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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药终于配成了,原本平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灵歌看着手里那只小巧精致的瓷瓶,心下一时间百味陈杂,小到一个人的生死,大到一个王朝的更替,居然只被这一个小小的物件左右着,这到底是悲哀?还是讽刺?
钟岐微叹了一口气,从桌边的凳子上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为师也该去复旨了,我会找个借口让皇后准你离开这里,你在这里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厮,我想皇后是不会为难你的,你出宫后立刻回山上,我稍后去找你。”话落,便要去拿灵歌手中的瓷瓶。
灵歌忙闪开了,将瓷瓶藏在了身后,道,“师父,论医术我确实不如您,但论生存之道,尤其是在皇宫里的生存之道,您是远远不如我的,您以为我不知道吗?您这一去,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弑君是多么大的罪,你我都清楚,皇后为保这秘密永不泄露,是绝不会让您活着离开这里的,即使有岳擎保您,皇后为保万全,也会不择手段,就算以后岳擎追究起来,皇后即便有千错万错,也不过是个爱子心切的母亲,岳擎是不会为了您杀了她的,您的一条命不过换一个歉疚而已,但我不一样,就算皇后想下毒手,也会顾忌岳擎,所以我绝不会让您去冒险,如果要去,也是我去!”
“可是皇后并不知道你的身份!”钟岐满脸的不赞同。
灵歌笑了笑,“我一个小厮,如果不亮明身份,又怎能进入到皇帝的寝宫呢?您放心吧,皇后如果知道是我,她一定会同意让我去做这件事,一来,我会是她信任的人,二来,我是一个已死之人,没有什么身份会比这个更有利了。”
见钟岐仍在迟疑,灵歌给他倒了杯茶,又道,“师父,这本就是皇宫中的争斗,我脱不开是我的命,但您原就是局外人,把您卷入其中,我已是满心歉疚了,既然是我们的事,那就留给我们自己去解决吧,别让我一生都活在对您的愧疚之中,好吗?”
“不行!”钟岐只喝了一小口便放下茶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此事太过凶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应付,还是师父……”然后话未说完,便骤觉手臂一阵刺痛,继而浑身麻软无法控制,连嘴也难张开了。
灵歌忙收妥手中暗藏的银针,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钟岐,道,“师父,您制药用的麻佛散我私自留了一些,您的茶里放了些,这针上也沾了些,徒儿为保完全,只能双管齐下,对不住您了,我知道您固执,但有些时候,我比您还固执,您也累了那么多天了,还是去床上好好歇歇吧!”
此时的钟岐纵使千万个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灵歌的背影在视线中慢慢模糊,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殿门处,守卫拦住了灵歌,只道无旨意不得擅自出入,灵歌只微微笑了一下,淡道,“那你去向皇后娘娘请旨吧,就说元美人求见!”
皇帝的寝殿外,御前侍卫层层把守,严阵以待,气氛非一般的紧张。浓重的药味从殿内飘出来,即使离得很远也能闻到,灵歌握了握拳头,极力稳住情绪,从容地走进了内殿。
想起方才皇后的震惊,灵歌仍不由想笑,但想笑之余又不得不敬佩起这个在深宫沉浮多年的女人,或许作为一个母亲,她曾经是失职的,但作为后宫之主,她还是有相当的过人之处的,最起码在轻重缓急之间,她拿捏得很得当,知道什么事该追究,什么事不该追究。
由小太监引领至龙榻前,灵歌依礼叩了头,却只得到了一个虚弱的几不可闻的回应,灵歌站起身,不经意瞧见了龙榻右侧恭立着的简之,简之起初并没有看出她是谁,只道来人不是钟岐而满心疑惑,直到灵歌开了口,方才恍然大悟。
“皇上,草民的师父连日配药太过劳累,突患重疾,昏迷在床,皇后娘娘特派草民将配好的药呈给皇上。”
眼前的皇帝,形容枯槁,气若游丝,若不是眉眼间还有往日熟悉的感觉,灵歌可能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皇帝眨了一下眼,困难地动了一下食指,显然已经无法言语,身旁侍立的小太监忙上前接过灵歌递来的药瓶,试药的人也急匆匆跑了过来,按照灵歌的指示调配好,一番检测过后,确认无毒,方才小心翼翼地呈给了皇帝,所有的步骤,简之都未插手,显然皇帝是不信任他的。
灵歌心下不由一阵悲哀,原是血浓于水,最亲的骨肉之情,如今在帝位面前却变得一文不值,亲生父亲竟然将儿子当做了敌人,若有可能还会杀之而后快,母亲为保护儿子不得不选择杀了自己的丈夫,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正想着,只听身旁一个小太监轻声道,“也不知这回的药怎么样,儿子听说这个姓钟的大夫有点道行。”
“你懂个屁,一边儿呆着去!”一个熟悉的呵斥声,居然是不知何时到来的刘丛!
