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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叶蔚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语调显得很平静。
李东小心地用手摩挲着遗像，眼睛定在照片上那个笑得恬静的女人，那个刻在他心上的人，情绪有些失控，虽然他已经努力在控制，但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或者说，是在哽咽：“淑清上个月走的，癌症晚期。她才过了没几年安稳日子，就……就这么走了。”
叶蔚柠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没有质问，没有责怪，只是觉得缺憾，还有说不出的难过。
“是淑清的意思。”李东解释道。
“为什么？”叶蔚柠不解。弥留之际的时候难道不想见见亲生女儿吗？
李东刚欲开口，李乐回来了，李乐是李东的儿子，今年17岁。刚下晚自习的儿子有些愣。
“爸。”
“嗯。”李东应声。
“你好。”李乐礼貌地和叶蔚柠问好。
“你好。”叶蔚柠也礼貌回应，男孩子背着书包，看样子是刚下晚自习回来，利落的板寸，皮肤很白，瘦瘦高高的。
“小乐，你先去房间写作业吧。”李东对着儿子和声说道，李乐点点头，很听话地就进自己房间，并把门关上了。
叶蔚柠知道李东可能有话对自己说，便静静等着，她其实已经大致猜到李东和徐淑清的关系了，李东眼里的悲痛和爱意叶蔚柠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叫叶蔚柠。今年应该有26了吧。淑清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请你一定理解她，她心里是记挂着你的。她表现一直很好，加上她爸爸一个朋友的帮忙，减了几年刑，提前出来了。她找过你，可是你出国了，而且从来没回来过。她的病发现得晚，恶化得也很快……”
“我半个月前才回的国。”叶蔚柠喃喃地说着，为什么老天连一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她们？
“淑清特别怕你知道有她这么个妈妈，她希望你能快乐地成长。”李东顿了顿，接着说，“但我知道，她特别想见你。可惜，到走都没能如愿。”
叶蔚柠看着照片上那个人，有些恍惚，那张脸，很陌生，又很熟悉，那是妈妈，但她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妈妈两个字更是像两块大石头哽在喉咙里。叶蔚柠站到遗像面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弯腰低头的时候，有几滴泪滴在了水泥地面上，很快化开，渗了进去，留下一小块深色的痕迹。
“李乐是……？”叶蔚柠问得很含蓄。
“是我和淑清的孩子。”李东知道叶蔚柠想问什么，她很聪明，也很漂亮，很像淑清。
“哦。上高中了吧？”叶蔚柠并不惊讶，从李乐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一种直觉。
叶蔚柠的反应让李东松了一口气，他怕叶蔚柠对她的妈妈有不好的印象，看到叶蔚柠并未流露出反感，相反还主动关心起李乐的情况，他松了一口气：“嗯，高二了。你妈妈淑清不是随便的女人，我追了她很久她才答应我的。”
“我知道。”叶蔚柠看到紧张解释的李东，有一瞬间的宽慰，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爱妈妈的吧，他极力维护着妈妈，他不想让自己对妈妈有一丁点误会
“你每天都在小区南边摆摊么？”叶蔚柠问。可以看出，李东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
“嗯，早晚都出摊，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就靠这个负担家用和李乐的学费了。”李东说得很坦然，他承认自己没什么本事，如果他有能力，当初就可以鼓起勇气向淑清袒露心迹，如果他有能力，就会让出来的淑清过上和以前一样富足的日子，如果他有能力，就不会花光积蓄也延长不了淑清的生命，如果他有能力，小乐就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
“你以后常来我的摊子喝粥啊，不要钱！”李东调整了下情绪，一扫阴霾，十分热情地和叶蔚柠说。
“好的。你要是有什么事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我把电话留给你。”叶蔚柠笑着说好，并写了电话号码给李东，顺便也把他的存下了，随后说道，“妈妈的墓地在哪儿，这周末我想去看看。”
“这周末我带你去吧。”
“好。”
叶蔚柠和李东又聊了一会儿，几乎都是关于徐淑清的话题，叶蔚柠看时间也不早了，想着也该走了。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了，你在家陪着李乐就好。”叶蔚柠说。
“没关系的，楼道里灯坏了，我拿着电筒和你一起走，我把你送到马路上就回来。”李东执意要送，“你到家给我发个短信告诉我你平安到家就行了。”
叶蔚柠有瞬间的失神，良久，答道：“好。谢谢你。”
李乐听到门外有动静，开门出来杵在门口，看见李东要送叶蔚柠走。
“再见。”
叶蔚柠听见李乐和自己说再见，刚想着也道个别，就听见李乐叫自己。
“姐姐。”
叶蔚柠像被定在了门口，脚步被这一声姐姐叫得迈不开，她不喜欢被人叫姐姐，因为叶汐在外人面前总这么叫，但李乐的这一声称呼，叶蔚柠并不反感，只是有些太突然，有些无措。
“再见，你要好好学习哦。”叶蔚柠很快恢复了正常，微笑着和李乐道别。
作者有话要说：
☆、她有个弟弟（2）
叶蔚柠无精打采地回了家，林曼看到叶蔚柠这副样子，关心地问：“怎么了？没找到么？还是……”
“她，不在了。”叶蔚柠换了拖鞋，走到客厅，颓然地坐到沙发上，愣愣地发呆。
