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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不相
【由文,】
第一卷 五斗米教
第一章 初临贵境
周全从小就经常做奇怪的梦,有时是尸横遍地的古代战场,有时是飞船如蝗虫般穿梭的未来战争,有时则梦到神话传说中的仙人,或是梦到自己成了武林高手,有一次甚至还梦到了外星人绑架他,把他的身体剖开了研究。
他的梦有的很清晰,醒来了还能清楚记得;有的则像电视剧一样一集一集往下演;有时梦中也知道自己在做梦,但还是身为主角参与到梦中情节。
也许他本是一个爱幻想的人,也许他的身体构造有些与众不同,能够“元神出窍,神游物外”之类——以前他的同学们都是这样笑他的。他本是一个比较豁达的人,久而久之也习惯了,所以他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次周全却不能不紧张,因为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至少有两百只以上眼睛惊讶地瞪着他,这些眼睛全部瞪大到了极限,眼晴所在的脸上是极度惊讶和不敢置信的表情,有的人嘴巴大得可以塞进拳头,好像他们看到了一个八只眼睛六个鼻子的怪物。
被这么多眼睛这样看着决对不舒服,而且是一群打扮古怪,呆立着不动的人。
周全极不自然地强笑一下,坐起身体,扫视了一眼,这才看出来这是一个很大的厅堂,大厅内有上百人,最前面四人穿着黄色道袍,修饰着一些红色花边,披散长发,头上绑着黄布条,黄布上画着符箓;后面的人也全是穿着类似道袍的衣服,颜色以褐、灰为主,修饰以黄色。
大厅四面挂满长条黄布,布上用朱砂画了许多符文咒语,如同血淋淋的妖魔在张牙舞爪。他本来躺的地方是大堂内的供桌,后面是点着香烛,整齐排着五个正方形的斗,斗内装满大米。另外还有一些馒头、干果之类的供品,一部分供品已经被他压住了。一个薰得黑油油的古拙香炉上插着一柱香,冒出袅袅青烟,烟雾朦胧之后供着一尊神像,像是道教中的人物。
周全自我嘲笑了一下:又做梦了!不会是东汉末年的黄巾之乱吧?眼前这四人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游戏和电视剧中的张角、张梁和张宝。反正都是做梦而己,无所谓了,他反而轻松地笑起来。
大堂里的人显然是被吓呆了,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跪下乱磕头,并且七嘴八舌杂乱无章地叫起来,什么老祖、神人之类,声音杂吵而混乱,腔调极为怪异,周全不是很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都起来吧,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做梦到此一游而已,马上就要走了。”
前面的一些人听到他说的话,又是一片错愕之色,那四个黄袍道者看起来身份最高,其中一人双手向天喝了一声:“肃静!”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端端正正跪在下面,以瞻仰的眼神望着周全。
那人约六十来岁,相豹还算端庄,清咳了一声,才用很怪异的音调说:“闽南冶弟子洪涛、阴宁九、郑易成、陆居波拜见神使,请神使训导。”
周全还是没听懂他们的话,感觉他的话像某种戏曲中的念白。是京剧、越剧还是闽剧?他对戏曲没有什么研究分不清楚。莫非自己不小心跑到某个拍摄戏曲的地方了?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是做梦还是喝醉了酒,茫然问道:“你们是要我自我介绍么,我叫周全,去年刚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你们是什么人?在拍戏么?”
周全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周全说的话,隐约听懂“做梦到此一游”,“大学毕业”,半解不解,摸不着脑袋。他们互相看来看去几眼,好像又突然明白了。洪涛换了一种语言说:“原来上仙是刚飞升的神仙,既然路过我们道场,想必与我教先祖有些渊缘,求仙人慈悲,指点神功,传授大道。”说完众人又是乱磕头。
洪涛这次说的话有些像是福建沿海一带的方言,正好是周全的母语,反而听懂了大半,这才明白他们是把他当成神仙了。他有点想笑,但却笑不起来了,因为他觉得有点不像是做梦。以前虽然也有在梦中怀疑自己在做梦,梦里的东西也很清晰真实,难以分清是不是梦境,但这一次必定有些东西与往常不同,让他觉得不像是在做梦。
对了,是语言障碍,以前做梦时,无论见到任何人,说出来的话都是与自己所说语言一样的,因为那本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大脑直接作用的结果。但现在他听到的语言却明显与自己不同,洪涛前面说的话像是古代官话,比现代的普通话音调硬得多,很难听懂;后面说的语言与现代福建沿海一带的方言也有较大差别。
就算是在拍戏,也不会所有人都说这么古怪的语言吧?
下跪的众人见周全不说话,显出思索之状,不由忐忑不安,不敢轻易说话,等着神仙的指点。不料周全突然大叫一声,跳下供桌,连着推开几人往门口那边冲去。众人愕然,没人敢拦他,让他冲出门去了。
门外是个院子,白墙青瓦,条石铺地,当中种了一棵大榕树,气根如须,在微微月光下显得特别清冷宁静。院子内还有几个带了刀剑棍棒的人,但头上没有绑黄布条。周全顾不上多看,向着另两个门的其中一个跑去,那些人不知为何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来,喝了一声“抓住他!”便朝周全围拢过来。门外也冲进几个人进来当头截住,一个个孔武有力,轻而易举地把周全抓住,两条手臂被扭到后面,痛得他直裂嘴。
洪涛、阴宁九等人跟了出来,先是喝了一声不得无礼,接着便是惊讶之色,奇哉怪也,神仙怎么会被凡人抓住了?
