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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吗?受了内伤,是不?”白彦海回道,递了杯水给他。
“不要紧的,小伤。”他温和一笑。
望着柳煜扬“用来骗人很好用”的笑脸,白彦海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更加丧气。
“白兄?”
“你的说法和我的认知有差,再休息一下吧,伤口还在流血,要不要找大夫帮你缝合啊?”一根手指指向飞快速度渗透白布,又染红外衫的血印。
低头一看,柳煜扬苍白的面孔浮现一抹歉然之色。
“那就麻烦白兄了。”原来,伤口还是比他想象中的深啊!
头开始昏了……
“什么?”白彦海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能接住柳煜扬倾倒的身子,吓得他魂都飞了一半,“快找大夫过来!”他对着正在收拾残局的众人大吼。
可恶,再不想点办法,柳公子第一个撑不下去了。
木然地把柳煜扬交给大夫去急救,他一个人走到庭院里的榕树边,难过的用力槌着粗糙的树身。
“混帐,没有人有办法吗……?封亦麒,你不会真的死了吧,快回来……柳公子需要你啊……”
柳煜扬身为懂得医术之人,自然对保养身体非常了解,可是三年下来,他敢保证柳煜扬已经快被疲劳和心病拖垮了。
唯一能解除这个状况,唯一有权利指着柳煜扬鼻子抗议,强迫他休息的人,只有下落不明的封亦麒一个人而已。
可是,无论他们三年来想尽办法,就是找不到封亦麒这个人。
他就像是春雪一般,在阳光下融化了,蒸发了,完全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唯一能证明他存在的,只剩下碧泉剑和在那斑白的桌上,几乎快被柳煜扬用指尖反复触摸磨平了的刻字。
“师兄,不好了,师兄!”一个师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白彦海强迫自己伪装出师兄该有的态度不急不徐。天知道他快急死了,但为了安抚师弟的心,只好努力骗人了。
“什么事?”
“师、师娘和小师妹她们……”他大口喘气。
“她们怎么样了?”白彦海脸色一变。
“她们被困在晴雾峰山顶,师父和各派掌门想去救人却……”
“却怎么样?”白彦海追问。
“却不知为何,内力尽失!”小师弟红了眼眶。
“你说什么?!”白彦海狂吼。
※※※
打从各大派接二连三的遭到邪道人士无预警的奇袭进攻,各门派已不适合作为安置受创的门徒或家人的场所。
为此,柳煜扬会商众人,决定买下晴雾峰安置老弱妇孺。
所谓易守难攻,他们只要守好晴雾山庄,其余人手便可无后顾之忧与邪派周旋……
为了确保山上人员安全,柳煜扬依地形设计了各式阵法,完美地封死了可以攻上山的路线,彻底巩固了山上的安全。
谁知道一夕之间,磷帮和恶龙帮召集全部党羽及依附者,加起来上百人改攻为困,滴水不露的包围住晴雾峰,存心要让他们弹尽粮绝。
消息一出,各方人马纷纷赶来救援,却是久攻不入。
眼看邪魔外道愈来愈逼近山顶,山下的人更是心急如焚。山上有他们的师兄弟、妻子和儿女,有的人连老父母也在山上,可就算杀红了眼,奋不顾身的想杀出一条血路,却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就在危急之时,更糟糕的事发生了。他们竟然不知不觉的中了毒而内力尽失,幸存的只有后来才赶到的少部分援手。
原本在南方抢救同样被围攻的五大世家的柳煜扬和白彦海等人一得知,连伤口都来不及等到结痂就日夜赶路赶回来。
“师父,师娘和小师妹……”白彦海焦急地道,“请师父答应让徒儿伙同师兄弟们杀出一条路。”
一想到娇柔美丽的吴曲恩被困,视她如亲妹妹的白彦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成,在你们回来前好几派好手都试过了,结果不但攻不进去反而折损了好些人。更何况我们现在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内力尽失,去了也只是送死,还有内力的也只有你们几个刚赶回来的,自己饮食起居小心点。”华山派掌门忧心道。
“可是……”
“今夜再和他们商量看看吧。”他制止了仍想开口说话的徒儿,然后沉默地离去。
“师……”
“白兄,令师有他的苦衷,依现在的情况,即便杀上山去,也救不了几个人,反倒会使更多人被困。我们现在想的该是如何能击退这些人。”柳煜扬拍拍白彦海的肩膀,自己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晴雾峰。
“柳公子?”
“包围了十天却不继续进攻……想必是另有所图,短时间之内不必担心上头的人了。”
“真的?!”
“应该是的,不然他们一天一天的砍树,我的阵法也早就被破解了。现在既然不进攻,一定有其原因。”柳煜扬沉吟,“再观察一、两天,我去找对方领导人好了。”
所谓口出惊人之语就是指他的说法。
白彦海震惊地瞪着他,接着想也不想地拉住他。
“不成,绝对不可以!前天你为了击退魔教头子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冒这险太不要命了。让我去,你在这儿跟前辈们讨论救人之道。”
“不,这是我的责任。当初说服众人以次安置家人的人是我;设计阵法的也是我,今日会逢此剧变,是在下的疏失。”垂下眼,柳煜扬道,握住碧泉剑的手却又是如此的坚决。
“不是的,当初没人会想到他们会如此耗竭人力……你这又是何苦呢?”白彦海急得跳脚。
“白兄!”无奈地轻唤,柳煜扬显得有些为难,“这是我选择的路啊。”
早在三年前,他选择了对抗邪道人士而放开了抓着他的那双手,从此以后,他无法回头。
听出话中的弦外之音,白彦海忍无可忍地低叫:“还不够吗?你明明已经知道再怎么折磨自己,他也不会回来了!”
