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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嵩看她一派娇憨,又笑了,道:“秀色可餐哪里是这样用的?胡说八道。”
原以为只是些小糕点,给女儿解馋的。没想到送上来竟是几笼水晶饺子,和一大罐子不知道什么汤,冒着热气,闻着都觉得食欲大振,正合肚子饿得厉害的谢嵩的心意。
谢葭年纪还小,不需要避开六亲,所以下了床让人给她加了一件小袄子,就爬到凳子上,和谢嵩同食。
而怡性斋里,刘氏带着庶长女谢雪和庶长子谢宏博,等了整个时辰,也不见谢嵩来。水早就冷了,刘氏吩咐人去重新准备。吃食要等到谢嵩来了再上。可,怎么就还不来呢?往日去看嫡女,也就是坐一坐的功夫啊。
派去打听的赵妈妈急匆匆地回来了,脸色不太对头。
刘氏道:“妈妈,你可回来了。”
谢雪急道:“爹爹呢?总不会还在蒹葭楼吧。”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被华姬拉去的可能性倒比较大。
孰料赵妈妈竟道:“可不是嘛!侯爷一直呆在蒹葭楼,陪着二娘呢。谢福守着,老奴也不好去打听。后来看到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带着几个洒扫的丫头去了厨房。待她们走了,老奴去问,才知道她们把姨娘给侯爷准备的水晶饺子,和姜归羊肉汤端走了。”
谢雪更急了:“厨房的姚妈妈也就让她端走了?!”
赵妈妈道:“哪里敢拦!轻罗说是侯爷在蒹葭楼,陪二娘读书呢。若是不让端走,便马上做出一份来,若是饿着侯爷问起来,谁也担当不起!”
谢雪怒道:“好个猖狂的奴才!可爹爹他怎么……”
刘氏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看来,我以后该多关心关心元娘才是,竟然已经能陪侯爷读书了。”
谢雪嘀咕道:“又是一个卖弄诗词歌赋求宠的,算什么东西。”
她自己因为年纪所限,天赋一般,诗歌方面确实不怎么样。不过绣得一手好刺绣。但是不入谢嵩法眼。倒是她的字,得过谢嵩的褒奖。
刘氏面上淡淡的,笑道:“罢了,既然侯爷饿不着了,我们便先回去罢。”
然而还没完。
那天谢嵩陪谢家读书直到夜里,连晚饭都是在蒹葭楼吃的。然后第二天,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跑到刘姨娘住的沁心园,要求刘姨娘调出人手来,给蒹葭楼修整原来那个小厨房,专门配几个厨子供嫡女支使。
这自然是谢嵩亲口允了,并愿意分出心思关心的。刘姨娘就算主持中馈,这件事也必须办好,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谢雪就急了。厨房的姚妈妈本是她们的人,送给谢葭的吃食,每隔几天就会杂着几样肺炎病人不能吃的东西。比如肥腻的鸭子,还有送给蒹葭楼的甜点,糖分都是加重了的。谢葭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没有生母,身边也没有一个得力的妈妈。因此这些事情以前都很顺利。
现在重新建一个小厨房,就在谢葭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又已经能识字念书,迟早也是要发现不对劲的。
刘氏有些疑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六岁女娃,又没什么见识,难道她是发觉了自己吃的很多东西都是生痰的么?刘氏自问自己做得小心,旁人是不会发现的,谢葭自己也应该不懂。难道她真的只是临时起意?
