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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岐摆摆手,笑言,“不碍不碍,有总比没有好,在此还要恭喜太子殿下苦尽甘来呀!”
岳擎失笑,“钟师父倒是豁达,只是这苦,只怕还没到尽头呢!”
钟岐也知他所言何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也不言语了,岳擎又问了一些灵歌的近况,听闻灵歌身子还是不大好,不由又急了起来,直想冲出宫去见人,幸亏钟岐好一顿安抚才作罢,但岳擎还是不放心,又急命简之搜罗了许多珍贵的补品,只是始终见不到人,心里怎么也不舒坦。
回去见了灵歌,钟岐自是没把皇帝欲废太子之事说出来,只简单报了平安,但皇帝目前的情况和后宫其他事都据实以告,例如祥嫔滑倒以致早产,却又难产而亡,宣妃与丽嫔之间势同水火的态势,还有玉美人因私藏禁药被太后打入冷宫的事。
灵歌在后宫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后宫有多乱多阴暗她心里也清楚,只是她没想到,只不过这短短几天的时间,竟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灵歌本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既然已经脱离了那个吃人的地方,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去关心那里的事,毕竟除了岳擎、云兰、小顺子等人,那里也没有人再值得她花心思去关注。
“云兰他们过得好吗?”想起自己说过要为云兰和巧兰准备嫁妆的事,灵歌的心不由微微沉了一下,怪不得人人都说要跟对主子,果是不假。
钟岐笑道,“都很好,太子殿下将他们收在了身边,没人会欺负他们,你放心吧!”
灵歌这才彻底放了心,虽然之前岳擎来信时说过此事,但她又怕他忙于国事,忽略了他们三人,此时知道已经落实,一颗心才算安了。
二人静默了半晌,灵歌忽然又道,“师父,你跟我说实话,他真的没事吗?”不知为何,她心下总是隐隐不安,皇帝之前就已经对岳擎有所不满,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当做没事?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钟岐没想到灵歌会有此一问,不禁愣住了,呆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你自幼就心思敏锐,我也知道瞒不过你,只是他怕你担心,不让我说罢了,皇帝废太子之心已决,只差没下诏书而已了!”
灵歌虽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仍不免一震,“当真?”
钟岐点头,“不过太子殿下说他已有准备,但具体计划并没有明说,只与我说起了兵权,我猜——”
“兵权?”灵歌忽然打断他,“你说,他与你说起了兵权?”难道他想兵变?
钟岐又点头,“他说他也不想血流成河,但却是身不由己。”
灵歌沉默了,她记得以前在御书房伴驾时听皇帝说过,如今兵权三分,一部分在皇帝手中,一部分在骁骑将军,也就是宣妃的哥哥手中,再一部分则在岳沨手中,其中皇帝的军权最大,精锐之兵最多,岳沨其次,骁骑将军最少,而岳擎手中并无一兵一卒,即便他想兵变,又如何兵变?
正想着,身旁的钟岐忽然警觉起来,转头看向门口,须臾,却是闵知涵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女子,乍见这个女子,灵歌惊喜之余,不知为何竟又生了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
生死劫(4)
“怎么?不认得了?怎么呆成这样?”落月一脸调侃的笑意;眼中却又有着掩不住的心疼与担忧,没想到只不过几个月未见,原本那个温和沉静的女子竟已憔悴虚弱如斯。
听着这熟悉的语调;灵歌这才扬起开心的笑;快步迎了上去;“竟然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落月笑道,“还不是想你了吗?”说着,拉起灵歌的手,一同笑着走进屋。
握在手里的手早已失了往日的柔软,变得异常骨感,冰冷,落月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强忍欢笑落了座,又道,“知涵说你病了好些日子,现在好些了吗?我看你可是憔悴了许多呢!”
灵歌点头笑笑,“好多了,不碍事,倒是你,路途这么遥远,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落月摇头,“你也知道,我山野惯了的,这点路压根就算不得什么,再说,他对我也极为照顾,更谈不上吃苦了!”
说起岳沨,落月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灵歌看在眼里,自知也不必再问他们二人过得如何,这一笑,业已抵了千言万语。
灵歌喃喃道,“时间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能让人忘却很多事,能让腐朽化为神奇,能将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
“你这是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落月不解。
灵歌低头一笑,“胡思乱想罢了。”顿了一下,才又正了颜色,道,“跟我说实话,这次回来,是太子急召吧?”
落月一愣,“你知道?”
灵歌扯出一丝苦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猜不到也难呀!”
不忍见灵歌又愁郁苦恼,落月忙又拉过她的手安慰道,“这都是他们男人的事,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再说了,太子英明睿智,非常人可比,而且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又何谈运筹天下呢?”
