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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叫自己,应该回应的,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试着,扯出一个微笑来。
子青,是你吗?
“你复原的很快,看,伤口已经结痂了。”
邵云扬虽是在笑,笑容却很勉强。任谁面对沈雁石身后的那些纵横交错的丑陋伤痕,想来都不会开心的。尤其是邵云扬。想起那日沈雁石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样子,他的心就象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扭住,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
如果再晚去一步,也许他真的会死吧。还好!
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轻抚那痕迹,却换来一声闷哼。
“痛了?对不起。”
沈雁石道:“这点痛我还是忍得住的。我还没谢谢你为我上药,你怎么反而道起歉来?”
顿了顿:“现在我伤也快好了,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身子一震,邵云扬涩声道:“你不想见到我?”
沈雁石道:“当然不是,我现在是个阶下囚,你来得如此频繁,只怕会招人怀疑。”
沉默许久,邵云扬轻声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沈雁石转过头来,清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你对我的恩情,只怕沈雁石今生无以为报,若再连累了你,我于心何安?”
邵云扬低声道;“我不要你的回报。”
忽然他抬起头来,握住沈雁石的双肩,深深地道:“雁石,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的心意?”
看到对方眼中的回避,他苦笑:“你知道,你知道是不是?”
沈雁石忽然淡淡地笑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些事情是不会因为这样就改变了的。”不知为何,从邵云扬的脸上他看到了自己。
邵云扬震惊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笑容。这绝不是他所熟悉的,属于沈雁石的那抹温和的、清淡的笑容。这笑容恍惚如梦,朦胧似烟,明明不是苦笑,却带着说不出的凄楚,看得人心都痛了。
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脱口而出:“那个姓岳的值得你为他如此吗?你知道吗?你被陷这些天,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如果他待你有待沈凤举的一半,有怎会放任你留在这里?”
好尖利的话!如果言语也能杀人的话,沈雁石只怕已经死了几十次了。现在,就算他的人没死,心也死了。
邵云扬的话句句戳中他的痛处,那日见到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石室中哭泣的凤举,不停发誓永不离开的子青,以及……呆立在门外的自己。
其实早就知道凤举的地位自己永远无法取代,只是得来不易的温柔却不愿轻易撒手,只好自己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盼着子青会来救自己,好证明他多多少少是有心的,可又怕他来自投罗网,每天都在矛盾中煎熬,失望中落幕,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他不会来了,可又忍不住期盼……
很久以前就想,如果被抓的是自己,会不会有人来救,现在,知道了……
想哭,不知怎么,又笑了。
邵云扬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担心地看向沈雁石:宁愿他哭,也不愿他笑得如此心碎。
“雁石?”
沈雁石看向他,幽幽地道:“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没办法不想他,念他。”
自嘲的一笑:“我这个人大概是天生犯贱,所以……不要爱我,因为我不值得。”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身去,再也没有回头。
夜晚是沈雁石最不喜欢的时刻,太静了,许多往事就会悄悄探头:不愉快的童年,寂寞的恋情,短暂的幸福,然后是无边无尽的失望……
石门打开,一人悄声走进。
“子青?”
很快,惊喜转为失望,来人不是望穿秋水的岳子青,而是最不想见的邵云扬。
“我来带你离开。”
什么?沈雁石一惊:“你疯了?”
“我很清醒。”
“我说过我不值得。”
邵云扬笑了,笑得苦涩:“我这人大概也有些贱性,你纵然不爱我,我也要救你。”他上前将沈雁石抱起。
“放开……”正想挣扎,背心一麻,就失去知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雁石悠悠转醒。
“邵云扬?”他猛然坐起,连牵动伤口也顾不得了。
“你醒了?”魔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熟悉,却不是邵云扬。
沈雁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抬起头,对上一双鹰一样阴鸷的眸子。
沈雁石抬起头,对上一双阴鸷的眼,心中顿时一寒。虽然除下面具,与以往所见的不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段飞鹰!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子飞快旋转,前因后果连在一起,一个结论立刻跳出,脱口道:“邵云扬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段飞鹰冷冷地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走上前,托起沈雁石的脸仔细端详,见他厌恶地扭过头去,索性捏住他的下巴。
“这种长相,怎么看都乏善可陈到极点,真不明白邵云扬是看上了你的哪一点。”
沈雁石淡淡地道:“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段飞鹰阴恻恻地笑了,“只是朋友他会为你甘冒奇险,甚至不惜背叛我?”
他盯着沈雁石,真想将眼前这人捏碎:“你知不知道?云扬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从来对我忠心不贰,可是自从沈家庄回来,他就变得怪怪的。那天他表面上打你一掌,实际上是要助你逃走吧?那时他还心有顾忌,不敢表露出来,我也就装作不知。可是这十几天来,不知你又是怎么迷惑他的,竟让他中了邪般公然背叛我。沈雁石,你好大的本事呀!”
他一句句说来,怨毒之色溢于言表,沈雁石知道这人对自己恨极,也不辩解,只问:“你想怎样?”