不管怎么样,这小厨房还是得修整。本来嫡女住的蒹葭楼,规模就比庶女住的,比如谢雪住的雪园,要大得多,而且也精致。本身就配置了一个小厨房,那是嫡女的特权。除了按例给的三餐两点,她要是突然想吃什么东西了,也是要从公中出的。其他庶女则要自己从月钱中掏了银子来给自己加餐。
只不过谢葭年纪小,也不嘴馋。那个小厨房,刘氏也故意忽略了,根本没给她配人。如今她还病着……倒突然想起这个了。
'正文 NO。004:初次交锋'
过了几日,小厨房修整完了。这几日,谢嵩每日进宫陪太子读书,也没什么空再去蒹葭楼。但是问起嫡女的时候比以前明显多了很多。
刘氏最头疼的就是谢嵩这个特点,你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他一点儿也不会发觉。但他若是要问什么,你答不上来,那他便会觉得你办事不力。说白了就是她刘冬儿为郡公爵府怎么劳心劳力都得不到一句好。
最近就因为谢嵩说她不够关心嫡女,连嫡女读了什么书都不知道,刘氏心情很是不好。但是甭管心里怎么想,在人前她还是得打起精神来。
眼看年关将近了,刘姨娘便带着谢雪,亲自往蒹葭楼走了一趟。
谢葭还躺在床上,见刘姨娘和谢雪走进来,只稍稍点了点头。
母亲在前,谢雪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嫡女行礼:“元娘。”
谢葭抬头仔细端详了刘氏一眼。其实她的相貌很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谢雪那张锥子脸就是像了她的。若是在现代,这种锥子脸是很流行的。但可惜在繁华的大燕,这种脸型并不是审美主流,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是刘姨娘虽然是丫头出身,倒还真有些本事,能把郡公爵府打点得井井有条。
不管怎么样,她是很能藏得住心思的。见了谢葭,面上便带了笑,也没有坐。真是半点错处也挑不出来。她笑道:“元娘身子可好些了?”
谢葭懒懒地道:“好些了呢,只是时常觉得乏。谢姨娘关心。”
谢雪嘟囔道:“看你整日读书,精神头好着呢。”
谢葭似笑非笑,看向谢雪:“哦,我不像大娘,能成日陪着爹爹出游。躺在床上闷得慌,唯有读书解闷罢了。”
顿时谢雪得意:“那倒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元娘别急,御医不是说快好了的么。明年就不用卧床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远路呢。”
谢葭淡道:“不过,我还要感谢大娘。”
谢雪疑惑。
谢葭笑道:“要不是成日呆在床上无事可做,也不会解闷。先前爹爹还取笑我,说我连字都认不全。可不曾想这些时日,我认了不少字,还读了不少书。上次写了一首小诗,爹爹看了,爹爹还夸我写的小诗……怎么夸的来着,轻罗?”
轻罗掩着嘴笑,道:“侯爷说了,虽然稚气未脱,但倒也有几分灵性,待年岁长了,该是有才情的。”
谢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道:“你能认字,谢我做什么。爹爹夸你,是你的福气。”
谢葭的意思当然是:如果不是你推我下水,我也没那么多时间躺在床上,也不会因为无趣而识字念书,后来得到爹爹的重视。
谢雪只见谢葭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好像在得意地说:看吧,你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吧。
顿时她的脸涨得通红,又因为做下了那等谋害嫡女之事,而有些害怕地半白着脸。
刘氏道:“雪儿,不得对元娘无礼。”
谢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的气势竟然被这个六岁多的丫头片子,给压得死死的!
刘氏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女儿在谢葭面前吃了亏,还一脸亲热地对谢葭笑道:“这趟来,一来呢,是来看看元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再则,有些事想跟元娘商量。”
谢葭像才想起来似的,道:“呀,轻罗,怎么不给姨娘看座?”
轻罗道:“是奴婢不好,倒是给忘了的。原来姨娘是要久坐。”
言罢就让知画去拿了一个小锦凳来,是的,只有一个。刘姨娘坐了,看了谢雪一眼。谢雪一脸的阴沉,但只能把那口气咽了下去,乖乖地站在旁边。
刘姨娘道:“是这样,年关将尽了,这厨房的人手就不够了。要操持年宴。恐怕得等到忙过这一阵,才能给元娘配人。”
谢葭有些惊讶,道:“姨娘一直持家,想来这些事情,姨娘都是心里有数的。不过,下个月才要过年。也就是说,过完这个月,忙过年宴,然后还要等到过了正月,办了好几场亲戚酒,才能给我配人?”
