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艇长的声音又通过扩音系统噼噼啪啪地传了过来。“注意!我们现在正以最高速度作水面航行,除非遇到其他船只,我们将一直这样航行到黎明。天色一亮,我们就下潜。 4分钟后,我们就要通过卡雅德莫尔托斯灯塔附近水域。这就意味着大约一刻钟我们就将进入适潜水域。一旦下潜,我们就将按原定计划在深水中静悄悄地潜行,直到今晚抵达圣胡安港口。”
这样一来,他要想在潜艇抵达圣胡安港口之前中途逃脱就完全没有机会了。他把头靠在储藏箱侧边上,尽力舒展身上已经开始酸疼的肌肉,闭上眼睛。
发动机的震颤和潜艇随海浪颠簸摇晃的运动开始发挥催眠作用,邦德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还是艇长的声音将他惊醒了。艇长似乎在喊:“下潜!下潜!下潜!”他置身其中的小铁笼子角度倾斜得厉害,他耳内感受到下潜所带来的压力。他一看手表,时间已将近早晨5点30分。 他双腿严重痉挛,背部和胳膊都像是长时间运动之后肌肉劳损似的疼痛。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还要像这样受14个小时的活罪,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熬得住。
潜艇现在已换成他以前曾体验过的运动方式。在水下潜行时,艇身总是不停地摇摇晃晃,起伏颠簸着。从他隐身的地方可以听到声纳探测器所发出的脉冲信号。有一阵子,邦德又一次想到去同艇上人员较量一番,但又一次因觉得不切实际而打消了这种念头。于是,他开始将思绪转到对这次行动的前后经过的回忆。
像以往历次的情形一样,他向特别装备处索要的东西果然正是他确实需要的,自己简直就像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似的。不过,他知道这其实只是他长期活动中得来的经验。他怎么会想到索要塑料炸弹的呢?因为早在行动之前他就了解到塔恩正策划一次海上行动。另外,每当遇到较艰难的使命时,他几乎总会索要某种塑料炸弹。这一次又要炸弹,还是经验使然。接着他又想到他所要的那种大件东西,他现在已确信那东西正由一支精锐部队替他保管着,而他们可能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所要的这种大件东西小机灵已经设法送到了岛上,那就是机动飞行伞。难道他真的需要这种东西吗?机动飞行伞作为一种体育运动用具已经被人们使用了好几年,但特种航空队等部队的人对它进行了研究和改进。这东西的主体结构是一个由轻质合金材料制成的三角形结构,其中设有一个供驾驶员坐的带防震垫的鞍座——驾驶这种机器飞行无需执照——鞍座后面是一个割草机式的发动机,由这个发动机带动螺旋桨,螺旋桨像台式电风扇一样罩着一个铁丝网护罩。整个主体结构就套在一个近乎椭圆形的翼形降落伞上。驾驶员一拧开发动机的油门,螺旋桨就会推动主体前进,同时鼓起降落伞,飞上空中。
升空之后,这种飞行器的操作方式就类似于一架悬挂式滑翔机:驾驶员以身体的动作和发动机加速器的调节来控制飞行器的转向、爬升和下降。
过去一年中,特种航空队一直在试用这种飞行器,邦德甚至用这种飞行器作过两三次实际飞行。特航队队员都是技艺高超堪称世界一流的高空跳伞低空开伞的跳伞能手。他们对机动飞行伞作过一些改进,使之能够载上一两个人,并且飞行速度有所提高,飞行距离也有所延长。他们最乐意给这种飞行器派上的用场是用它来跨越险峻难行地带,爬升至一千英尺左右的高空,然后关掉发动机,悄无声息地滑行降落,进入特定的目标地区。
他索要机动飞行伞大概是根据波多黎各周围的地形特点,安·莱莉告诉过他这种飞行器具将会放在埃尔莫洛要塞外城墙下面大西洋岸边那一片布满礁石和草木的海滩上等他去取用。
直觉判断促使他提出要一架机动飞行伞,但出发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塔恩在他的计划即将破产的关头竟然会出现在埃尔莫洛要塞顶层炮台上。
此时经过前思后想他已经毫无怀疑地确信附近一定埋伏着一支精锐特种部队,可能还是由英美双方联合指挥行动。他开始考虑如何使自己抵达埃尔莫洛要塞墙外的那片波涛汹涌的礁石群。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再觉得时间难熬了,反而怕时间过得太快, 因为他这时还相信一到上午9点,弗莉克就会打电话报警。那样一来,潜艇就根本没有机会开到港口。他现在必须考虑的是如何趁潜艇被深水炸弹炸毁之前尽快借救生舱逃生。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还没有完全睡着即被一阵人声惊醒。他翻了一下身,把头伸出储藏箱,惊奇地发现他只需稍微向下一探头,便可清清楚楚地听见控制室里说话的声音。
“如果保持这样的速度航行,我们会提前到达预定地点。”这是那位苏格兰艇长的声音。
“提前一点要比到最后一刻被迫以冲刺速度赶到好一些。”莫里斯·古德温说话的语气显得有点傲慢。
“啊,是啊,也许可以离岸远一点,向外海方向移动一点,甚至可能在‘金树枝’号抵港之前就在海上把两枚鱼雷射进她体内。”
