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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顺子这才松了口气,擦着额际的冷汗,边走边道,“您可吓死奴才了。这册子是奴才以前赌钱时,从小毛子手上赢回来的,他在敬事房当差,一屋子都是这类册子,至于是谁画的,这奴才们倒是没研究过。”
灵歌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看这类册子,也就是你们这些人当个乐子瞧一瞧罢了。就这画工,断不会拿去给那些主子们看的,看了必会挨骂!”话落,便将书册合上,随手甩在了一旁。
@文@小顺子一瞧,忙道,“主子,要不奴才去给你弄几本画得好的?”
@人@灵歌睇之,有些好笑,“在你心里,我就是稀罕这些个东西的人吗?”这若是让太后听见了,还不剁了她?
@书@小顺子登知失言,忙悄声垂下了脑袋。
@屋@“我也不过是当个乐子瞅一瞅罢了,你若是喜欢,还拿了回去,只是别到处张扬,自己个儿半夜躲被窝偷偷瞧两眼就行了。”
灵歌端起茶,浅啜了一口,茶水微凉,顿生苦涩。
小顺子瘪了瘪嘴,抬眼瞅了一下灵歌,满脸别扭,“您这不是寒颤奴才么,主子看了顶什么用,就是把书看破了,也用不上……”
灵歌一口茶憋在嘴里,忍了忍,还是“噗”地一声喷了出来,笑抽了。
云兰回来的时候,就见小顺子僵着脸站在门外,问他话也不搭理。
屋内时不时传来灵歌的奸笑声,夹杂着几个侍婢的哀叹,云兰稍稍一想,便知她必是又玩上了骰子。
想来也不会有自己位子,云兰也没进去打搅,转身去了小厨房。
巧兰正在分拣食材,妥善安置,瞥见云兰进来,一讶,“怎么不去伺候主子?”
云兰笑了笑,“主子正玩骰子呢,输赢还不知道,我只怕这一进去,破了她的财气,回头儿该让我出赌资了。”
巧兰扑哧一乐,“你这算计的脑袋瓜子,除了主子,还真是谁都撵不上!”
二人正说笑,便听小顺子在门外唤了云兰一声。自从巧兰飞舞过菜刀,小顺子就再也没进过厨房的门。
云兰闻声急急走了出去,生怕是灵歌唤她,谁知一出门,却被小顺子一把拉到了一旁,“你与巧兰惹什么事了?门外来了四个内府的太监,说是要见管事嬷嬷,正在外面候着呢!”
“太监?”
云兰心下一凛,登觉不妙。想了想,忙道,“你去知会主子一声,我去门口应付!”话音未落,已急忙忙走了。
四个太监见过来的是云兰这般年轻的女子,眼中分明显出一丝瞧不起之态。
云兰自是瞧见了,却只当没瞧见,依旧笑脸迎人,“几位公公幸苦了。我家主子份位不及,宫中还未分配管事嬷嬷,你们有什么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哟,这宫里住的是哪一位主子呀?”
一个肤色黝黑的太监故作惊讶地打量着四周,丝毫没将云兰放在眼里。
云兰扫了他一眼,认出了他。若是她没记错,他就叫小黑子,三年前便在刘丛手下当差,如今在什么地方当值她不清楚,但有刘丛的地方,就一定能看见这个黑鬼。
众人附和着窃笑打量,却没人言语。极明显,这四人中,他就是为首之人。
云兰心思一转,笑了笑,“公公想必是贵人事忙,一时忘记了,若是常在后宫走动,怎么会不认得这个地方呢?”话落,又故作焦急地回头望了一眼,道,“几位公公如果有事,还是快些与我说,主子正在梳妆,耽搁了她的时间倒没什么,可若是让皇后娘娘久等了,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呀!”
众人一听皇后,俱是神色一紧,小黑子眨了眨眼,瞬间换上了一副笑颜,“这位姐姐说的极是,咱们身为奴才,怎么敢让主子等呢?”笑了笑,又忙道,“我等是奉刘总管之命,按内府名册前来清点各宫侍婢的,最近宫里丢了两个宫婢,虽说只是两个奴才,死活也没什么,可好歹也是人,总不能不管,姐姐说是吧?”
