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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响,三个人走了进来。当先是那蓝衣人,身后还带着三个仆人模样的青年男子。
大概是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蓝衣人进门后先是怔了怔,随即皱起眉头,向着身后两人道:“带他走。”
两个男子立刻来到床前,抓住沈雁石的胳膊。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蓝衣人看了他一眼,目中露出嘲弄之意,冷冷地道:“当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难道还让你一直留在主人的寝宫里不成?”
原来这里是段飞鹰的寝宫,怪不得布置得非同一般。也好,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个充满不堪回忆的地方,就算被扔在雪地里也无所谓。
两个男子架住沈雁石,半拖半扶地正要将他带离房间,却在门口遇上了段飞鹰。都是一愕:
“主人!”
段飞鹰鹰目一扫,直落在蓝衣人身上:“什么事?”
蓝衣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主人,属下正要押他回石牢。”
看向沈雁石, 段飞鹰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不用了,我要他留下。”
十六
“让他留在这里?”
蓝衣人闻言一呆,主人从来未留任何一个人在寝宫中一夜以上,这姓沈的——
心中纵然疑惑,但知道主子说一不二的脾气,不敢多言,回头充满警告意味地瞪了沈雁石一言,带人离开了。
沈雁石根本没心情去理会蓝衫人。段飞鹰一出现,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身上的痛感愈发明显。起初有那两名男子在一旁架着,还能勉强走上几步,如今失了依靠,只觉两腿酸酸软软的,几欲站立不稳。想了想,与其勉励支撑,最终仍难堪地摔倒,他索性坐到了地上。
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的眼中颇有几分挑衅意味在里头,段飞鹰冷冷地道:“在我的寝宫里你也敢如此放肆?”
放肆?沈雁石笑了笑,淡淡地道:“其实我也想等你请我坐再坐下,可惜阁下似乎不太懂得待客之道,我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待客之道?”段飞鹰剑眉一挑,“沈雁石,看来你还没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我的阶下囚而已,算什么客?”
“这倒奇了。太平盛世,只有官府才有拿人的权限,不只段宫主隶属哪一司,哪一部?听说私禁他人是会触犯王法的,段宫主难道不怕?”
不等段飞鹰回答,他又笑道:“我糊涂了,段宫主当然不怕,不然怎会大大方方地叫这里是寝宫?依我看来,阁下的架子比之皇帝也差不了多少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立下誓言永不下天山一步,这威风只能是在自己家里摆一摆,过过干瘾罢了。”
当初被迫立下誓言,实是段飞鹰师徒两代之奇耻大辱,尤其段飞鹰苦练二十年,仍不能为师雪恨,更是深自引以为憾。碧游宫人人避讳,从没人敢提及一字。较是如此,每当他想起仍自郁郁。不料这个疮疤却被沈雁石一而再,再而三地揭了开来,更何况他就是让段飞鹰蒙羞那人的儿子!
段飞鹰只觉一阵狂怒无法遏抑,举掌向沈雁石头顶拍落!
沈雁石要的就是他这一掌,根本不愿躲闪,慢慢闭上眼睛,心中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从这无边无际的苦难中解脱,嘴角竟泛起一丝微笑来。
若生即是苦,早一刻脱离这苦海岂不是好?
强劲的掌风袭面而来,只要击在头顶上,沈雁石就会立刻脑浆迸裂而死,连一点痛苦也感受不到。这也是不错的死法呢。
沈雁石等着,却觉那掌风忽然停了,久久没有动静。
他疑惑地张开眼,只见段飞鹰的手掌就停在自己额前寸许处,迟迟不肯落下。而他本人却盯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奇怪之极。
看样子激将法失效了。沈雁石叹了口气:“你要杀就杀,若是不杀,就请将手放回去,这个样子不累吗?”
段飞鹰缓缓地收回手掌,忽道:“你一心想死,我却没有杀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沈雁石点点头:“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
段飞鹰不理他的嘲讽,继续道:“对于一个一心想死的人,不让他死才是最令他痛苦的。所以我不仅不会杀你,还要你也不能自戕。”
“哦?难道你还能时时刻刻看着我不成?”
“我何用如此?”段飞鹰笑得阴沉,“你莫忘了,邵云扬还在我的手中。你若死了,我保证他也活不成。”
邵云扬!沈雁石的心沉了下去,脸上却镇定得看不出端倪:“我记得他是你的人。用你的人来威胁我,倒也好笑。”
“他不是我的人!”段飞鹰森然道,“自从他背叛我带你逃亡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碧游宫的人,充其量只是一个叛徒而已。对叛徒,我从不手软。”
他的眼中有着决绝,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长叹一声,沈雁石道:“你想我怎样?”
怎样?段飞鹰也在想这个问题。眼前这个男子蓬头散发,衣襟不整,随便地坐在那里却偏偏显不出任何狼狈之态。从从容容的样子,让人连他脸上的伤痕也忽略了。
平静得让人生厌!
回想起昨晚,段飞鹰更是充满了挫败感。无论他怎么折磨,这沈雁石就象是死了一样,不出声,不动,身体硬是没一点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就象个傻瓜。
从来没有人会是这种反应,从来没有人让他觉得被忽视得彻底!他段飞鹰一生阅人无数,那些心甘情愿的就不用说了,就连沈凤举还不是在他身下哭泣求饶?可是惟独这个沈雁石——
如果这沈雁石长得风姿绝世,他的火气还小一些,偏偏他又平凡得随处可见,这样的人居然敢蔑视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折磨他才行,一定要狠狠打破他那一脸的平静不可!
