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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无双(完)  作者:希尔维亚-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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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请快起身。”叫了惟银去扶她。
“姑娘此言差异,姑娘留在此处,若真赶上浩劫,不过枉添一条人命,于你我俱是无益,这又何苦。听我一句劝,回去罢。”
她站起,听了我话,若有所思。
我知已劝动她,便不多言,顾自走回内室。
隔了一会,惟银走入。
“殿下,钟姑娘已由流朱送走了。”
我颔首。
惯来不与人多做亲近,与人交往,点到为止,决不多投感情。昔日晋宫旧人,都知我无情。可今日,别了钟悠然,心中却有伤感。未必是这几日与她相处生出感情,只是这么个单纯女孩,视我为恩人善主,感激涕零,我却毕竟还是让她做了回棋子,利用了她的真情。
过去的我,不会如此多愁善感的罢,玩弄个把小人物,实在只是等闲。如今,我怎会变得如此优柔。
摇头,甩去那些胡思乱想。招来渊碧,吩咐她好好留心这几日宫中动向。

事情进展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 
钟悠然出宫当日,钟修远夤夜密见元冕。
第二日,元冕下旨查抄仪凤宫,竟从宫内院落墙角挖出祝厌木偶,那刻有我名讳的偶人红心正中,深插钢针。
第三日,皇后特使未到永州,便被截回。密旨内容,只有八字:速回盛天,共商大计。
同日,御林总领郑树涛自首伏罪,供认调动人马,监视远颐宫,俱是皇后授意。 
朝中培植势力,后宫巫术祝厌,不但妒悍残忍,阴害嫔妃,更要谋反大逆,篡权夺位。一应指控,由端王元昂调查主审,经查发现,一切属实,皇后发指罪行,罄竹难书。不到七日,元冕朱笔落下,废后旨出。郑氏外戚,全部诛连。

一切全部顺理成章。
这些时日来,郑氏外戚势力已是嚣张猖獗,连宗室元氏光辉也要被太子舅家遮掩。如今出了这种把柄,自是遭到元氏狠狠打压。更兼巫术行咒,向来是皇家大忌,元冕怎会轻饶皇后。一切皆非我所污蔑陷害,全赖皇后自身不正。我所作的,不过是加剧矛盾,逼皇后对我出手而已。说来,置之死地而后生,也需天意相助矣。

废后当夜,元冕揽着我坐在楼榭露台。
漆黑天幕嵌着一面明月。
并不圆满,那灿灿的晕光只形成消瘦的橄榄状。
是了,还要再过四五日,才到中秋呵。
“唉——”
背靠着的那个宽阔胸腔起伏一下,元冕深深叹了口气。
他这几日我这里也少来,时常就歇在含雍殿,今日见到他,看得出神态疲惫不少。
毕竟是发妻罢,数十年的姻缘,没有爱情也有恩情。如今却被这亲密之人背叛,他的心境可想而知。
“明日,翎儿回京,要见他母亲。”元冕说。
我倚在他怀中,身形未动,心头却颤了一下。
除掉皇后,是我早已布下的计划,但对元翎,我无害他之心。可惜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元冕会相信太子清白么。又或者说,元翎再留在太子之位还合适么。
“锦绣,”我的身子被元冕转过,他认真看着我眼眸:“朕明日与翎儿同去冷宫寥巷。”
他的眼中,有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怕我生气?怕我知道他要去见那害我之人,会伤心?
怎么会生气,怎么会伤心,我才是幕后黑手呵。
但是,我的确不想他去见废后。
不知元昂是如何证实废后有谋逆之行的,怕是他自己有些打算罢。其实,以皇后为人,杀我毒心是有的,可说到谋害皇帝之意,倒未必有罢。一切烟幕,不过是从钟悠然口中放出。明日皇后一见元冕,难保不是大喊冤枉。元冕是个心思细密,谨慎多疑之人,加之对皇后性情知根知底,也不知会否生出些蛇足来。
“锦绣,你与朕同去罢。”