这一番姐姐长姐姐短,反倒让云兰胃内一阵翻腾。云兰略显僵硬地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宫里加上我,不过也只七个宫婢,估计名册上也写了清楚,好查的很!你们等着,我这就与你们唤人去!”
屋内,灵歌听了小顺子的禀报,静默片刻,方才挥手遣了几个宫婢出去。
云兰急匆匆进屋,差点与几人撞在了一块儿,惹得灵歌骂了一句“毛躁”。云兰却只笑笑,顾不上了,“主子,外头——”
“我都知道了。”
灵歌叹了口气,又看向云兰,“那日,皇帝可是看见你了?”
云兰一惊,想了想,才摇头道,“应该是没瞧见,奴婢一直站在主子的侧后方看着主子,那个位子应该正背对着皇上,而且主子走的时候,奴婢也没回头!”
“你确定?”
“奴婢确定!”
灵歌这才舒了心气,慢悠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查好了,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过可有一样,去告诉他们,若是我的宫婢少了一根头发,可别怪我告上御状!”话说完,便懒洋洋地走向软榻,没骨头似的瘫了上去。
云兰见状,忙让小顺子去唤巧兰,又仔细嘱咐了几个正候在门口的宫婢不可多言,方才拉了众人出去。小黑子已带着三个太监踱到了院子中央,见云兰等人出来,赶忙掏出腰侧的名册,一一核对了起来。
巧兰匆忙赶来,虽不明白眼前这阵势究竟所谓何事,却也聪明地镇定不言。
四人查得极是仔细,不仅身家要说得一字不差,甚至还将她们当初入宫时自带的画像也找了出来,一一比对。
然而他们查得越是仔细,云兰便越是心惊,要知宫中婢女少说也有三千人,单是翻找画卷已是一个大工程,更何况还按各宫归属分配好了,这皇帝到底用了多大的心?
这么强大的搜查之下,主子能逃过去吗?
区区七个人,竟比对了将近半个时辰。
四人确认无误,方才收了手,小黑子含笑对云兰拱手道,“耽误时辰了,还望姐姐在元主子面前美言几句,咱们也是奉皇命办事,差事办砸了,也是要掉脑袋的,万望元主子海涵!咱们这就走了!”
云兰一笑,上前相送,“公公放心,我家主子心里明白。公公慢走!”
送了几人出门,一直见其远去无踪,方才折了回来,只是这心虽轻了,却始终不能彻底放下。
回了屋,灵歌正在榻上小憩。
云兰知道她没睡,但想了想,终是没敢出声。反倒是灵歌听见声音,动了动身子,眼睛却没睁,“人走了?”
云兰忙“嗯”了一声,继而又默然不语。
须臾,灵歌睁开眼,看向她,“怎么了?”平时想法那么多,如今怎么学起了沉默?
云兰弯了弯嘴角,想笑,却终未笑出来,“就是奴婢不说,主子也能想到。”
“你在担心?”
不过几个人,竟查了这么久,看来她也低估皇帝了。
云兰点了点头,叹息,“他毕竟是皇上,万人之上,九五之尊,若真的较起真儿来,想在这封闭的围墙内找出一个人,说麻烦也麻烦,但说容易,却也容易。”
灵歌亦不由一叹,颦眉闭上了眼,“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了……何必呢……”
云兰一笑,“所以,他才是皇帝。”
这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若与天下相比,宫里的女人还是太少太少了。
好长时间,屋子里都异常静默。
云兰听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又听着灵歌浅浅的喘息,只觉心下一阵阵憋闷的跳痛。若是她能选择,她宁愿痛痛快快的疯上一场,过把瘾即死也好,总好过这样无声的折磨。
半晌,灵歌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去厨房看看,巧兰预备了什么午膳。”
云兰愣了一下,应声离去。
回来,灵歌正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主子,巧兰说午膳吃饺子。”
“饺子?”灵歌回过头,“又不是节日,怎么想起了饺子?”
