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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厉修鬼种背上一冷,周涵止正如鬼魅般贴在他身后,他轻摇纸扇,一张一合,厉修鬼种心头惊觉之际,脑后玉枕穴已然被其用扇子点中,他顿觉绵绵一股阴之力侵入筋脉,紧接着身周真气倒灌入体,由那股绵柔之力牵引,在七经八脉之间胡乱游走。
他赶忙用功抵挡,却使其势更甚,经脉里真气乱窜之下,眼耳口鼻这七窍竟流出一丝殷红血线。
“哈哈哈哈”情势至此,厉修鬼种已觉悟到今日自是无幸,然而这生死攸关之际,他惨笑问道“周涵止,你是不是自认为心机了得,如此算计了厉某,把我吃得死死的?”
“嗯?”周涵止疑道。
“若你有仍命回灵霞岛,便寻一寻通晓仙,再问问自己,究竟是谁算计了谁吧!”
“什么!”惊疑变色,待要去问,厉修鬼种猛喝一声,咬断自己舌头,铜铸铁打的身子随之不断鼓胀,只怕即时便要爆体而亡。
他转过身,想要凭最后一丝力气拖住周涵止,而后者蹙了蹙眉头,轻摇纸扇将魔主拨开,身子向后飘去。
轰的一声巨响,魔教之主自爆掀起滔天沙浪,遮蔽天日,漫天黄沙洋洋洒洒,约莫一盏茶时分,蛮古荒漠才重入平寂。
周涵止持扇于胸,立于戈壁一端,凝视苍凉大漠,千百年来,这里不知经历过多少血与火,广袤沙漠能容人世间容不下的情仇杀戮,无数英雄的传说故事便在此处被亘古的寂灭所吞没。
他虽经历血腥争斗,衣履上却仍片尘不染,此刻风姿虽依旧潇洒从容,秀目之间却闪过一丝疑惑,魔主自爆前所说的话,言语中竟提到了他的恩师天命自在通晓仙,难道竟是师门有变?他伫立半响,无路如何放心不下,当下决定赶回灵霞岛一探。
思忖已定,周涵止疾呼一声,御剑破空,便化作一片白茫疾遁而去。
第二十章 风雷霹雳定乾坤(上)
时光悠悠,又推回至三天前,巍峨雄壮的古庸城内,这一日清早,街面上依旧人来人往,吵闹喧哗,日前古庸城里有仙女来了又去的故事,此刻仍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酒肆茶坊的食客们津津乐道,所谈的大多是那那仙子如何美丽,容貌便似那天上的神仙,祥和温柔一如那救世的观世音菩萨,夜斗恶鬼又是如何英勇无匹云云。对大多数古庸城百姓而言,或许多了那么几个话题,但今日仍是和往常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那贩鱼的摊贩于二,此刻正站在一张木头桌子旁,在一块儿用半截树墩制成的砧板上杀鱼,只见他用一柄厚实锋利的菜刀,正反两面细细抹刮着鱼鳞。那是一尾本地百姓喜食的清江鱼,这种鱼肉质细嫩鲜美,鱼刺便只有椎骨,在本地常见,其中大的有一尺来长,小的尚不及手长。
于二每日卯时不到便出城打鱼,每天打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城摆摊,故而所贩卖的鱼都是出水不久,便像是正在杀的这尾鱼,虽已刮鳞掏腹,但那尾巴犹自摆动挣扎,足见其新鲜。
南疆百姓,一般爱挑中不溜大小的清江鱼回家清炖,略大一点的肉质稍弱紧,卖的就比较差了,不及手长的鱼子鱼孙,却也不是无人问津,因为在这些地方,类似于二这样的鱼摊旁边,还常常有另一种生意依傍而生,一人、一摊车,四周摆几张桌凳,摊车上挂个旗子,置几碗蒸笼。
摊车老板便向鱼贩买上几尾常人不要的,体型稍嫌太小的清江鱼,和着打好搅匀的鸡蛋一起用木甑蒸上,待蒸好了,再将些南方特有的清香微辣的香葱切成葱花葱末撒在上面提味儿,如此现杀现蒸,口感顺滑,味道鲜美,便是南疆人平素喜欢吃的一种小吃鱼羹。
此时秦逸与陈开就在于二的鱼摊旁,一垂垂老者操持的摊车边上,他俩挤在一条长板凳上,身前桌上正放着这样两碗鱼羹
两人各舀了一口鱼羹吃,陈开大口吧唧了一下嘴巴:“嗯,不错!”他嘟囔着赞道。
“收声!笨蛋!”秦逸低声喝骂他“魔主吩咐过,我二人要在这里捣乱!吸引正道眼球。”
“怎么捣乱?”陈开一愣。
“找茬!”秦逸斜瞥一眼鱼羹摊主,那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正佝偻着身子,蒸下一碗鱼羹,“你且和那摊主说,鱼太小,这是黑店,趁机掀了他的摊子。”
“好!”陈开猛地一拍桌子“老板!”