元冕要我放心,故而让我与他同往寥巷。于是第二日晌午,我见到了眼眶深陷、满面憔悴的元翎。十七岁的青年,却似历尽了沧桑。
他见到我与元冕并立,迟疑了一下,跪倒地下:
“儿臣拜见父皇,贵妃娘娘。”
“平身。”元冕冷淡。
元翎不起,只重重叩头:“儿臣不敢。母亲获罪,儿臣也有牵连,戴罪之身,不敢直立面君。”
“那朕就问你,你与你母亲可有密谋?”元冕严厉问话。
元翎大惊:“儿臣如有谋逆之心,愿受五雷轰顶,万箭穿心。”说罢,又是头脑叩地。
“行了,你起来罢,你三叔主审此案,暂且认定你未有涉入,保你清白。朕也相信于你。”元冕蹙眉闭了闭目:“进去看你母亲罢。”
一声高唱:“皇帝陛下驾到——”三人走入那死寂的冷宫。
闻声,里头一个仓皇身影奔到大堂,扑通跪了下去。
“陛下,臣妾拜见陛下。”
那简衣朴服的妇人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周周正正,是一直等着元冕来,好一诉委屈罢。
她叩拜完,抬起头,不意看到我和元翎,脸上神情立时交替变化,忽而怨毒,忽而激动。最终,还是放过我,对着元翎声泪俱下:“我儿啊”。
元翎也受不住,疾走过去与他母亲抱跪在一起,两相哽咽。
“母亲,你怎生如此糊涂啊。”哭腔涩涩。
这话似是提醒了他母亲什么,那妇人放开儿子,跪行到元冕面前,伸出双臂抱住元冕一腿:“陛下,臣妾有冤,臣妾大冤啊。”那毫无血色的白脸哭得凄楚。
元冕极不耐烦,抬腿挣脱她的纠缠,一言不发走离数丈,留下我站在原处。
妇人抱空,跌到地上,正要爬起再缠,目光扫到我,立刻血红了眼,疯狂向我扑来:
“是你,全都是你这妖姬害我,我怎么会对陛下不轨,是你使了奸计陷害我。”失控的妇人最是可怕,我避闪不及,被她死死扯住衣襟,那青面獠牙逼近我,毒恨得几乎牙根咬碎:“我要杀的就是你,我只想杀你。”
她要抓要打,我不还手,任由她摇晃得我头晕目眩。
“住手,”一双有力臂膀把我夺出魔爪:“郑琮鸾你还要撒泼!”元冕怒极喝斥。
元翎也急忙跑来将他母亲抱住架开。
妇人犹自嘶喊:“贱人,我要杀了你!”
我软软靠着元冕。
“锦绣,你无碍罢。”元冕仔细上下看我有无受伤。
我只摇摇头。
元冕转头去看那叫嚣哭喊的妇人,厌恶之色溢于言表:“真是疯了。来人,将废后拖下去。”
又大声对那正百般怜惜劝慰母亲的儿子道:“翎儿,随朕出去。”
真真一场闹剧,永巷探视之行匆匆收场,儿子未曾与母亲说上三两句,弃妇也未成功伸冤。我真是皇后恶魇,每每总是将她逼到失态,孰不知如此妄顾一切的疯狂,却是称了我的心意,绝了的她的后路。

这趟元翎回来,终是未被再遣回永州。可全朝上下,都在观望,元冕是否要改立太子。
这桩事体,我不能置喙。元冕眼中,我与元翎之间是太过微妙。要为他说话,只会适得其反。
“锦绣,你喜欢翊儿,可曾真想过收养他?”
这日,元冕陪我在御苑漫步,却如此问我。
“从未想过。”停住脚步,深嗅道边丹桂芬芳。
“可你不是十分欣赏这孩子么。”他正色看我,一脸探究。
我喜欢元翊?从不。我平生最厌就是小儿。前段时日那些热情,不过诱饵。
真诚向他微笑:“夺人独子,是为不宜,何况翊儿比我只稍小几龄,真交予我教养,实在不妥。”
他脸上只瞬间掠过一丝欣慰,便又成如常神色。
我作未看见,悠悠然转身对着那浓绿中星点金黄吟道:
“也无梅柳新标格,也无桃李妖娆色。
一味恼人香,群花争敢当。
情知天上种,飘落深岩洞。
不管月宫寒,将枝比并看。”
元冕低笑,手围上我腰际:“能叫你喜欢的物事实在是少,这木樨真要感到荣幸。”
他想了想,又道:“大齐东南甪周小城,是个产桂名地,金、银、丹桂,应有尽有。朕就下旨,命地方上贡各色奇巧品种,移栽远颐宫,你可喜欢。”
我默了会,转身对他:“废后风波尚未宁息,现时如此兴师动众、铺张逾规怕不合适。”
“潘妃宝钏,阿娇金屋,应也消得,何况区区木樨。”他纳我入怀:“一切有朕做主,你只需单纯享受快乐便好。”
一阵熏风拂过,飘落几点碎金。
他一再与我说,我只须单纯就好。
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我也是歆羡的呵。只是,时光如何倒流,覆水如何再收,我这一生,早已铁板钉钉,千疮百孔,悔之晚矣。
些微寒意袭染上身,抬眼望望那西沉夕阳。真是入秋了么,天也已凉了。

