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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中,一片黑暗。
“每年他的生辰,我们都会在御花园里放焰火,那焰火放得好高,甚至落下来烧到过隔壁园子里父皇的衣角……可是这光亮不会再有了……”
酒盏已经摇晃得显不出完整的明月,慕容刑现在的表情同样是支离破碎。接着酒劲宾与怜大胆地与他并肩站立,听着他一扫往日的冷漠喃喃自语着过去的事。
“我与和之经常会玩得太夜,忘记了老师布置的功课。我那份总是解之替我作,若是时间紧赶不完和之的份,解之就扮成和之的模样领受处罚,那老师老眼昏花,竟然没有一次察觉……”
“后年我被立为东宫,少了不少自由,和之觉得无趣就一个人远行游玩,我要去找他解之抵死劝阻…那天我第一次对他动了手。”
慕容刑每回忆一段就吞上一大口酒,而满桌佳肴珍果却纹丝未动。有很多痛苦的回忆必惟有接着酒的力量才能够得到纾解。
“我还以为解之是一个不懂得感情为何物的人,可是后来,我看见他与梅皓在一起,梅皓对他的那种亲昵……我当时就走到他们面前,推了解之…他从假山上跌下来……”
琉璃酒盏摔碎在脚边,杯中月光流了一地,被慕容刑愤愤地踩踏。那样似乎还不足以泄愤,于是桌上的杯盏尽皆落地,叮叮咚咚地让守在门外的内侍们胆战心惊。然而看着这一地狼藉,宾与怜却只是觉得好笑。
说什么和之的生辰,最后提到的全部都是颜离熙。
朝堂上的那个漩涡,本就是一场转圈的风暴,无所谓开始与结束,静下来就会变成虚无。喜欢和憎恨互为因果、互相纠缠,等到这一切都退去了,这漩涡也会就自动消失了吧。
然而可笑被卷进来的所有人都在这从虚无之中诞生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包括他自己。
“…和之和解之……你想着的到底是谁呢……我看你自己都不明白……”
望着慕容刑酡红的醉色,宾与怜起身,他笑着这样问他,得到的却是个无奈而辛酸的回答
“颜离熙…不…解之…不…朕……朕要的是离儿……朕的离儿……”
他要的是,那个在尚不知道朝堂天下,权力纷争的年纪,与自己比肩骈足,调笑无间的青涩少年。
看见焰火的那瞬间,颜离熙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溶化。
“慕容刑经常会为和之燃放焰火吧。那个时候我见过你远远地偷看,所以我想解之你也是喜欢焰火的吧,今天的焰火就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放的,喜不喜欢?”
梅狐狸很得意地扣着颜离熙的肩指给他看最漂亮的焰火将出现在什么地方。那模样有点像烽火戏诸侯的幽王。颜离熙当然不会自比为红颜祸水的褒姒,不过不得不承认,哪怕是一瞬间,在心底深处也已经被撼动了。
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次的焰火,而是那么长久的温柔、等待。五年前的叛乱,如果不是“自己”的死讯让梅皓起了异心,恐怕现在这江山已经易主。知道自己是梅皓的软肋,这种感觉,就好像掌握了一个人的命脉却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人,颜离熙并不是圣贤,他再一次感觉茫然。
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变得不忍心了。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可是……”
剩下没有说出的话,被梅皓堵回口中。
“今夜,希望你不要拒绝。”
焰火依旧在继续,明亮而短暂地划过半个天空。没有一丝烛明的塔阁里,满是松木的淡淡香味。月光是薄薄的清亮的一层,从开着的窗户中笼进来。赤裸的肌肤染上的淡淡红晕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惟有那不断升高的温度和由细碎到缠绵的声音能暗示着发生的一切。
