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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排山而来的酸楚与恨意,在看到她眼底闪动的笑容后,全都化作无数的利剑,一刀刀刺进他的胸口,鲜血直流。
额头两边的青筋凸起,凌靳扬紧抿着唇,松开她的脖颈,明亮的双眸暗淡下去,“没事。”
从小就和他在一起,对于他的言行举止,童念非常了解。虽然他掩藏的极好,可刚刚那双眸子里闪过的怨恨,她却看得非常清楚。
伸手捧住他的脸,童念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下颚,柔声问他:“我们不是说过了,彼此没有秘密,告诉我好不好?”
告诉她吗?
凌靳扬无声低笑起来,要他怎么开口?他如何能开口?难道要他说,是你的父亲害了我父母,毁了我们全家?!最后还费劲心机利用他,来成全他自己的女儿?!
这人生对于他来说,是何等的讽刺与无情!
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凌靳扬脸色沉寂,他剑眉紧锁,薄唇透出的弧度凛冽。
童念等不到他的回答,心里很着急,她直觉出凌靳扬有事情瞒着自己,可又猜测不到是什么事情。
望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眸,童念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念头:“靳扬,你……”
抬手轻点住她的唇,凌靳扬薄唇微勾,磁性的声音如常:“很晚了,睡吧。”
话落,他轻轻合上眼睛,拒绝被她窥探。
眼见他回避,童念也无计可施,她幽幽叹了口气,心底酸酸的难受。她撅着嘴,往他怀里钻进去,双手环住他的腰,寻到每晚舒服的位置,强迫自己入睡。
果然,很快的功夫,她就枕在凌靳扬的怀里,甜甜入梦。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凌靳扬慢慢睁开眼睛,盯着怀里睡熟的人,幽深的目光微动,他抿着唇定定看着她,眼底的情绪翻涌复杂。
第二天清早,童念睁开眼睛,就见到身边的位置空空的。她皱着眉伸手摸了下,暖意已经消失,显然他很早就离开。
失落的起床洗漱,来到楼下餐厅的时候,童念随口问了句:“少爷呢?”
佣人将早餐端上来,恭敬的回道:“少爷一大早就出门了。”
“留话了吗?”端起牛奶喝了口,童念低低轻问。
佣人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童念将手里的牛奶放下,依旧不喜欢那股味道。她低头吃着早餐,俏脸的神色暗淡下来。
一辆银色的奔驰迈凯轮,开进一处僻静的小区。车里的男人停好车,提着大包小包下来,往其中一栋公寓走去。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凌靳扬提着东西走进去,见到坐在沙发里的人,眉头蹙了蹙:“怎么不多睡会儿?”
韩兴桥看到他来,满心欢喜的站起身,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随口道:“在里面习惯了,每天都起这么早。”
手里的动作一顿,凌靳扬挺直的背脊僵硬起来,他转过身,看向面前的人,沉声道:“爸,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韩兴桥激动的擦擦眼泪,听到他喊爸,远比什么都强。他这些年在监狱里面表现良好,就是为了能够减刑,早点出狱,盼着自己还能有机会看看儿子!
却不想,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他曾经抱过一次的儿子,永远的离开了。
“靳扬!”韩兴桥眼中带泪,语气愤然道:“这些天我也都知道了,你娶了凌家的女儿是吗?”
凌靳扬脸色沉了沉,抿唇道:“是。”
韩兴桥摇了摇头,情绪猛然激动起来:“哼,我们韩家怎么能要仇人家的女儿做媳妇?”