 
 

 
 

 

第十三章

钟修远西征戎狄,出师大捷,贼王被擒杀,西戎俯首臣服。
这日晌午,我奉召往含雍殿陪元冕用膳。到了殿门口,却有王德承在外头候着。他见了我,打着千儿跑过来。
“娘娘,圣上与几位大臣尚在议事,请娘娘到内殿稍候。”
点头,走到内殿。
高低说话声隐隐从前殿传来。素性走过去,立在画屏后静静听。
“微臣以为,此番讨伐西戎,我大齐虽是完胜,却也因水土不利而损兵折将不少,代价颇大。西戎后续管制问题如若处理失当,即是辜负了千百阵亡将士之热血头颅。”
“那么众卿认为该如何处置这西戎?”元冕声音朗朗。
静了一会,一个干硬嗓音响起。
“陛下,臣窃以为,西戎蛮夷,粗鲁暴烈,好勇善斗,不以暴易暴则无以治理。此番便当派遣严厉官吏管治,并以军队驻守。”
“林卿之意是要行酷政镇压?”元冕沉吟会儿,又道,“诸位爱卿可有其他高见?”。
立刻又有一人进言:
“依微臣之见,压制愈甚,反弹愈烈。朝廷当派出仁爱亲善之官,以怀柔之策安抚体恤当地民众,才可长治久安。”
元冕只听,却不作评价。
一时间,主严主柔两派纷纷呈言,各抒己见。双方皆是罗列理由无数,却互相无法说服。
“兵刃武治,怀柔文治,各显其效,各有所用。西戎暴虐不逊,以武力教训之,可使其折服,”元冕终于发话:“然大抵治体不可有所偏,正如四时,春生秋杀,乃可以成岁功,若一于肃杀,则物有受其害者。亦犹治天下者,文武并用,则为长久之术,不可专于一也。”
他这便是站到了主柔一方了。只听得方才那同阵营的几位一迭声称“陛下英明”。
“只是众位爱卿可曾想过,戎狄眼中,我大齐之人乃是外族异种,即使和颜软语相与待之,于他仍是征服奴役,又怎会甘心服从。”
这一句却把双方皆予以否定。那几个高呼“英明”之人讪讪缄口。
有一人道:“臣等愚昧,茫然无措,望陛下明示圣意,指点臣下。”
原来元冕早已成竹在胸。
“择戎狄贤者,放权自治。”他只说一句。
不错,西北边陲,蛮夷国度,对于物产丰饶、黎民富足的中原大齐而言,实在是不毛之地,荒僻场所,为这么个戈壁小国设置府衙,派遣军队,只徒然浪费月例饷银与精神体力,自然元冕根本不会做此有损无益之事。而放权自治,就意味大齐只需负手旁观,坐收属国岁贡,如此无本买卖,何乐不为。
那殿上众臣也是聪明之人,只需元冕这一句点拨,自是纷纷领悟,“吾皇英明神武”之言顿时不绝于耳。
“上官卿拟旨,并交付有司加急传发给钟帅。自治执政人选由他就地考量后回禀与朕,再做定夺。”元冕有条不紊安排道。
一人应道:“臣遵旨。”
至此政事议毕,诸人告退。
正要走出见元冕,便听到他问王德承:“贵妃何在?”
“吾皇英明神武,高瞻远瞩。”我边说边笑着从屏风后绕出。
他也无奈笑:“你都听见了。”
“陛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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