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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凤举一见机不可失,也抽出长剑刺过来,眼见三柄长剑就要齐齐落在段飞鹰身上!
蓦地里段飞鹰大叫一声:“不,他不会骗我!”双臂一震,将三人弹了出去,自己则夺门而出。
沈凤举哪里容得他逃走,提剑追了上去。
段飞鹰一路狂奔,心头一片混乱,只是想:他不会骗我!他不会害我!我一定要找他来问个清楚,一定要问个清楚!
有如一阵旋风一般,由竹心馆转至前院,又由前院回后院,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在眼前掠过,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张!
终于在花园停下,扬声叫道:“沈雁石,你出来,出来见我!”
一人冷冷的道: “他不想见你,你叫也没用!”
段飞鹰寻声看去,这才发现身边已围了一圈手提兵器的人。这其中有沈凤举,有岳子青,有“大摔碑手”赵冲,还有许多叫见过的与没见过的,无一不是中原武林的顶间高手,正虎视耽耽的注视着自己!
他目光一一在众人面上扫过,说道:“沈雁石呢?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
沈凤举叫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今日之事你莫非还想全身而退么?”
“就凭你们?”段飞鹰冷笑,忽然脸色一变。“好卑鄙,竟然暗中用毒!”
“终于发作了,这断魂香可还受用?”断魂香是种极厉害的麻药,气味微刺,只是混在药香之中,令人难以发觉。加之段飞鹰不疑有它,是以着了道。
“你们这些人枉称武林正道,竟然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他此言一出,有人的脸上不禁露出愧色,显然也对此计深觉不妥。沈凤举叫道:“姓段的,你曾败在我爹爹手上,立誓不下天山,如今却自毁誓言!对付你这种背信弃义之徒,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他这话明着是对段飞鹰说,实际却是说给自己人听的。果然,一些年纪较轻的后辈又都抬起头来。
段飞鹰笑道:“是么?想不到这倒给了你机会,你大可以顶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以报私怨,而这些人全充当了你的棋子而不自知。”
沈凤举越来越难看,岳子青跳上前去喝道:“姓段的,你还罗嗦什么?还不上来受死!”
段飞鹰瞟他一了眼,点头道:“也好,我正想见见你的本事!”
按理说岳子青不是段飞鹰的对手,如在平时较量起来只怕连他十招也接不下,可现在段飞鹰要运功抑制毒气蔓延,武功难免大打折扣,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岳子青一剑刺去,经过段飞鹰身侧时,轻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带走雁石,不能让你毁了他。”
段飞鹰一怔,忽然明白这一切都与沈雁石无关,心头不由一喜,顿觉精神倍增,说道:“他又不是小孩子,跟不跟我走是他的自由,谁也没有权利替他决定。”
这句话说中了问题的喉结所在,岳子青咬牙道:“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段飞鹰笑道:“我何用你留情?”内力一吐,“当啷”一声,岳子青长剑落地。段飞鹰捡起长剑递还给他,顺势俯身在他耳边道:“你口口声声不让我带他走,是真怕我误了他,还是于心不甘?”
“什么?”
段飞鹰笑而不答,退后几步负手而立,神情甚是悠闲。只有他自己知道,毒气已经开始攻心,若再不运功排毒,不用别人来打,自己也会先躺下。
可是岳子青可谓是青年一辈的高手,许多人虽然跃跃欲试,见他一败,谁还敢上前?年轻人是自忖不能,老一辈则怕败给一个中毒之人,一世英明尽毁。是以围攻者虽众,竟无一个敢上前。
沈凤举见状咬了咬牙,便想挑战,却被一人拉住手臂:
“让老夫来见识见识碧游宫主的手段。”却是赵冲。
段飞鹰笑道:“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
“不错,天山顶上之赐,老夫铭记在心!”那日在天山顶上营救沈雁石,赵冲被段飞鹰打伤,他始终都记着这一掌之恨。
这赵冲的武功与岳子青又不可同日而语,段飞鹰连番打斗之下,中毒愈深,渐感力不从心,终于被点了穴道,摔倒在地。
沈凤举上前一步,长剑架在段飞鹰项上,冷笑道:“姓段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有。”段飞鹰笑容不变:“临死前再说一句,你的滋味当真不错,哭闹的样子尤其可爱。”
这当口他又重提旧事,而且是沈凤举的毕生的奇耻大辱!沈凤举脸色一变,怒道:“恶贼!”长剑一抖,分心刺了下去!
雁石,以后我再想缠着你可没有机会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剑下留人!”
二十八
“剑下留人!”
随着这一声轻叱,长剑硬生生停在半空。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树海棠花下,清冷冷站着一个人。他披着一身月色走来,雪白的衣衫反趁着月光,在他周围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他就象从月亮中走出来,将人带进了朦胧的幻境中。
没有声音,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几乎忘记了这里适才正要上演着一出血腥戏码。
看到这个人,段飞鹰的眼睛亮了,但最先说话的却是岳子青:“雁石,你怎会……”是他将沈雁石骗进密室,又是他亲手点了沈雁石的穴道,他怎么还能出的来?
沈雁石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夹杂着哀悯、惋惜,与一丝……不屑!
一记眼光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岳子青的心上。——他宁愿沈雁石气他、骂他,也不愿他这样失望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可他是为了雁石好呀,他怎么不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呢?
沈雁石慢慢走过人群,来到场中;众人为他凛然的气势所慑,竟都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道路。
沈凤举长剑仍指在段飞鹰的项上,森然道:“大哥,你想怎样?莫忘了你也姓沈。”
“我没有忘。”沈雁石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面上不露丝毫波动,对着段飞鹰殷切的目光也恍若未见,“只是我不知道这人与我沈家有何深仇大恨。”
“爹爹的帐难道不该算在他的头上么?”
