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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葭一时之间也拿捏不清楚这个分寸——如果没有闹昨晚那一出,倒是可以去探探卫清风的口风。
思来想去她又收拾了一下,去了太夫人那里。
“娘。”她俯身请安。
太夫人神色淡淡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近前去坐。谢葭不由得暗暗叫苦。太夫人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但是这个儿媳妇还需要磨练,现在还不到什么都敞开来说的时候。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外面就都是居心叵测,话里有话的人。
谢葭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吭哧吭哧了半晌还是道:“娘,儿先退下了。”
那么多家儿媳妇,也就她敢没事跑到自己婆婆面前来转一圈,结果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的!
卫太夫人暗笑,便提点她:“去吧。你做事一向有分寸,娘很放心。”
是说无论她怎么决定都可以吧!
谢葭俯身行了礼,退了出来。
想来想去,还是猫到了卫清风那里。他在书房,谢葭客气地让人先去通传了一声,才进去了。卫清风坐在书桌后面翻阅东西,一副“我很忙有话你快说的”的德行。
谢葭看了看他的脸色,道:“将军身边没了大丫头,妾身想着,还是妾身自己跑一趟。”
卫清风“嗯”了一声,又翻了一页宗卷,道:“你说。”
谢葭便斟酌着道:“将军要搬回正院,一早您身边的碧玉来知会过妾身了,然后就收拾了将军的东西来搬走。妾身认为这不妥当,妾身好歹是将军的正妻,夫君的东西,还是由妾身亲自来收拾的好。何况也不急在那一时,何必在妾身梳洗的时候就进来搬东西?”
卫清风头也没抬,道:“所以?”
谢葭说了一大堆,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想了想,又道:“娘为了给妾身体面,让人打了碧玉二十板子,然后把人交给了妾身。妾身想着既然是将军身边的大丫头,还是来告诉将军一声的好。。。。。。”
卫清风淡道:“是你到娘面前去说的?”
谢葭一怔,最终别开了脸,道:“我没有。不是我。
卫清风有些烦躁,道:“一个丫头而已,你既然是主母,那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妾身再去给将军物色一个大丫头吧!”
卫清风放下卷宗,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案,沉声道:“我将军府不是那种嫡庶不分的地方!你既然嫁进来了,就要先正一正这个规矩。”
谢葭的脸色顿时发青。
卫清风原来是好意,但是私心里还不能对她和颜悦色,没想到却冒犯了她的娘家。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妾身疏忽了将军府是名门望族,将军是做大事的人妾身不该用这种内院之事来叨扰将军的。”
卫清风反而就有些哑口无言。
谢葭俯身行了一礼,道:“妾身告退。”
卫清风漠然。她就走了。他就有些懊恼。
谢葭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屋子里,心道既然你都不心疼,我也不用装贤惠。索性让人拿了银子打发碧玉到冷华楼去养伤,等好了便打发出去。
再把自己身边的知画拨到卫清风身边去先伺候着,边给他找大丫头看着知画,她心思一转,屏退了左右独留下了她,道:“知画,我有话对你说。”
知画一怔倒有些不安起来,道:“姑娘?”
谢葭斟酌道:“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嫁过来的时候,你是知道的,咱们公爵府和将军府商量过了,我及笄之前,是不侍寝的……现在府里连个妾侍通房都没有按理,我是该在自己房里收一个的。”
知画是何其聪明的人,马上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姑娘您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她的反应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谢葭怔了怔,才道:“你不愿意?”
知画哭丧着脸,道:“姑娘,知画就想好好伺候姑娘。以后和轻罗姐姐一样做姑娘房里的管事妈妈。姑娘,你找别人去伺候将军吧,知画不去!”
谢葭看她的样子倒是笑了出来:“瞧你说的,你不去,我还能逼着你不成?再说了,不是都说能伺候将军,是你的福气吗?”
知画一听这还是要她去当通房丫头哇?!
她急道:“反正我不去!姑娘,您看知画跟着您那么长时间了,就饶了知画吧!”
谢葭顿时好气又好:“越说越没谱!”
知画却认真地道:“是知画不识抬举,但是姑娘,知画就是没有那个命。我自己什么德行,自己知道,厨房的于妈妈都说我还像个猴儿似的没定性。若是伺候不好将军,反而让将军生气了,那不是给姑娘添乱吗!”
谢葭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忙道:“瞧把你吓得!我都说了,你不去,我也不能逼着你!你啊,现在给我收拾好东西,好好去将军跟前服侍几天。等我给他找到新的大丫头,上了手,再把你叫回来!”
言罢,故意一板脸,道:“这事儿可轮不到你说不,轻罗过几天就要出嫁了。你又是给我掌管衣冠的,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知画如获大赦,道:“是,姑娘放心,掌衣冠奴婢还是会的!”