“啊?”那老者垂垂老矣,闻言慢慢把头扭过来。
“你这鱼羹,这条鱼怎么这么小,还不够爷爷我赛牙缝的呢!”
“哎呦。”老者闻言笑起来,他面皮黝黑粗糙,满脸的褶子堆在一起,眼睛便像是看不见了一般:“客官不知,这清江鱼若是太大,做成鱼羹不免发腥…”
“我在这古庸城内做这鱼羹啊,约莫也有近五十年了,挑的这个鱼啊,又是鲜活,个头又是正好,拿来炖羹,正足入味…”
“是是,张老伯的鱼羹也是咱古庸城一绝了。”身旁食客点头称是,闻言附和道。
老者凑到二人身前,瞅了瞅鱼羹,又打量了下陈开,自言自语嘀咕道:“不过你这身胚子高大壮实,估计是吃不饱的…”
他从围裙兜里掏出半张干饼,递过来:“诺,这是我老儿早上吃的,老儿我牙口不如当年喽,肚里也装不下那多食儿,便分给你吃吧。”
老者把饼子放在陈、秦二人桌上,又慢慢踱回去,侍弄蒸笼火候。
“这…”陈开一脸黑线,他骂也不是吃也不是,不由得低声问秦逸道“怎么办?”
“……”
啪的一声,秦逸又是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他这一下比刚才陈开拍的还要响,只听他大声怒道:“这鱼羹怎么如此寡味!想来是欺负我们是生客,半分盐也没放!”
“哈哈哈哈哈”周围食客闻言哄笑起来,那老者也笑了,他用围裙搓搓手,又走过来,满面和善的说道:“二位客官是北人吧,这鱼羹用的乃是新打上来的清江鱼,虽是河鱼,自身就有些咸味,便是要一点盐也不能放,只撒些葱花,吃的就是这鱼羹的鲜香味道。”
他想了想,又去摊车上摸了摸,掏出一小碗辣酱来递给秦逸道:“我知道你们北地人口重,多是吃不习惯,来,这碗小老儿自己吃得辣酱也给你们。”
老者将辣酱放在桌上,又摇摇头走了,只听他嘴里叫声可惜,似乎是在埋怨这些不识货的客人,凭白糟蹋了他这鲜美的清江鱼,还有他精熟的手艺。
……
陈开秦逸一时发愣,他俩直直坐着,瞅了瞅桌上的鱼羹,那半张饼子,还有那一小碗辣酱,又扭头瞅了瞅彼此,二人掩饰对视,自是好一阵呆滞,这时他们的肚子,都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陈开默然不语,把那饼子掰成两半,递过去一份给了秦逸,秦逸接了,二人就着饼子,默默的端起鱼羹,细细吃了个精光。
“啊,好饱!”陈开打了个饱嗝,满意的拍拍了肚子,忽的,他恍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向秦逸问道“这摊子还掀不掀?”
秦逸垂着眼睛,又是好一阵沉默,最后他斜眼瞅了瞅旁边鱼摊上瘦长身材,一脸晦气相的鱼贩于二,后者正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大声叫骂,和客人讨价还价。只见秦逸抹了抹嘴,低声唤陈开道:“走,去揍那个卖鱼的…。”
那于二正握着菜刀,拄在那里破口叫骂:“日前不知道哪里下凡来的仙子到咱们这城来,那安乐侯为了显摆,摆下了好大的酒席,咱这河里大尾的清江鱼,便都给他们打光了,你问我这鱼怎么这么小,我且告诉你,明儿估摸着连这般大的鱼你都买不到了!”