四个首领人物低声说了两句,便叫众人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不得乱说乱跑,然后由两个人把周全带到一个小房间内。
四个道人在几张柳木条椅上坐下,那两个武士退出去关上了门。长得瘦长脸,下巴一撮焦黄胡子,眼神阴沉的阴宁九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神坛之上,是谁派你来的?”
周全皱眉道:“我也正想问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弄到这儿?你们在拍电影吗?”
郑易成一拍椅子扶手,“拍”的一声,小臂粗细的木条应声而断,“不许多问,老实回答!”
周全吃了一惊,这一掌力气可不少,不会是道具椅子吧?从天上仙眨眼成了阶下囚,变得还真是快。他哭笑不得,苦着脸说:“我在床上睡觉,醒来就在这儿了,所以我不知道是怎么会在这儿,也没有人派我来,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啊,我穿越了,我穿越到古代了!你们,你们是五斗米道!”
到了这时才有一句能对得上号,并且也逐渐听懂了对方的话,四个道人反微微松了一口气,洪涛说:“确实有人称我们为五斗米教,或是五斗弥教,也不须瞒你。只是什么是穿越?”
“穿越你们都不知道?现在最流行这个了,车祸、雷劈、跳崖、高压电等等,很容易就突破时空到古代或是未来了。可是我在睡觉,没想自杀,也没有想要穿越啊!”
四个老道听了又莫名其妙,周全说:“先别急,你们先说一下,现在是公元哪一年?是东汉末年还是魏蜀吴三国?”
洪涛说:“今年是永和七年,公元又是什么?”
阴宁九问:“莫非你是三国鼎立时期的先人?”
永和七年!要是说其他年号,百分之九十九周全不知所云,但是他临摹过王羲之的《兰亭序》两三年,开头一句就是: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所以周全对“永和”这两个字再熟悉不过了。
永和九年是公元353年,那么永和七年就是公元351年,周全差点晕倒,他竟然穿越到了近两千年前。这个时期应该是东晋,这前后时期被称为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最最混乱和无法无天的时代,但也名人辈出。如弹出千古绝唱《广陵散》的嵇康、写出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的王羲之、在“淝水之战”中以八万破百万的谢安、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潘安等等。
但这个时期也是最混乱的时期,五胡乱华,中国的百分之七十土地都落在少数民族手里,年年有人称帝,月月有国家战争,据说胡人打仗时,经常以汉人的妇女儿童当军粮,这绝对是一个炼狱一样的时代!
周全不由在心里诅咒了一声:他妈的,别人穿越穿到汉唐盛世,或是人人都熟悉的三国时代,老子怎么这么倒霉,穿越到了具体有几个国家都分不清的魏晋南北朝时期!
阴宁九见他久久不答,又问了一句,周全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又暗叫不妙,要是说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这些人还不知要逼问他什么呢。既来之则安之,不如顺着阴宁九的话,先假冒是古人再说,于是他信口扯开了:“我是东汉末年的人,叫周全,家住……家住南阳隆中,在家里睡觉,醒来就在这儿了。就是这么回事,可能是穿越了吧!”
洪涛等人又恭敬起来,忙给他移过一张椅子坐下。“一觉睡了数百年,如今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果然是得道仙人。隆中人杰地灵,正是神仙隐修之处……”
“那是当然,当年我修道有成之时,诸葛亮还是个光腚的小屁孩呢。”
洪涛、阴宁九、郑易成更是肃然起敬,一直没说话的陆居波忽然说:“你,你……你穿的衣,衣,衣服不对!”
原来他是个结巴,所以不喜欢开口,但观察却独到,周全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和五分短裤,T恤上还印着美女头像和英文,确实与三国和东晋年代都不符。
周全强辩道:“我刚才说了,我一睡就几百年,哪里知道衣服会变成这样子!”
陆居波又说:“口,口,口音不对!头,头发不对!”
确实,古代除了和尚外,是没有人会剪头发的,魏晋之时更是以长发飘飘为美,哪有神仙把头发剪成寸许长的短发?周全不由也结巴起来,“我,我,我祖籍南阳,但却在晋安出生长大,后来又搬回去了,所以是晋安口音;头发嘛,可能全部掉光了,刚长出来,对,是刚长出来!”
周全所说的晋安便是现代的福州市,福州城建城于公元前202年,称冶城,282年重建,称为晋安城,他对自己住的地方还是知道来历的,所以现在说晋安城果然对上号了。
阴宁九还有疑惑之色,“那么你师承何人?修何道派?还请施一二法术,让我等开开眼界。”
“我是自学成材,无门无派。”周全哪里会什么法术,踌躇半晌,学着电视剧里面的架式比划了几下,当然是什么效果都没有。“唉呀不好,我刚睡醒,法力还没恢复。”
四个道人皱着眉头,要说信吧,这人的话破洞百出;要说不信吧,他们正在进行仪式时,这个人凭空出现在神坛上,服饰口音都怪异无比,要说与神仙无关,实在说不过去。四人再轮流盘问,周全话说出口了,自然不能再改,只好一口咬定死硬到底,不能正常解释的地方一概推说不知。
四人打了个眼色都走了,还把门关了起来。周全推了推,并不算牢固,窗户也是细木条拼成的,应该还关不住他,暂时也放下心来,敲着自己脑袋想自己睡觉时发生了什么。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四个道人又走了进来,洪涛说:“我等正在祷告老祖,推选大祭酒,你凭空出现在神台上,想必是老祖差遣你来当我们的大祭酒,老祖之命不可违,三日之后便进行授职仪式。”
“大祭酒?”周全先是一愣,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