抬手揉揉酸胀的眉头,凌靳扬不想此时和他争辩这种话题,他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放进冰箱里,转换话题道:“这些东西,记得按时吃。我会尽快给您安排一家医院,好好检查一次。”
“好孩子。”韩兴桥欣慰的拍拍他的手,笑道:“爸爸吃不了这些东西。”
“还有我!”凌靳扬环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到沙发里坐下:“以后我抽时间就会过来。”
韩兴桥笑着点点头,紧紧拉住他的手,哽咽道:“儿子,如今你是爸爸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抬手抚着父亲斑白的两鬓,凌靳扬深邃的目光闪了闪,滑过一片异色:“爸爸,等你服刑结束的手续办好,我就带着你去美国,去看顾烨。”
听到他提起顾烨,韩兴桥双唇轻轻颤抖起来,他含着泪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傍晚下班后,凌靳扬开车回到澜苑。童念提前两个小时下班,去医院将凌仲接回家。
迈步走进客厅,沙发前的轮椅中,凌仲呆呆的坐着,目光定定望向前方某一个点,眼神呆滞。
“念念呢?”
佣人将他脱下来的外套接过去,笑道:“在厨房煮粥,说是给老爷吃的。”
凌靳扬点点头,看着佣人走远,伸手将轮椅拉到面前。
深邃的目光掠过凌仲发呆的双眸,凌靳扬眼底的神情阴霾,薄唇靠近凌仲的耳边,他一字一句开口,吐出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我会让你好好活着,让你亲眼看着你曾经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消失殆尽,毁的彻底?!”
129 两难境地
夜晚的澜苑,灯火通明。爱蝤鴵裻
佣人将晚餐摆上桌,随后都退开很远,并没有打扰他们一家人吃饭。
童念手里端着白瓷碗,正拿着勺子给凌仲喂饭,她舀起一勺白粥,放到嘴边吹凉,然后小心翼翼的喂给他:“乖乖张嘴。”
如今的凌仲,基本上已经丧失自理生活的能力,他眼神呆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巴也是机械的张开,缓慢的吞咽。
每一次看到他那副模样,童念心里都很难过,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怎么孝顺过父亲。以前将他看作继父,对他心生排斥,等到知道真相后,他却已经生病。
人生总是这样变化莫测,永远都不会让人们预知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凌靳扬吃了几口饭,听到童念哀叹的声音后,不自觉仰头看向她。她微微蹙起的秀眉,透着一抹黯然,虽然她只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可他也大概猜到几分,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吃饭吧,我来喂。”凌靳扬放下手里的饭碗,起身坐到她的身边,想要从她手里接过饭碗,却被她推开。
“算了吧,男人干不了这个。”童念笑着挡开他的手,语气揶揄道:“我就奇怪还有人重男轻女?儿子有那么好吗?以后真的老了病了,贴心的还是女儿,能够侍奉在身边的也是女儿贴心!”
童念拿起手帕给凌仲擦擦嘴,将他嘴角的残渣抹去,含笑盯着父亲,柔声道:“爸爸,你说是不是女儿好?”
凌仲根本听不明白她的话,只是看到她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看到父亲此时眼底无害的笑容,童念心头酸了酸,难免想起很多事情。如果他在清醒的时候,也能这样该有多好?
收敛起心底的酸楚,童念忍不住玩笑,道:“靳扬,我们以后要生女儿哦,这样等我们老了,还有女儿伺候。”
她的话音落下,半天也没等到回音,她转头看过去,只见凌靳扬直勾勾盯着前方的某一个点,视线中毫无焦距。
“靳扬?”
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童念轻轻喊了他一句。
凌靳扬倏然回过神,俊逸的脸庞溢出一抹淡笑,点点头,道:“好。”
童念“扑哧”轻笑出声,乌黑的翦瞳闪亮:“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就说好?真是的!”