他不顾来人围观,自是骂的酣畅“这鱼不仅小了,爷爷告诉你,还要卖就要卖到30文一尾,你若嫌贵了,便去寻那仙子给你找补回来,要是觉得吃不起鱼了,你且去埋怨那下凡的仙子…。”
身旁有人劝阻,他一把手推开。
“什么亵渎神明,小心报应…”他扯着嗓子尖吼“爷爷我就是不怕报应…”
便在此时,嘭地一声,陈开醋钵大的拳头,猛地砸道于二脸上…
第二十一章 风雷霹雳定乾坤(中)
古庸城东城门外是直通中原的冲关要道,一贯的壁垒森严,前两日有两个浑人在城里一通乱闹,只搅的古庸城内鸡犬不宁,故而城门更是添了不少守卫,那贴着各色翻案人等通缉画像的墙上,赫然又添了这两人的画像上去,这一日轮到校尉朱守当值,他正带了披甲兵丁设卡阻在路上,盘问来往行人。
时值天下动荡,朝政不堪,南疆各族百姓受尽官府欺负,虽没有大规模的起义,但有人耐不住生计艰难,偷偷向其他州县贩些命令禁止民间交易的生铁、盐块儿,鞭炮等物,更有人铤而走险,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故而总有官兵守在城门搜捕疑犯,那些进出城的百姓、往来的商旅大多见怪不怪,自觉排成一条长龙。
这长龙拖出一两里开外,一来因为朱守是谨细人,二来官府对每名通缉要犯都有限期,到时未捕获的,这些看守城门的官吏都要受些责罚,上方官官相护,下面小兵难为,故而他盘查十分细致,人群里摩肩接踵,长龙缓缓挪动。
约莫响午,队尾传来一阵骚动,官兵百姓奇而后望,只见一穿着破烂乞丐衣服的大汉,推着一辆独轮车,一边高喊:让开、让开。一边风风火火的冲过来。
独轮车上盘腿坐着个短打扮的汉子,汉子正襟危坐,脸上贴了一大块儿膏药,甭管独轮车前冲后撞,左摇右摆,兀自直挺挺不动。
众官兵当下抽出刀剑住朱守,独轮车奔着沿路铺设的栅栏冲过来,就在快要撞到栅栏的之际,大汉猛喝一声,双手发力,猛的将独轮车向后一扯,一时尘土飞扬,竟生生将独轮车立住。
这时独轮车上之人居然仍是直着腰坐着,岿然不动。
推车大汉一把将独轮车放下,朱守见他蓬头垢面,脸上涂了锅灰,灰头土脸的辨不清样貌,大汉头上、破旧衣服上还占了数根稻草,他抹了把汗,咧开嘴笑道:“还好只差一点,要不我这身家性命可就散了。”
朱守心道:“这真是个莽汉,见到这么多官兵都不怕,不是胆大包天,就是糊涂的厉害。”,他祖上本也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只是到此一代家道中落,又因其不会钻营,导致始终晋升无门,此刻他身传祖上留下,擦得锃亮的鳞甲,凛然也有一将之威。
他唤众兵丁散开,亲身走到大汉近前端倪打量,问道:“你这莽汉,究竟是何人,胆敢于路喧嚣,冲撞官兵,又是何缘故!?”
大汉笑呵呵几声,又惊觉不对,他抹了抹脸,发现如何也挤不出几滴眼泪来,只好苦着脸说:“大人,小人赶路急…急着卖身葬父!”
“恩?”朱守一愣:“你那父亲在哪里?”
独轮车上那人一本正经的说:这里。
“怎么可能,你看上去比他还年轻!”朱守奇道。
避在两边路上的商旅百姓啧啧称奇,不由得扭头来看,指指点点。个把市井流民嘻嘻笑将起来。
大汉讪笑了几下,这笑声又怪又响,一点也不像是想要讨好。只见他红了脸,扭捏了半天:“大人,我爹这是得了怪病,才会…才会显得比我年轻,其实也没有年轻多少?”
你说你要卖身葬父,我看他好的很啊!”朱守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
“绝症”车上人正色道。
“你!”朱守一把拔出刀来,怒视这两人:“你们两人竟敢戏弄我!”
“别、别”大汉慌忙摆摆手,他拦在独轮车与朱守中间,眼见朱守勃然大怒,慌忙把一只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