“爹爹也曾说过莫要寻仇。”
沈凤举厉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看了段飞鹰一眼,沈雁石道:“这人曾经两次相救于我,于情于义,我不能眼睁睁看他遭人杀害。”
“看来你是一定要跟我过不去了?”
沈雁石叹了口气:“凤举,我无意和你作对,只是义之所在,不得不为。”
“好一个‘义之所在’!”沈凤举仰天大了一个哈哈,“这狗贼我是杀定了,你若定要手足相残,也只好由得你!”
事以至此,实是无话可说了,沈雁石环视众人,拱手道:“哪位借剑一用?”
“这把给你。”一个青年越众而出,将手上青锋剑扔给沈雁石,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摇头道:“你就是那个无能的沈家大少?”
“不才正是。”似乎每个人见了他都会这么问上一句。
青年见他受人鄙薄也不着恼,实是窝囊到了极点,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你的样子也没多大本事,我看还是速速退下,不要献丑了。”
沈雁石含笑道:“以兄台的本事都敢来献丑,雁石又有何不敢?”
“说得好!”段飞鹰在一旁喝起采来。平时被沈雁石气得发狂,终于有人也尝一尝这滋味了。
“你们!”青年变了脸色,回身向沈凤举道:“凤举贤弟,这人由我来对付,行不行?”
这青年是武林名宿“奔雷剑”郭正翔的独生子郭放,武功之高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沈凤举知他性子极高傲,沈雁石适才的话已经触怒了他,不让他上阵只怕不行,何况自己委实不愿与兄长对敌,点头道:“还望郭兄手下留情。”
“放儿,让他知难而退即可,莫要伤了他。”说话的是郭正翔,他想此举虽是相助沈凤举,但伤了沈家的人,到底会于两家的交情有损。
郭放应了一声,喝道:“接招吧!”一个“金鸡点头”,剑花朵朵刺了过去。
他虽答应父亲要手下留情,但剑招凌厉,招招尽藏杀机,哪里有半点留情的样子?他行走江湖原是以手辣闻名,只是他所做尽正派之事,所杀尽可杀之人,旁人虽不以为然,也不好说什么。
在郭放疾风暴雨般攻势之下,沈雁石似乎连还手之力也没有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左右躲闪,可仔细看你就会发现,他虽势弱却并未受伤,偶尔刺出一剑,郭放漫天的剑雨便会全然消失。
沈凤举看得暗暗心惊:我只当大哥武功低微,哪想到竟高明至斯!郭放只怕不是对手。
一念甫毕,郭放的惊呼声已然响起,却是被刺中虎口,长剑脱手而出!
沈雁石含笑抱拳道:“献丑了。”
这里的确是有人献丑,有眼睛的都知道是谁。
郭放脸色铁青,也不去拾剑,反而向场外疾奔而去。
“放儿,放儿!”
郭正翔叫了几声,他也不回头,反而越奔越快,飞身跃上墙头,径自去了。
郭正翔迈步上前,冷冷的道:“让老夫来领教沈大公子的高招!”众人见他神色不善,都不由替沈雁石捏了一把冷汗。
心知自己又得罪了人,沈雁石暗暗一叹,抱拳道:“前辈请。”
同样的剑招,使在郭正翔手上却是另一番情景,直是变幻莫测。沈雁石全力应付,依然十分勉强。渐感难支之际,忽听一人说道:“上左脚,‘白鹤晾翅’。”
说话的是段飞鹰,他身子虽中了毒动弹不得,眼光依然锐利,见沈雁石吃紧,忙在一旁支招。
沈雁石听是他的声音,想也不想就依言施为,果然将对方的攻势全部挡住,渐渐挽回了颓势。
“且慢!”郭正翔突然跳出圈子,冲着段飞鹰道:“姓段的,你在一旁支招算什么?这可不和武林规矩!”
段飞鹰笑道:“你们暗中下毒,又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也算合武林规矩?你若不服,大可也找个人来支招,我是不会说什么的。”
“巧言狡辩,老夫先毙了你再说!”郭正翔一声怒吼,竟出手攻向段飞鹰。但沈雁石哪里肯给他机会?抢上一步举剑拦截,两人重又斗在了一起。
段飞鹰依然支招不绝,郭正翔回身叫道:“你们这些人就看热闹么?谁来堵住这厮的嘴?”
但众人都被段飞鹰那句“以多欺少”给将住了,又自顾身份,谁也不肯上前。
郭正翔一招“龙翔潜底”正待刺出,就听段飞鹰说道:“他这招是‘龙翔潜底’,快用‘紫气东来’刺他左腿!”气得郭正翔几乎吐血,正想变招,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若是暗中变招,换成“海底捞月”,他事先不知,定然躲闪不开。
要知这“龙翔潜底”与“海底捞月”前半招极为相似,后半招一个攻上盘,一个攻下盘,却是截然不同。沈雁石若是认定了他要用“龙翔潜底”,那必是要吃亏的。
观战众人见状,都是暗叫一声“不好”,叫过之后才想到:我怎么替敌人担起心来?
只见两道流光划过夜空,交手的两人各退出三步,对峙而立,这一招显然已分出了胜负。
郭正翔长剑指地,鲜血顺着剑锋流下,他却不理,只顾看着沈雁石:“你为何不用‘紫气东来’?”
“前辈适才不是说我等不守武林规矩,雁石又怎敢再犯忌?”
郭正翔瞪了他半晌,终于道:“很好,很好,想不到沈家还有你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们全都看走了眼!”长叹一声退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