别人都说他是牺牲奉献,性情温柔不忍心旁人受伤所以舍己为人。但在他看来,柳煜扬只是在折磨自己,折磨逼走爱徒的自己。
一针见血的言词让柳煜扬惨白了脸。内心被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受,却硬生生被迫想起麒儿,更令他心底泛起疼痛。
“是的,他不会回来了。”无论他受伤或怎么,再也听不到徒儿又气又恼的指控了,“是不是天底下的师徒都这样?别离真的好伤神……还是我已经……”
忘不了。
在已经变成独自一人的今天,他才明白了内心深处不被认可的情感。
是他救了麒儿,还是麒儿救了他?!
怀中空出的位子、失落的体温,每当午夜梦醒,习惯性地想搂住不存在的人,最后呆坐到天明。
他爱他啊,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失落在总是看着他的人身上。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化作往事烟尘,再也无法挽回了。
逆伦的话没说出口,白彦海却已了然。惊愕地瞪着柳煜扬却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自己去找他了?这样或许最好……”
离开他也许是唯一的路,麒儿是那般的尊敬自己,若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是那般丑陋,想必会厌恶他吧?
若是那样,就让他胆小的希冀一下,奢望在麒儿心中,仍是只记得他好的那面。
“柳公子,你……”
“什么都不用说了。”
清风卷起他宽松的衣袖,他比起三年前消瘦多了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那……那最错的人岂不是我?是我打断你们的生活啊!”白彦海气急败坏地朝柳煜扬的背影消失处怒吼。
时空流转,不会变的是人还是心?
庭院里桂花阵阵飘香,诉说着曾经拥有的甜蜜。
转角暗处,原本只是想来替封亦麒探探情报的袭风眯起眼,看着先后离去的两人。
“或许,罗煞那小子担心太多了。”他低声沉吟。
就因为那个害羞的小子,重返江湖的他们现在才仍是在四处拦截邪道人士,杀来泄愤其实是派遣无聊。
可是如果柳煜扬也有那个意思,直接抢人就可以了……
有时候还真觉得这一对有点烦人!两个都有意思就直接打包送入洞房就好了,干嘛花个三年在无聊的思念上。
思想不按论理道德走的袭风不爽地在心中咕哝。
他讨厌多事,更讨厌不干脆的事。没谈过感情的他又怎知道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解得开的。
搓搓下巴,袭风突然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封亦麒这件事。
告诉他固然好,但是如果造成他不顾一切想抢救柳煜扬就不好了。反正只是去谈个条件,死不了的啦……
可是,这次是白无常领军吧!
想起那个使毒的货色,袭风无奈的决定折返去告诉罗煞这个坏消息和好消息。
希望那小子不会拖着他闯大军,他可是非常、非常的爱惜生命!
不怕死、不会死,不表示就爱拿生命开玩笑。
※※※
三天前——
接连赶路的封亦麒和袭风在一次无聊的对话中注意到沿途道路驿站和客栈的角落画着各式各样的怪图案。
一般人可能会以为是小孩子的涂鸦,但他们看得出是各大派邪道兄弟的召集令。
他们原本预定朝柳煜扬所在的地点前进,但一直闪入眼帘的图印有些碍眼,再加上袭风从正道人士那里窃听到的情报,结论已出。
“怪怪,这些家伙想背水一战吗?”封亦麒蹲在墙角,仰头看着袭风。看了他们这次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杀了所有正道份子,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柳煜扬。
毒蛇代表黑龙帮、蝎子代表使毒、纸伞是召集令……各派的暗号交杂着,简直是大杂烩。
“可能吧,有大行动。”初步判断至少有十几个帮派相应。
“要救吗?!”他在问同伴的时候也问着自己。
“我不干。”
那样冲上山去只会让自己也被包围然后身陷险境,他从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更何况对手是白无常那家伙,不小心点吃亏的绝对是自己。
“可是师父会去。”
这才是他犹豫的重点,没有柳煜扬,他哪管别人的死活。
“那我们从旁拦截,先断其后援,再杀他个措手不及。”袭风淡淡开口。
知其计再反用其计,这样胜算大多了。
“来得及吗?”事情攸关柳煜扬的性命,他不得不小心。
“我们联手,要杀到溃不成军不是难事。”
只要用尽残酷与强悍的手段,交织下来的血腥场面便能让大多数的人丧失战斗意识四处奔逃,这样就够了。
“同感,轰轰烈烈地干一场吧,我很好奇自己的实力变得如何。”
三年来,只有每天和袭风切磋武艺——开始是袭风不想让他整天呆呆出神而刻意出招惹他,后来却变成习惯。就算因为想剑柳煜扬而偷偷下山,也为了掩饰身份而不敢随便大展伸手,因此,他很期待这次的机会。
“呵呵!”
大概也只有这时才能听到袭风的笑声,无情、噬血的笑容。
讨论完了,他们懒懒地走回位子上,招了躲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