心承安慰,灵歌点点头,“其实我也只是怕他受伤罢了。”
钟岐提了一壶茶进门,笑夸茶香绝顶,落月讽其老王卖瓜,钟岐只仰头大笑,一时倒也缓解了沉郁的气氛,灵歌听着一屋子的欢笑,心下不由也轻松了不少。
时隔两日,宫中仍没有什么动静,自那晚送走落月之后,再也无人来探访,灵歌心知宫中戒备森严,又不忍心让钟岐再去冒险,纵使心里再想知道内情,也只能沉默隐忍。
钟岐自是能看出灵歌的心思,但他也清楚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出不得一点岔子,既然宫里没人来找他帮忙,那就表示一切尚在太子的控制之下,如今他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灵歌,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闵知涵还是每日傍晚都来探望,有时说点趣事,有时送点吃喝,但也绝口不提与皇宫有关的事,华莲在庵堂养的猫生了小猫,她亲自挑了一只长相可爱的白猫托闵知涵送了来,说日子乏味,有只猫陪伴也是好的。
灵歌见了也极为喜爱,取名平安,寓意也不言而喻,平安倒也温顺乖巧,终日腻在灵歌身边,钟岐除了食物与线球在手尚可逗弄它一番之外,其余时间也不获其理睬。
又过了五日,天色渐暗之时,终于又迎来了一个稀客,虽然早知会相见,心里已有准备,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灵歌仍忍不住百感交集。
“你……”
“你……”
二人同时开了口,却又不约而同住了口。
灵歌想问你过得好吗?但想起落月的笑容,又觉得这话是废话,岳沨也想问你过得好吗?但看她此时的清瘦憔悴,又觉得这话问了残忍。
钟岐对岳沨点头示意过后悄声离去,独留下二人相对无语,良久,灵歌才笑了一下,恢复了神智,“别站着了,进去喝杯茶吧,我师父做菜虽不好吃,但煮的茶却是一流的!”
岳沨品了一口茶,醇香馥郁,回味甘甜,确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当即点头道,“所言不虚,茶好,手法也好,果真是烹茶高手!”
灵歌微笑,“喜欢就多喝点。”随手便又为他添满。
岳沨沉默须臾,才又看着她道,“你的事,我都听他说了,冒这么大的险,值得吗?”
灵歌想了一会儿才道,“人生在世,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但最起码到现在,我没后悔过。”
岳沨笑了,又低头喝茶,先是浅尝,后来索性将一杯全干了,然后才道,“我一直在想,如果现在换成是我,我有没有勇气做到太子这般利落决绝,或许我仍会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徘徊,难以决策,致使两头皆空,现在想来,你选择他是对的,最起码他能保你周全!”
灵歌笑笑,不想旧事重提,遂岔开话题道,“事情都过去了,说了也没意义,倒是你,闲云野鹤的日子可是逍遥?”
岳沨大笑点头,眉梢眼角皆是藏不住的欣悦,“当然逍遥,这段日子可谓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神仙也不为过啊!”
“还有美人相陪,神仙怎能和你比呀?”灵歌打趣。
岳沨的笑容顿了一下,复又扬起,承接的快速而自然,一度让灵歌错觉方才是否是自己看错了。
看出灵歌的迟疑,岳沨又道,“落月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好妻子,我在慢慢接纳她,但这需要时间。”
灵歌不言语了,毕竟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况且事情又与她有关,她更是不好再跟着添乱。
从脑中清理出这一堆事情,灵歌自然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忙道,“对了,他找你……是跟你借兵吗?”
岳沨愣了一下,“为何这么问?”
灵歌撇嘴,“还想瞒我吗?”
岳沨垂下眸,淡道,“不是瞒你,而是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而且这些事也不是你们女人该操心的,你只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就行了,他那边,我会帮他!”
“可是——”灵歌还想说什么,却被岳沨打断了,“别问那么多了,我是不会说的,岳擎是个好皇帝,即使不为了你,我也会帮他,毕竟还有天下臣民呢!”
心知岳沨心意已决,灵歌也不再问了,二人又默默喝了会子茶,岳沨便告辞离去,灵歌一直送他出了门,看着他的身影走远,方才突然发觉他们之间真的生疏了,这种感觉让她不由有些落寞,却又欣慰。
这日一早,都城的气氛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全城戒严,到处是官兵往来巡逻,皇宫大门紧闭,门外亦有重兵围守,即使是瞎子,此时也能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行宫早朝过后,太后颁下懿旨,除皇帝病重不易奔波须留在行宫静养之外,其余人等皆按原定计划返回皇宫,朝中一切事务暂由太子掌理。
懿旨一出,朝堂上下顿时一片哗然,明眼人一瞧便知太后这道懿旨透着蹊跷,皇帝乃一国之首,无论将谁留下也不可能将皇帝留下,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即便是一个牌位,也须被供在返宫队伍的最前端,安有留下之说?
但此时朝中局势动荡,自从皇帝病倒之后,岳擎更是趁机俘获了绝大多数朝臣的心,剩下的那些也大多只是观望,并无实际举动,所以朝堂上反对之声并不强烈,加上岳沨已摆明立场支持岳擎,太后又对岳擎的所作所为无任何异议,是以纵使大家心中有疑问,也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丞相与宣妃算是反对浪潮中呼声最高的两个人了,但近几年丞相在朝中的势力已不如岳擎,而后宫中,皇后必然站在自己儿子一边,太后又素来不喜欢宣妃,所以此二人即使满心不满,也没有太大的作为,唯一能令人有所忌惮的,就只是丞相的大儿子,宣妃的哥哥,骁骑将军褚恒。
褚恒虽与丽嫔白安青的父亲白定威同为骁骑将军,但官阶却较人家矮一级,所以褚恒又被称为骁骑右将军,而白定威则又被称为骁骑左将军。
由于连年战事,白定威劳苦功高的同时,身体也被伤病折磨得痛苦不堪,丽嫔被册封之时,皇帝也怜其父辛苦,特赐其回乡休养,爵位不变,俸禄加倍。
岳沨手中原本并无兵权,正是白定威告老还乡之际,兵权才被转至其手中,再加上后来的一系列扩充和不断训练,最后竟成了东岳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
褚恒奉皇命常年在外驻守,极少回朝,与朝中官员也并无多少接触,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