听到她的话,凌靳扬深邃的目光动了动,他抿着唇没有说话,眼睛盯着脚下。
一小碗粥给凌仲喂下,童念给他收拾好,擦干净嘴巴和双手,将轮椅对着电视,让他看娱乐节目。
“饭菜都凉了。”凌靳扬伸手试了下桌上的饭菜,将佣人喊过来去加热。
童念微微一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低下去:“靳扬,爸爸这样好可怜。”
顿了下,她幽然叹了口气,眼底的神情充满黯淡:“这种病会遗传的吧?你说,要是等我老了,也和爸爸一样,那我宁愿早点死了。”
闻言,凌靳扬内敛的双眸一沉,他轻揉着她的额头,笑道:“这病遗传的概率很低,你别胡思乱想。”
童念撅着嘴,心里涌起淡淡的伤感:“爸爸回家了,二叔那边也不可能瞒着一辈子。马上就要过年了,让他们都来家里吧,怎么说,我们也算一家人!”
“好。”凌靳扬挑眉看过去,锐利的视线落在凌仲的肩头,薄唇轻抿。
佣人将加热好的饭菜端回来,凌靳扬拍了拍童念的肩膀,语气如常:“你先吃饭,晚点有事情告诉你。”
童念狐疑的点点头,见他迈步上楼,也没多想,拿起碗筷开始吃晚饭。
用过晚饭后,童念将父亲推回房间,给他梳洗好后,将药喂他吃下,直到他睡熟后,她才转身离开卧室,并将房门关好。
回到楼上,推开卧室的门,屋子里开着电视,浴室里有水声传来。
童念走到沙发坐下,抬手揉揉酸痛的肩膀。她拿起遥控器,随手播到娱乐台,看到正有跨年颁奖晚会,而今年最佳影后的获得者,竟然是初出娱乐界的新人,童心。
闪光四射的颁奖台上,一袭红色拖尾礼服的童心,明艳照人。她站在镁光灯下,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极致的美丽。
她确实适合这个舞台,童念不得不承认!
可这种适合,是她用什么换来的,又失去多少,童念也能明白。
乌黑的翦瞳闪了闪,童念菱唇紧抿,她心底的复杂与矛盾,萦绕不散。从亲情的角度来说,她自然是希望童心能够幸福美满,可从她的所作所为来说,她如今获得的一切又都让人寒心,甚至不被祝福。
长长的叹了口气,童念将手里的遥控器丢下,把脸埋入掌心。如今童心想要的风光显耀的日子,终于如愿。那么她很想问一句:童心,你过得快乐吗?你过得心安理得吗?
在她伤害了那么多人以后,即便她拥有再多的东西,心底的安宁与纯洁,却永远的失去,一去不复返!
凌靳扬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一眼就看到童念目光呆呆的盯着电视,他挑眉看过去,见到站在颁奖舞台上的童心后,面色也沉下来。
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凌靳扬拿起遥控器转台,将节目换开,“还在想着她?”
童念双手挽着他的胳膊,将脸埋在他的心口,声音低下去:“真的能不想吗?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都不想。”
抬手环住她的腰,凌靳扬脸色沉寂下来,薄唇缓缓抿紧。是啊,怎么可能不想?
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心情,童念转了笑脸,从他怀里抬起头,含笑问他:“你刚刚说有事情和我说,是什么啊?”
凌靳扬俊脸微垂,他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暗芒,声音低沉:“顾烨的事情,我查清楚了。他是我弟弟,我们的父亲还在。”
“啊?”童念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脸的震惊:“他是你弟弟?你们的父亲……还在?”
“是。”凌靳扬抿着唇,紧绷的下颚透出的弧线锐利:“当初妈妈生下我们后大出血去世,爸爸情绪激动伤了人,被判无期徒刑,所以我们兄弟两人才分别被人收养。”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紧攥,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非常清楚。只是事情的真相,却被他掩盖起来。
童念不疑有他,眼底闪过一片水光:“怎么会这样?”
盯着她脸上的哀伤,凌靳扬嘴角轻勾,嘲讽的低笑。怎么会这样?他也很想问一问,为什么要这样?
“那你……爸爸还在监狱吗?”童念皱着眉,低声问他。
凌靳扬摇了摇头,语气黯然道:“我让钱律师给他办了保外就医,再过两个月等他服刑期满,就可以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