第二十六章
不同于在宫中所领受的粗暴,此刻颜离熙感觉到的完全是情人间的温存。
在充分松弛和润滑后探入的手指转动抚按着,灵活地屈伸,慢慢地增加数量,逐渐引出炽热难耐的奇妙酥麻感。不同于慕容刑的掠夺,梅皓施以的是温柔的残酷,用让人难以自拔的体贴编织成无形的密网缠绕住猎物,让它无从挣脱。
虽然失去了领受快感的一部分,但是来自于体内的强烈刺激依旧让颜离熙泄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梅皓便挺进。
体内聚集的热流就在这瞬间冲到了一个骇人的高度。控制不住冲口而出的濒死呻吟,颜离熙第一次感觉浑身都将要从结合的部位开始一点点溶化。
注意到身下人的波动,梅皓体贴地停下来,用细密的吮吻分散他的注意力,等待那一段难耐的适应期结束。
每时每刻,颜离熙都知道自己是被小心在意着的。所以他决定放纵自己沉溺在这无边缠绵的温情中,哪怕是片刻也好。也许应该为身心疲惫的自己,寻找一个可以短暂沉睡的港湾。
不知不觉之中,外面的焰火声已经停歇,室内的声音便显得愈发清晰和淫靡。好像每一记冲撞都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改变。
一部分需要强迫着抹去,而另外一部分则必须强迫着记住。
最后的黑色闪光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体内难以发泄的热度郁积成了阵阵疼痛,混杂着酥麻和难以形容的快感,一切感官都已经消褪,颜离熙最后所能够感受到的便是浑身如浆的汗液和梅皓急切地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那一天夜里发生的事,对于两个城中的人来说都仿佛做了场梦。
在遥远的皇城,厚厚的云层终于掩去了满天银光。
落雨了,满地狼藉的酒盏混着美酒馥郁的味道随着水消失在骤起的浓雾中。
那场雨,一落起来就没曾真正地停歇过,在一阵阵凉意的引导下,秋天也就正式到来了。
在收到颜离熙寄出的第一封信后,宾与怜还收到过大约四、五封夹着梅花图的信件。可是当他尝试着用上次的方法获取隐藏内容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读不懂那些看似随意组合的汉字。事后他也将信件拿给了慕容刑,而同样迷惑之后的结论就是梅皓已经替调换了梅花图。狐狸毕竟是狡猾的,即便是面对着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拿着新寄来的图和第一次的作对比,在笔触和意境上都有很大的区别。这才真正意识到与颜离熙的联系已经完全被隔断。早朝上关于寒州城的每条一消息都会让慕容刑郁闷一整天。若不是实机尚未成熟,宾与怜甚至觉得他会立刻发兵攻打寒州城了。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颜离熙这个名字仿佛被人从世界上抹去了一般。当慕容刑不再为患得患失的情绪所左右之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常。在宾与怜的名单基本上再也无法添加上任何名号的时候,远在边防的要臣们也陆陆续续回京述职。其中几位也加入到了这次密谋中来。但可靠的军队大都在京城北边,若是想要对位于南方的梅皓有所行动,势必会行军浩荡,打草惊蛇。幸好前几个月的旱情也拖延了梅皓行动的步伐。矛盾真正地暴露出来可能要等到明年夏天。
因为看见了不久的将来,所以等待的心也就分外焦灼。在宾与怜连着数个晚上荒唐地梦见颜离熙生下了梅皓的宝宝之后没几天,慕容刑便借口秋猎再次将梅皓召回了京城。知道颜离熙一定会想办法跟回来,这也是他们再度取得联系的唯一方式了。
慕容刑所选定的猎场在京城的西郊,与它毗邻的,便是颜离熙一家的祖坟。包括了和之在内的颜家所有逝者都埋葬在那里。