话说到这儿,谢葭整理了一下,带着墨痕去了太夫人那里。
“。。。。。。让儿身边的知画先伺候将军,她是个机灵的,娘可以放心。”
卫太夫人对她的果断很满意,道:“你的人,娘自然是放心的。我知道你不是那苛刻的人,倒是叫你为难了。”
谢葭真心道:“娘既然有了这样的话传到,那必定有娘的考量在内。娘说儿不是那苛刻之人,儿知道娘自然也不是。既然罚了她,要赶她,必定有要罚要赶的道理。”
卫太夫人心大慰,慈爱地道:“还是你最贴心。”
又道:“这丫头不本分,确实该赶。当时我没有选她做清风的醒事丫头,就是看她是个不老实的,若是提了上来,怕就是会生事。打算等她年纪大些,就找个人配了,再从清风身边调出来做管事妈妈。”
谢葭仔细听了,道:“娘一向考虑得周全。”
卫太夫人长叹一声,道:“葭娘啊,你年纪小,心肠软,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从你们公爵府,到我们将军府,都是养着几百号人,享尽荣华富贵的。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人多了,又有了富贵,心思也就多了起来。你对一人心软,可以,但是规矩若是不立正,随时就会出事儿!”
“有些人,你看着老老实实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滋味儿!与其时刻防着,不如就硬着心肠,那些不本分的东西就不能留。”
谢葭一凛轻声道:“儿记下了。”
太夫人长叹了一声,道:“现在是娘帮你挡着以后你也不用怕,清风是个讲道理的。娘从小就教了他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是非。”
谢葭黯然。太夫人说得没有错,人多了,又享尽富贵,当然规矩要立好。心肠太软,今天破了一个例,就可能引起一连窜的蝴蝶效应。这个道理,谢嵩不懂大约沈蔷也不懂。才弄得公爵府,嫡庶不分,姨娘掌权。
下人端了香茶上来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
谢葭笑道:“说到将军房里的大丫头,还得跟娘商量商量。我房里就这么几个人,实在是拨不开了。还得娘指一个过来。”
卫太夫人想了想,道:“那就把我房里的鸳鸯拨过去吧。”
少顷,卫太夫人身边的鸳鸯来给谢葭请安。她本来是个二等丫鬟,太夫人既然要把她指下去就可以提升到一等了。十六七的年纪,生了一张漂亮的瓜子脸,非十分惊艳,但是胜在耐看,鼻端散落着几颗小雀斑,使她看起来显得朴实。
谢葭笑着让人拿了红封给她。
然后就带着她回江城楼去,带她去给卫清风请安。卫清风还是那副鸟样,一脸的漠然。大约卫太的教育很成功,他并不在乎自己身边的人的去留。
横竖这不是他做主的事情便把整个儿权力都交给了专管内院的女主人。
楼子里进了新人,谢葭赏下了一套银头面,一套夏装并且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提出二十两银子,让轻罗和知画负责给她摆小酒庆祝。鸳鸯是初来乍到的,卫清风在谢葭这里住了不少日子,谢葭身边的人基本也可以服侍他了。便由知画留着带她一段时间。
鸳鸯来了之后谢葭才感觉到以前碧玉确实不尽心。鸳鸯尊崇主母,男主人身边有什么事跟知画商量过了,会再来请示主母,再做决定。而碧玉在的时候,俨然男主人和女主人身边的人事都是分开的。
过了几日,卫三太夫人亲自把卫忘忧送了过来。
谢葭亲自等在门口。一辆青顶马车渐渐近了,车身上有卫府的家徽,三太夫人是守陵人。弈子是很朴素的。但是拉车的是两匹马,马身漆黑,四蹄雪白,俨然是极品乌云踏雪。
卫三太夫人的近侍是卫府的一个老人,当时跟着三爷上战场的,据说武功非常高。阮姑这样的,在他手下是过不了三十招的。三太夫人叫他哑叔,是个哑巴。
谢葭认出赶车的就是哑叔。
马车停在了卫府的门
”,卫忘忧先下了车,然后回头去扶三太夫人。两人一般打扮亠忘忧的气质竟然和三太夫人很合。本就是姑侄,长得就有几分相似,现在同穿着素色衣裙,青丝如墨,看着倒真像是两母女一般。
谢葭笑着迎了上去,道:“三伯母。忘忧妹妹。”
卫忘忧脸色红润,气色很好,跟着回礼:“嫂嫂。”
谢葭忙道:“先进来!三伯母,母亲备下了薄酒等着和三伯母一叙家常呢。”
三太夫人微微颔首,由谢葭和卫忘忧扶着,进了大门,直接去了莲院。太夫人正坐着,见了三太夫人就笑了起来。
“三嫂,平时真是想请你都请不来。”
三太夫人自在地坐了,一挥手,道:“葭娘,带忘忧去给她哥哥请安罢。我们妯娌俩要好好说说话。”
谢葭见卫忘忧没有搬行李来,就已经有些惊讶。闻言,忙道:“是。”
出了莲院,卫忘忧就挽着谢葭一条手臂,轻声道:“姐。”
谢葭大奇,她以前是决计不会这样的。她低声道:“忘忧,你不打算来跟姐姐一起住了么?”
卫忘忧果然点点头,道:“我想过了,要是住在姐姐这儿,难免要让人说闲话的。再说了,母亲一个人守着将军陵,也怪冷清的。母亲已经给我请了西席。”
卫忘忧轻声道:“我···…去看过我娘了。”
谢葭彻底怔住:“你去看了姨娘?她····`·”
卫忘忧道:“是母亲带我去的。当时她就守在外面,没有进来。我到了院子里,我娘就抱着我哭。也是娘告诉我,我住在将军府不妥当。母亲虽然没说·可我知道她也想我留下来。
姐,你就放心吧·陵园虽然冷清了一些,可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