段飞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套衣服,高傲地抛在了沈雁石的头顶上。
“这是什么?”沈雁石不认为他会好心到找衣物给自己穿,毕竟对方眼中的厌恶实在太过明显。他展开衣物,发现这与适才蓝衫人带来的两个男子所穿一样,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到段飞鹰命令道:“穿上它,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沈家庄的大少爷,而只是我碧游宫的一名下仆,专门负责服侍我的起居。” 他刻意将“居”字加上重音,以暗示还有弦外之音。
什么?沈雁石的眼中终于现出怒色。要他去服侍这个间接害死父亲,又侮辱了自己和凤举的魔头?这怎么可能?
“别忘了,邵云扬的性命可就全凭你的表现呢。”段飞鹰闲闲地加上一句。很好,脸上终于有波动了。
两人地目光在空中相交,沈雁石眼中的怒意很快变为了然,逐渐隐去,最终归于平静,而段飞鹰却渐渐笑不出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奇怪,一个人想激怒别人的时候,如果对方生气了,他就会觉得很开心。反过来,如果对方没有被激怒,生气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沈雁石甚至笑了笑:“你放心,我这辈子虽然从没伺候过人,但保证将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你看看,这不是沈家的大少爷吗?怎么沦落到为人倒洗脸水了?”
沈雁石端着水盆出来,就听见有人在一旁风言风语。不用看也知道是那红衫人。
他现在的身份既是碧游宫的侍从,多少对这里的情形有了几分了解。碧游宫中自是以段飞鹰为尊,再下面就是五行使者。分别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命名。邵云扬是青木使,五行属木;这红衫人是烈火使,属火;金衫人和蓝衫人各是锤金使、寒水使。那日出现的黑衣人是玄土使。沈家庄一战,玄土使负责留守,所以没有跟去。
大概一开始结了仇,烈火使总是喜欢找他的麻烦,好在段飞鹰交代过不许伤他,这烈火使也只是说说风凉话而已。既然说风凉话不痛不痒,沈雁石也就懒得理他,由他去说。
烈火使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更加气恼,又道:“堂堂沈家庄少主成了碧游宫最下等的杂役,不知沈成风老儿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回过魂来。”
眼见沈雁石还是充耳不闻,他干脆赶上前去,伸手拦住对方的去路。
“你到底是真聋还是假聋?我在骂你呀,你都不敢反驳,难不成你是个缩头乌龟?”见沈雁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更恶劣地开口,“你要是缩头乌龟,沈老儿就是名副其实的老乌龟——”
“哗”的一声,洗脸水尽数泼在烈火使的身上。
烈火使正说得性起,怎么也想不到一直隐忍的沈雁石会突然发难,被泼了一身一脸,竟呆住了,张口结舌:“你……你……”
沈雁石依然面无表情,淡淡地道:“对不起,手滑了。”
“可恶!”烈火使终于回过神来,顾不得一身狼狈,举手向他打去——
“住手!”
一声呵斥,成功地使烈火使的手生生停住;段飞鹰出现在门口。
烈火使叫道:“主人,你看他——”
段飞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还不回去换身衣服,这副样子好看不成?”
随即又狠狠瞪向沈雁石:“你跟我来。”
沈雁石也不说什么,默默跟他进去了。
烈火使盯着沈雁石的背影,几乎要将之烧出个窟窿来。正在恨恨不已,却听身后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烈火使大怒,心想谁这么不知死活,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正好拿他作出气筒。回头看那人一身金色衣衫,却是锤金使。
他悠悠闲闲地倚在墙边,不知看了多久,脸上满是笑意。
“你笑什么?”
“我只是想,幸亏主人叫他倒的是洗脸水,这要是夜壶,你岂不是惨了?”
烈火使原本十分清秀的一张脸顿时变得难看之极,怒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锤金使笑了笑:“他那一边太危险,你这一边又酸气冲天,我自己一边比较安全保险。”
烈火使哼了一声,眼珠一转,忽道:“我们这几人之中,你和青木使的关系最好,怎么他出事了,你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难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锤金使淡淡地道:“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叛逆之罪,罪无可恕。怎么处置他是主人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敢管。”
扫了一眼烈火使:“我劝你也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激怒了主人后果难以预料。”
十七
寝宫里看似平静,实则阴云密布。
自从进门之后,段飞鹰就没开过口,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这种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却带着说不出的震慑之意。
就因为没有表情,别人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因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才会害怕。
但这一招显然不适用于沈雁石。
沈雁石站在阶下,一派安闲,即使面对的是段飞鹰阴沉的目光,也不见他有丝毫的紧张。
这种对峙的局面维持了一段时间,段飞鹰忽然笑了:“原来你也有生气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怎么挑衅也不在乎呢。因为烈火使出言辱及你父亲?”
他的眼中有着玩味与罕见的兴奋,如果五行使者看到了恐怕会觉得很吃惊。那是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还有一种抓住对方痛脚的得意。
如果段飞鹰事后冷静地想一想,恐怕自己也会很吃惊,久已对任何事物失去兴致的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心境。
但是,他现在只是想集中全力去挫败眼前这个男子!
其实沈雁石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