“怎样?”段飞鹰邪魅地一笑,手掌暧昧地划上他的脸,动作间充满了调情意味。
沈雁石一呆,伸掌拨开他的手,不想却被他反手擒住,扭在身后,而他的另一只手则一把扯开沈雁石的衣襟。
“嗤”的一声,大片未经阳光洗礼的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段飞鹰盯住他的脸,狠声道:“就让我也享受享受你的销魂媚术!”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沈雁石倒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眼见段飞鹰充满恶意的脸孔向他逼来,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存的是什么邪恶念头,心中一声暗叹:自己的死期就在今日了吧?
触上那一片光滑的肌肤,感觉宛如摸在丝缎上,段飞鹰心中一荡,忍不住赞道:“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相貌虽不怎样,皮肤倒是好得很。”
俯身凑到沈雁石耳边:“你就是靠这个把邵云扬迷得晕头转向的吧?”
话未说完,脸色骤变:“你敢!”一掌将沈雁石的脸打得偏了过去,随即双手上下一分,摘掉了他的下巴。下手生硬利落,毫不留情。
一缕鲜血自沈雁石的嘴角淌下,红得凄艳刺目。
“想死?”段飞鹰冷笑,“你以为你的命还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吗?在我还没有发泄完怒气之前,你没有死的自由!”
没有死的自由?沈雁石的眼中终于浮现出绝望之色。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人真的有想死而不得的时候。
段飞鹰看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反应倒是很有趣,就象当初的沈凤举一样。”
什么意思?沈雁石吃惊地抬头。
“那个小家伙,一开始的时候脾气坏得厉害,又吼又骂,还想一死了之,真的是很有精神。可是等到了我怀里,就温顺得象只小绵羊似的了。要他哭就哭,要他叫就叫,可爱极了。”心里多少有些遗憾,难得看上一个猎物,还没完全驯服就跑了。
终于明白高傲倔强的凤举为什么会变得那样脆弱,这种对待的确可以使任何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心理崩溃!凤举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九泉之下的父亲和仙姨知道了一定会责怪自己吧?
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很明白那双眼里并没有欲望,恐怕是自己平凡的相貌不能勾起他的欲念吧?这个男人,只是想藉由这种方法侮辱自己,以泄心头之忿。他的脸上有着残虐的快意,自己任何无意义的抵抗,只会加强他嗜虐的快感吧?他就是想看自己在他身下哭泣求饶,甚至婉转呻吟的丑态吧?
让他如愿吗?沈雁石,你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这最后一点尊严却是说什么也不能失去了。
其实想想可笑,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还有尊严可言吗?
可是,就是不想,如他所愿!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贯穿了全身,五脏六腑好象要被巨椎捣烂一样。好痛!这是惩罚吗?他没有照顾好凤举,所以要忍受同样的对待。这样想,心里也许要好受一些。
没有任何快感,只有难以忍受的疼痛,所有的动作都是以泄愤为前提,不见丝毫温柔。
脱臼的下巴已经被接上,但沈雁石知道这绝非是对方的良心发现。如果维持那样的姿势,自己就叫不出来了,这种暴行的乐趣也就减少了许多。段飞鹰一定是基于这样的考量吧!
咬紧牙关,决不肯哼出一声,任凭嘴唇被咬破,鲜血直流。努力将意识从身体中抽离,连目光也不愿分半点给正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男人,定定地望向天花板。
身体开始麻木,汗水雾气模糊了双眼,只觉得天花板上的纹路渐渐变形,幻化成了岳子青的脸孔,那样温和的微笑着。
你在对谁微笑?是不是凤举?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可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盼你,在等你?
你对我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无意,为何当初要给我希望,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若是有心,为何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踪影不见?
你和凤举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还能想起有个叫沈雁石的人还在苦苦等你?
子青,子青!
多少个日夜,这名字就象是一柄重锤一样狠狠击在心中,每想一次就心痛一分!
不知不觉中,身体上的痛楚已经感受不到,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心痛。
一滴泪水终于自眼角滑落…——
无声无息!
沈雁石是从噩梦中惊醒的。身在天山的日子,很少有一个夜晚不做噩梦。
惊悸地从梦中醒来,试图动一动身子,却被剧痛扼住了所有动作。
茫茫然张开了双眼,打量起自身所在的这个华丽雅致的房间,一陈一设都似曾相识,尤其是天花板,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瞳孔猛然收缩,昨夜的一幕幕宛如翻书般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
屈辱、痛苦、伤心、绝望……
全身不可遏抑地痉挛起来。胃在收缩,想吐,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出来。
才知道噩梦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醒了,梦却依然在延续着。
所有的感觉渐渐回笼,寒冷侵袭了每一寸肌肤。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只有一条薄被覆在腰间,其余的部分都裸露在空气中!
这副狼狈的样子只会招来嘲笑吧?
艰难地坐起身,拉开被子盖住全身。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动作,身上就已出了一层薄汗。
自己的衣物被胡乱扔在床下,俯身拾起,套上。虽然上衣已经扯破了,打个结应该还能穿。
一直不敢看自己的身体,这么痛,想必伤痕是少不了的,加上那日留下的鞭痕,怕是“琳琅满目”,惨不忍睹了吧?
苦涩的一笑,不想又牵动嘴角的伤口。脸颊高高肿起,昨夜那一掌打得力道十足,恐怕连内劲也用上了。
脚步声响,三个人走了进来。当先是那蓝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