看了几眼,双眼闭紧,又仰躺半炷香的时间,直到丫鬟小琉叩门催道:「三爷,该起了。我替您更衣……」
李登宵有些无力地坐起身。
小琉推门进来,见他撑坐著,一脸厌恶地看著那套衣服,也跟著叹了口气,劝道:「三爷,只要忍了这回,以後再不用受这样的耻辱。」
李登宵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掩去眼底的恨意:「有朝一日我定会还给他。」说著,便坐起来。
小琉心领神会,只将衣服草草地罩在外面。
那套衣物算得上颜色素雅,尺寸也特意选了宽大的,纵使李登宵戎马生涯练出一身较为高大的骨架,束紧腰带後,也并不十分突兀。
小琉顿了顿,手指捻起一缕李登宵披散的发丝,终究不忍心为这个人梳上发髻,犹豫良久,还是让他照旧披散了长发。
李登宵虽是男身,但此时易服装扮,又眉眼轻垂,眼睑微合,乍眼看去,已是个身形略显高大的女子模样。
李连城早已过来,也不打断,只是按照老样子,倚在门边静静的看,见小琉停下手来,才开口问道:「不抹些胭脂水粉吗?」
李登宵听得浑身一颤,只觉心中恨意烧灼,直欲焚尽脏腑。
李连城却慢慢踱步过来,手持眉笔,目不转睛地打量起他,只觉那五官粗看不觉惊豔,近看却无一处瑕疵,越看越清俊精致。
良久,李连城方笑道:「原是想替你整整妆容,现在却无处下笔……」说著,指尖轻轻抚过那人眉梢:「罢了,不惹你了。」
李登宵心里方松一口气,突然被人打横抱起,刚要怒骂,只听李连城说:「噤声,别被你那几个旧部瞧见了。」
李登宵强忍怒火,低声道:「难不成要劳驾圣上抱我一路?」
李连城笑道:「你说呢。」
说话间已出了院门。两人身高虽在伯仲之间,只是李登宵尽力掩藏身形,旁人匆匆一眼倒也看不出蹊跷。
在宫门等候的文武百官,见李连城抱了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皆以为是哪位新近得宠的嫔妃。
直至上了王轿,放下门帘,李登宵才从李连城怀里挣脱出来。
王轿中大小陈设极尽华美,垫著厚厚的氆氇地毯,李登宵垂首闷坐了一会儿,将鬓边长发挽在耳後,李连城抱膝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著他,嘴角微微上翘,难得的露出几分稚气。
一路上李登宵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暗自忖度二哥会如何出手。苦苦等待许久,直到轿身摇晃著停在地上,也没等来什麽风吹草动。
李连城目光灼灼地又看了他一阵,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起身出了王轿。
李登宵仍未回神,心下忐忑,以为又是空欢喜一场,良久才掀开轿帘一角,打量起祭祀情况。
他还记得以往祭祀时,大皇子早夭,李连城既是庶出,辈分又最轻,时常受些冷落,不像他和二哥,锦衣华服,意气风发,紧随父王身侧。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生不如死,本应继承王位的二哥驻守蛮荒之地,永世不得入京,反倒是这个当年对谁都温和有礼的李连城身登大宝。事到如今,只恨当年有眼无珠,从未看穿过这个谦和的四弟。
也不知他到底用了怎样的权谋手段,让那场宫变名正言顺,更不知是怎样的帝王心计,让天下百姓再无怨尤,敌国不敢来犯。
若是二哥当年称帝,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吧。
透过轿帘的一角,李登宵远远看著今日身穿冕服的李连城,冠冕前垂著十二旒明珠,随著李连城走上祭天云梯的动作而不停晃动著,玄朱两色的冕服衬得他唇如含丹、面如冠玉。
李登宵看著李连城登上祭天台,群臣朝服跪拜的时候,彷佛被那道人影晃伤了眼。
李连城朗声读罢祭文,把祭文送入火中付之一炬,接下来万岁之声滔天响起。
李登宵模糊地想起自己十四岁远赴边疆,浴血杀敌、无惧生死,不就是为了换取这样一个太平盛世?
既然如此,谁做皇帝似乎也没什麽大不了的,若不是因为他强加给自己的那些耻辱……李登宵想著,突然在软垫上猛地击落一拳。
不知过了多久,轿帘再次被人掀开,李连城跨进轿中,拔出玉笄,解下沉重的冠冕,轿身摇晃著被人抬起来,他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看见李登宵隐忍的神情,疑惑著伸出手去:「怎麽了?」
李登宵不由分说地避开,恨道:「草民只是想起当初。」
李连城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我也记得,单骑转战三千里,一剑能挡百万兵,当年的骠骑将军……如今只是我的榻上之臣。」
李登宵几乎是怒吼一声,站了起来,眼睛里都是不再掩饰的怒火,李连城慢慢眯起双眼,脸上也露出几分凝重。
就在轿内气氛一触即发之际,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落下,十馀个轿夫顷刻间被射杀。
轿身剧烈地晃动起来,两人都随著这晃动狼狈地摔倒在地,护驾的禁卫军匆忙反应过来,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