刘丛上前看了一眼药碗,又看了一眼灵歌,转身对两侧的侍从道,“你们都下去吧,吃个药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转眼间,寝宫内只剩下了灵歌与刘丛二人,刘丛沉默地看了皇帝良久,突然跪下磕了一个响头,起身对灵歌低声道,“按皇后的吩咐办事吧,我在外面等你。”话落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灵歌起初有些懵,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刘丛虽然一直对皇帝忠心耿耿,但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她虽不知道皇后是怎样说动他的,但不管怎样,有他的协助,的确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灵歌上前坐在了床沿,将藏在指甲内的噬灵草粉末融在了药里,钟岐所配的药虽然无毒,但与噬灵草相结合,便是剧毒之物,服下之后,不消一刻便会毙命,死时并无任何异状,犹如熟睡,更神奇的是,毒性发作致人死亡后即刻消失,查无痕迹,但各种药材分量的拿捏必须十分精准,多一丝少一毫都不行。
灵歌小心翼翼地喂着药,看着眼前这个衰弱的老人毫不知情地困难吞咽,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酸痛,她不后悔这么做,但抛却皇帝的身份,她是真的可怜他。
灵歌喃喃道,“如果你能慈爱一点,我想你会是个好父亲,如果你能专一一点,或许你心爱的女人就不会死,可惜,你是皇帝,那高高在上的位置逼得你冷漠,逼得你猜疑,逼得你六亲不认,或许你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真龙天子,但我想告诉你,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人而已,但你却忘了该怎样做一个人,如今你落得这样的下场,别怪皇后,也别怪太子,眼前这众叛亲离的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或许你也不想这样,可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只想说,如果有来世,你还是别做皇帝了,那真的是德才兼备的人才能做的,我不知道你的才是不是能为臣民所信服,但至少在德这方面,你远远不够格。”
说完,灵歌放下手中已然空了的药碗,正准备起身离开,床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微而略显破碎的吐气声,灵歌转过头,正对上皇帝微微睁开的双眸。
皇帝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满眼的疑惑却让灵歌轻易地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他想问,她是谁。
显然,她方才的那番话,他听到了。
灵歌走近附在他耳边,轻轻道,“皇上,我是灵歌。”
皇帝的眼睛猛然间睁大了,看着灵歌的目光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光芒,然而这光芒就如烟火一般,只亮了那么一下便慢慢黯淡了下去,直至再无一丝生气。
一代帝王就这样走了。
安静。
也不安静。
灵歌本不想看着他在她面前逝去,但他还是在她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然而更讽刺的是,死前昏迷了那么久,死后却没有闭上眼睛。
死不瞑目吗?灵歌不知道,灵歌只觉得,这或许是上天对她的一种惩罚,毕竟,是她亲手杀了他,不管是什么原因。
轻轻抚上皇帝的双眸,灵歌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殿外忽然传来阵阵呵斥和嘈杂声,似是聚集了很多人。刘丛从外面急慌慌地跑了进来,急道,“不好了!丞相带着禁卫军到了殿外,说是收到线报,有人预谋要对皇上不轨,前来护驾的!”
灵歌闻言大惊,此时皇帝已死,如若丞相闯了进来,只怕遭殃的不仅是自己和这一屋子的奴仆,追查下去,就连皇后也脱不了干系,皇后若是倒了,那岳擎……
灵歌不敢再想下去,她只知道,此时此刻,除了她和刘丛之外,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皇帝已死的事!
“去,去殿外守着!”灵歌忙道,“现在决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否则大家都得死,你虽是个奴才,但却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你说话就算不起作用,一时也能镇住他们,皇后就在偏殿,你赶紧派个得力的人去请,现在只有她暂时能压住一切了!”
刘丛应声转身跑了出去,灵歌握了握双拳,从袖中拿出几根银针跑去扎进了皇帝的几处穴道,然后稳了稳心神,紧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殿外,丞相正怒喝着推开刘丛,大步向殿内走来,灵歌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了一声,“站住!”
没想这一嗓子,居然让全场安静了下来。
灵歌沉声道,“皇上刚施过针,这几针凶险异常,容不得任何人打扰,想进去见皇上可以,但现在不行!”
“哼!”丞相一脸不屑,讥道,“老夫纵横官场二十几年,见过的鬼把戏多了,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皇上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凭你一面之词,老夫如何信你!”说着话,便要人上前擒住灵歌,又道,“老夫今天就非要进去一探究竟,我看谁能阻拦,皇上平安无事也就罢了,如果有事,你们全都要人头落地!”
“那你把本宫置于何处!”千钧一发之际,皇后到了。
众人忙跪了一地,灵歌奋力挣开禁卫军的牵制,想走到皇后身边,但转念一想,又止住了。此时此刻,互不牵扯,才是对大家都好的。
皇后走近,淡淡地瞟了灵歌一眼,才转头对刘丛喝道,“大胆奴才!连丞相的路你也敢拦,丞相只是来探望皇上的,又不是来勤王的,本宫看你是在宫里越呆越糊涂了!”
此话一出,刘丛忙俯身连声请罪,灵歌想了想,也跟着跪了下去,却一言不发。
皇后看了一眼灵歌,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对灵歌道,“你虽有错,但也是尽你医者的本分,本宫暂且不怪你,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以后你也警醒着点。”话落便命人将刘丛带了下去,杖责二十。
看着这一切,丞相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有些慌乱,又有些尴尬,端的是复杂,皇后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继而微微一笑,道,“丞相既然关心皇上,那就请入内探视一下吧!”说着话,竟闪身让开了道路。
这下反倒换成丞相迟疑了,进,那一旦皇帝出了事,皇后等人反咬一口,说他是为了勤王而来,那他可谓得不偿失,退,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退了反倒让人耻笑,而且皇帝一旦出了事,他更是大势已去。
正在犹豫之际,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阵跑步声,间或还夹杂着铠甲与兵器的碰撞声,听上去人数不少,而且十分有气势。
灵歌循声望去,只见大门外迅速而有序地涌进大批装备精良的御林军,一部分快速包围了禁卫军,一部分在门口分成两列排开,那杏黄一色从队伍中间稳步走来,依旧淡漠的容颜,依然优雅的姿态,却散发着慑人的气场。
灵歌不是第一次见岳擎穿太子的官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