云兰笑了笑,“上午奴婢两个去御膳房,正巧碰上以前的老乡,得了便宜,弄了一块新鲜的羊肉,巧兰当时就说,这肉做饺子正好,谁想她还真存了这份心思。”
羊肉饺子……
以往的味道飘过脑海,灵歌竟忽然有了食欲,忙问,“包上了吗?”
云兰摇头,“刚剁好了肉,正调馅儿呢!”
灵歌一笑,“那就好,你让她把东西都备齐了,搬到这屋里来包,顺便让现在没事的人都过来帮忙,大家闹一闹,也去去心里的闷气。”
云兰忙“哎”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去了。原来,并不是她一个人觉着心里憋闷。
小顺子搬来了面案,早就候在屋内的众人忙围了过去,撸胳膊挽袖子,皆有大展身手的架势。
灵歌早已言明,谁包的又快又好,谁就多吃,谁若是不济事,那就只能饿肚子。往日里,众人虽没少得灵歌恩惠,鱼肉也沾了不少,但饺子毕竟是稀罕物,除了逢年过节,鲜少吃到,是以心下都卯足了劲,小顺子更是有了“不撑死不算”的念头。
巧兰见狼多肉少,只得又去调了一盆荠菜猪肉馅,众人倒也识相,知道羊肉馅少,都紧着主子,自然也不去抢,几乎都留给了巧兰,反倒一股脑儿地挤在了荠菜堆里,小顺子原就瘦弱,现下更是挤掉了帽子,也没抢着放馅的筷子。
灵歌坐在一旁瞧着,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兰得了指令,只管擀皮儿的差事,眼瞅着众人你挤我撅,你抢我夺,也是乐得眼泪直飞,只是双手又不能停,顾不上擦,泪水逐渐与脂粉混在一处,着实比戏台上的花脸还惹人爱。
灵歌原想众人凑在一处热闹,而且多一双手,饺子包起来也快,却没想小顺子争不过别人,又气不过,竟惹起了一场面粉战,最后连自己也被波及,一场肆闹过后,满屋狼藉,众人各寻了一处安稳的角落蹲了,半是咳嗽半是喘息,脸上却均挂着笑。
巧兰挥了挥眼前飘落的面粉,瞅了一下案上的漏刻,竟已是未时。好家伙,一顿饺子竟包了两个时辰!云兰跟着望了过去,不禁大笑起来,“等饺子煮好了,咱这是吃得午饭还是晚饭呀?”
小顺子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抻头瞅了瞅面案上的饺子,虽说破的破,扁的扁,幸存的那些个也是各种形状都有,但好在还都能吃,当下也便放了心。
灵歌笑令休战,巧兰这才拍着身上的面粉走到面案旁,欲端饺子去煮,几个宫婢也纷纷起身过去帮忙,云兰回到灵歌身边伺候,却被灵歌遣去准备浴室,小顺子自然也跟了去预制衣裳,不消片刻,屋内便只剩下灵歌一人。
抖了抖身上的面粉,又拆开发髻,侧头甩了甩发丝,一抬头,却惊见门边笑倚了一个人,白衣胜雪,竟是岳沨!
感动与惊险
“你……”
一时间,灵歌又惊又愣。他是如何进来的?后宫的守备就是这般松懈么?!
片刻震惊过后,又倏然镇定下来,“王爷怎么来了这里?”行为如此随便,他真当此处是他家后院不成?
难得见灵歌严肃的样子,岳沨一笑,直起了身子,“你宫中太过热闹,几里外都能听见笑声,我不过是闻声而来,好奇罢了!”
“好奇?”灵歌沉了脸色,“王爷真是说得轻巧,您可知您这一番好奇,很可能会给别人带来无妄之灾?”若是被那些好事之人瞧见他进来,那她真是百口莫辩了。
岳沨闻言,微挑了眉,却仍是不减笑意,似乎对灵歌犀利的言语毫不在意。“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