不在了……林曼极力消化着叶蔚柠的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朋友，她想着最坏的情况不过就是母女之间生疏有嫌隙吧，但没想到，人，已经不在了。林曼拍拍叶蔚柠的肩膀，轻抚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她后来又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了，我今天见到了，他很爱她。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叫李乐，今年17岁。”叶蔚柠兀自说着，很平静，像是说着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但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嘴皮子一向很厉害的林曼此刻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她了解叶蔚柠，她可以独自消化所有的负能量，她可以很快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她可以自我宽慰自我调整，但这样的人，谁都无法安慰，也无法开解。
“这周末我和他们约好一起去扫墓，看看她。”叶蔚柠还不习惯叫徐淑清妈妈，一直用“她”代替，只怕，以后也不会习惯了，因为已经没有机会了。
“要我陪你一起去么？”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叶蔚柠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示意林曼她没关系的。
“今天你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了。我给你倒一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
“嗯。”叶蔚柠揉了揉太阳穴，眼皮重得要命，却没有睡意。
***
第二天，叶蔚柠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了，淡妆根本遮不住。好巧不巧，今天和宋氏接洽签合同，然后还要和古巴医药公司的人进一步洽谈，用小刘的话说，叶姐，你这样影响公司形象真的好么？小刘一向喜欢开玩笑，叶蔚柠笑笑也不恼。
“叶姐，昨晚干嘛去了啊？”小刘虽然为男儿身，但是八卦的心绝对不输女人们。
“……”叶蔚柠看着一脸坏笑的小刘，无语，“失眠。”
“不是吧，你这么年轻就失眠？”
“我偶尔失眠，也不经常失眠。”
“季总好！”刚才还在闲聊的小刘看到季铭，立马站起来问好。
“嗯。材料都准备好了么？一会儿宋氏的人就来了。”季铭询问道。
Cecilia微笑着回复季铭：“万事俱备。”小刘和叶蔚柠也在一边点头。
季铭瞥了叶蔚柠一眼，眉头微皱，手上的伤还没好不说，气色很差，黑眼圈也很重，她最近在干什么！那天特地去林曼那看她，结果等了半天都没见到，然后就假公济私让她第二天就来上班了。后来觉得自己的行为特傻，就突发奇想扣了她的年假。
下午3点，宋氏集团的人准时抵达MinWei。会议室里季铭和宋墨坐在长会议桌的两侧，交谈得很愉悦，整个签约注资过程也很顺利。
宋氏资金给的很大方，条件却也开得很苛刻。
“这次产品面向大众后如果反应不好，我们岂不是很惨，不仅负责营销古巴抗癌保健品的MinWei子公司要归入宋氏名下，恐怕连MinWei都不保。”小刘偷偷和叶蔚柠嘀咕。
叶蔚柠点头：“风险确实很大。”
“而且，整个产品的营销推广上市都是我们做，他们坐着收钱。果然钱滚钱才是王道啊。”小刘看到注资金额的时候很激动，但看到一条条签约细则又冷静下来了，还有些不太痛快。
“利害关系季总肯定比我们更清楚，我相信他有他的考虑。”叶蔚柠看着和宋墨谈笑风生的季铭，悄声和小刘说。
宋氏的投资选择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MinWei这样的新公司，叶蔚柠相信，宋墨肯定也有他的考虑。宋氏总部并不在国内，而且属于外资，这时候借助中国公司打入中国市场才是最稳妥的选择，而老牌国企的一些行事作风和宋氏的理念并不相投，找一些资历浅但潜力大的公司可能会冒险，但却能在谈判上占绝对优势。而季铭，他不会仅仅满足于做外贸，他需要往实业上发展，他最缺的资金和资历，宋氏一注资后就都不是问题了。就好比古巴医药公司那边，一听到有宋氏注资，立马就把代理权给MinWei了，你不得不承认宋氏在拉美商界的影响力。眼下的局面，是双赢。
叶蔚柠和小刘的交谈被雷鸣般的掌声打断，宋墨和季铭握手，给这次签约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事情谈成后，季铭私下再次邀请宋墨去静园用餐，人员从简，宋墨这边就带了他的助理小陈，而季铭这边叫了叶蔚柠和Cecilia一起。
叶蔚柠还记得上一次来静园，也遇见宋墨了，那时候叶汐踢了路易斯，宋墨一句话就让叶汐愣生生不敢再撒泼，想起来那个时候他还真是有点让人不敢靠近的感觉，现在三天两头的见，虽然他的气场还是很强，但叶蔚柠倒是已经把他归入熟悉的人那一栏了。他在外面吃饭，不知道有没有安顿好路易斯呢。
“宋先生，这次想试些新菜么？”季铭拿着菜单询问宋墨。
宋墨心情很好的样子，悠闲地坐着，缓缓开口，嗓音沉沉：“女士优先吧，我随意。”
季铭耸耸肩，微笑着表示同意，很是绅士地给在场的三位女士都递了菜单。虽说季铭和宋墨说了不用拘束，大家都点头说好，但实际上还是不敢太过随意。谦让一番后，各自都点了几道主菜，辣的不辣的各种口味都有。
“宋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季铭端起酒杯敬酒，先干了一杯。
宋墨笑笑：“我今天就不喝酒了，待会我自己要开车。”
宋墨话音刚落，助理小陈就开口了：“季总，我来跟你喝，行么？不会嫌弃我是个小助理不赏脸吧？”半开玩笑的口吻。
“怎么会？”季铭笑着和小陈碰了一杯。
“陈小姐真是好酒量。”Cecilia也举杯敬了小陈一杯。
席间，宋墨和季铭相谈甚欢，不时交换着一些对某些行业的想法，小陈和Cecilia也聊得很开心，什么哪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