圣旨到达靠山王府的时候,颜离熙的画舫正停靠在王府门前的码头上。那是梅皓特意替他准备的散心工具。因为自从塔上的那一夜之后颜离熙就突然又病了起来,先是发烧卧床,只当他是那夜的不适,梅皓派人看了几次,可等到烧退了人却依旧不见精神。整天就那么倦倦地靠在窗前。有时候读几页书,梅皓来了也不搭理。等到了后来,竟然连书都不看了,整天就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这才知道他是不愿意被闷在屋里,梅皓只好妥协地放他乘着画舫在城内的水道中游览,城西边有个湖泊,湖边群山环绕,风景独雅。颜离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里消磨的。
表面上慵懒度日,然而心中却依旧盘桓着那些阴郁的目的。虽然画舫上有梅皓留下来监视他的人,但颜离熙依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城中任何可疑的动静,他甚至学会了用当地的方言向岸边的居民们打听情况,然而梅皓的仔细却让所有的工作收效甚微。
这么多天来丝毫得不到来自于京城的任何消息,颜离熙的心中已经开始渐渐忐忑。这次一看见传诏的使者,倒叫他心中落下一块大石,至少他知道应该回京一趟。
第二十七章
打赏之后遣走了送诏的使者,梅皓坐在正厅中的红木靠椅上,光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他端起手中的茶盅浅啜一口,然后平静地向那个一直站在窗下的人招手。
“外头潮湿,你还是进来吧。”
知道梅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颜离熙自然也不刻意躲藏,大大方方走进正厅坐下来。
“解之啊,慕容刑他果然还是想你了。”
笑眯眯地看着颜离熙迅速掩饰掉脸上一瞬间的复杂,梅皓探身想揽住他的衣袖,却被颜离熙不着痕迹地逃避开。
“唉…我知道你是个烫手的山芋,却还是把你捡回来,现在该拿你怎么办?”
故意装出一副苦恼无助的样子,梅皓眨着贼亮的黑眸作无辜状,那夸张的模样让颜离熙觉得好笑,可表面上依旧得装出平时的淡然和冷漠。
“冬至的时候我可能无法去拜祭先祖,所以这次我也要回京。”
“阻止你也没有什么意思。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就动身。”
似乎是早就已预料到了颜离熙的说辞,梅皓这回竟然是异常豁达。
若是这段时间把颜离熙一人留在寒州,恐怕更是个祸患。而允许颜离熙入京城,却不代表让他和慕容刑见面。
他的人谁都别想染指,从现在开始。
狩猎的时间是在下个月初二,一行人回到京城的那天已是初一。
城中已经满是浓浓淡淡的秋色。
由陆路入京,从靠山王舒适宽敞的马车中望出去,沿途风光逐渐凝固起来,不再是南方流动着的水波,大块大块的红色与黄色那是枝头燃烧的枫叶与梧桐。秋天的京郊,已是赏枫的绝佳之所,而这次的狩猎目标,也以山林中肥美的野鹿为主。
“明天我去猎场的时候,你可以去祭拜,后天我们就回寒州城。”
刚到东郊的宅邸,梅皓就这样对颜离熙说,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多做逗留,梅皓有自信管得住颜离熙一天,可要是管他长久,受累吃亏的永远只可能是自己。
靠山王府的队伍远在城外时,就已经有人赶去汇报了宾与怜,而这时候远在皇城中心的慕容刑,也似乎感应到什么,心中无端地悸了一下。
狩猎在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了,入秋后的天亮得越来越迟。梅皓从床上起身时东方刚显出鱼肚白。昨夜因他强迫,颜离熙与他同榻而眠,现在看情况依旧在沉眠之中。亲了亲他的面颊,梅皓下床,洗漱更衣的事看来是要移到别的屋进行了。
然而就在他蹑手蹑脚出门的时候,床上人的眼睛却已睁开,神色清明。
辰时三刻,慕容刑站在猎场中央搭起的平台上,清晨有些微寒。就连皇袍外的护甲上都沾上了露水。被邀请的皇亲国戚们在他面躬身行礼。而特别前来观赏游乐的妃子们也在一旁,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