这样一拖,至少能拖个半年吧。年宴过了还要过元宵,元宵过了要过清明。到时候拖啊拖,谢嵩淡忘了这件事,刘姨娘就可以不提了。
这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虽然他们送上来的东西,谢葭可以挑着吃。但是长此下去营养不良不说,而且她是带病之躯,不补,也好得慢。拖个半年,早就把她拖垮了。
刘姨娘听了,也有些惊讶。有些说辞,她是打算等到过完年,谢葭如果再来问,她再说的。这小姑娘竟然这样敏锐?当下,她只不动声色地道:“只是一时人手调配不过来,也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到时候,姨娘自然会想到办法的。大不了,再招几个人就是了。”
谢葭似笑非笑,道:“呀,可是我这蒹葭楼不是本来就配了个小厨房么?我记得我娘在的时候,这儿也是有几个厨娘的。只是后来一直用不上,所以配到大厨房去了。我前两日还听朱妈妈说起来,厨房人多手杂的,闹哄哄的不像话呢。”
朱妈妈,那是沈蔷的陪嫁妈妈。沈蔷在的时候,朱妈妈就是内务管事。只不过后来刘姨娘渐渐掌权,便用了自己亲信的赵妈妈,把朱妈妈排挤去做了外院的管事。后来她是很少到内院来的。但她也是郡公爵府里,刘姨娘无法掌控也无法忽略的人之一。谢葭竟和她联系上了?
刘姨娘正思索着,又听谢葭问道:“姨娘,是厨房习惯了这编制,一时腾不出人手来么?”
她听了这么一声,虽然有些疑惑谢葭的用心,但还是道:“一时半会儿的,要改了制,怕真还是忙不过来。这人是嫌多,但若是突然抽走了,就嫌少了。尤其是,眼看就要过年了……”
谢葭笑吟吟地道:“我也知道让姨娘为难。但眼下离过年不是还有一个月么?若是过年边还是招不到人,那姨娘再来跟我借人就是了,难道姨娘还担心我不给么?”
刘姨娘一怔,她这是要自己临时去招人吗?简直荒谬。
谢葭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道:“横竖他们本来就是我蒹葭楼的人,调回来也是应该的。”
刘姨娘心头一震,道:“是了,怎么能委屈了嫡女房里呢,瞧我糊涂的。明日就把人给元娘送来。”
谢葭又笑了,道:“那敢情好。不过我听说有两个已经被放出去了?”
刘姨娘道:“这个元娘放心,本就是嫡女的配置,再调人也就是了。”
谢葭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姨娘不知道,我嘴馋,常常半夜渴食。不过公中大厨房送来的膳食,有几个厨子做的,我是怎么也吃不惯。怕姨娘嫌我娇气,也没多提,只是搁着没吃。”
刘姨娘道:“这怎么行,元娘是带病的身子,怎么能怕姨娘麻烦,而委屈了自己呢?”
谢葭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自我娘故去了,姨娘便为侯爵府受累。这点小事我也不好再麻烦姨娘。这样罢,我跟朱妈妈提过的,她应当知道,我喜欢吃哪种口味,这人,就让朱妈妈来给我挑过吧。”
刘姨娘只得答应了。连她想往蒹葭楼安插自己人的念头也被掐灭,这一局是谢葭完胜。是她刘冬儿,大意了!
出了蒹葭楼,谢雪脸色苍白,拽着刘姨娘的袖子,道:“阿娘,难道便让那小蹄子这样猖狂不成!您没看她,字里行间,都是在……”
都是在提醒刘姨娘,她才是嫡女。刘姨娘不过是丫鬟出身,就算被抬为贵妾,她所生的子女也是不能和那些随嫁为妾的妻家庶妹或是侄女所出的子女相比的。
说得真难听!连谢雪都听了一肚子的火出来!
刘姨娘停下了脚步,半晌没有做声。左右的大丫头识趣地离这对母女一米以外。
谢雪不由得有些不安,拽着刘姨娘的大氅。她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