“你不能这样做,”古德温厉声说道,“这次行动你一定得按规定进行,雅克。明白我的意思吧,严格按照规定,丝毫不得违误。那艘该死的船必须在港内受到鱼雷攻击,确切地说,是当它进港的时候。”
“我只是同你开开玩笑,伙计。”
“得啦,别和我开玩笑了,雅克。这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别担心,伙计。我们用鱼雷击中油轮后马上就撤离该海域。”
“那好吧,请一定保证于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位置。发射鱼雷之前,我希望能从我们的左面看到‘马尔诺斯特拉姆’号,你要保证于8点整发射鱼雷。”
“我说过了,不用担心。莫里斯。我喜爱干这个,使我想起我年轻时在大西洋上追猎纳粹的情景。”
他将头缩回,活动了一下肩膀,又一次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仰靠在箱壁上。那位苏格兰艇长显然并没有把莫里斯·古德温放在眼里。塔恩一定付给了这个老水兵大笔的钱。不过,根据对塔恩为人的了解,邦德对他的行动计划中是否包含了艇长及船员离开潜艇的安排存有怀疑。他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应该对潜艇作一番更加彻底的检查。完全有可能塔恩已在潜艇上做了手脚,好让它在回航途中自行毁灭。这正是他的行事方式,也许他还想趁此机会除去莫里斯·古德温这种自己阵营内不够死心塌地的成员,这是很有可能的。
他又打起了瞌睡, 醒来时已过了8点。离到港还有11个多小时,而他全身肌肉都已经疲劳不堪。他又重新打起瞌睡,并且很快地深深沉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下海捕捞珍珠,迎着冲刷自己全身的激浪潜入清澈的海底,从礁石缝里的泥沙中挖出牡蛎。
弗莉克在一望无际的海滩上等候着他。当她从他手中接过牡蛎,掰开牡蛎壳,看到里面亮闪闪的珍珠时,她脸上挂着欢乐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梦境消失了,他似乎要醒了,但感觉太疲乏,根本不想动一动,于是接着继续睡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又突然一惊,似乎感觉自己方才失去知觉好半天了。由于四肢麻木痉挛,他身子几乎不能动,但是他却设法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他那块不锈钢劳力士手表上的指针竟然指着3点10分。
潜艇仍在水中摇摇晃晃、颠簸起伏地高速潜行。他耳中只听得控制室里传来的喁喁说话声,发动机的轰鸣声以及雷达的电波信号声。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了。于是,他第一次开始产生关于弗莉克的不详的感觉。她本该于当天上午9点报警的,那是6个多小时以前的事了。假如她真的报了警,这艘潜艇此刻就应该在海底深处潜伏不动,设法躲避拖带声纳探测器的直升机的搜索。
他摇摇头,回想起弗莉克不久前还说过有人从她坟上走过的话。想到这里,他只觉浑身发冷,脑壳里似乎有无数铁锤在敲打着。
假如弗莉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完全是他一人的过错。假如他听了她的劝告的话,他们俩此刻就会在一起,两人都不必亲身履险,却可以将事情办妥。
他的脑子已经麻木, 双手在不停地颤抖。竟然已到下午3点了,这时间难道是梦中从表上看到的不成?为了证实,他又看了一下表。没错,时间是对的。他的潜意识中有种感觉告诉他,弗雷德里卡·冯·格鲁塞遭遇到极大的危险。
第二十四节 海火行动
邦德现在真正感觉到时间难熬了,一分钟就好像一小时,一小时就好像一天那样长。现在再也不用谈什么睡觉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变得紧张起来,心惊肉跳,焦虑不安。他很少有被什么问题弄得这样心神不安的,但这回牵涉到的可是弗雷德里卡,他所钟爱的女人,而且是他准备娶之为妻的女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往昔一幕可怕的景象:他的第一个妻子特蕾茜·迪·温森佐和他结婚后才几小时便死在他的那辆兰西亚轿车上,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压在被打烂的方向盘上,车子被他的老对头恩斯特·斯塔伏罗·布洛菲尔德的枪弹扫射得百孔千疮。
他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开始重叠,特蕾茜的面貌开始变形,慢慢成弗莉克的那副俏脸。假如她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一想到这里,马上又驱走了这种想法。他本来就已经下了决心要不论死活地将麦克斯·塔恩爵士缉拿归案。假如……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光要了塔恩的命还不足以解恨。
他脑海中的画面又浮现出来了,随着画面的重新浮现,他开始确信一定出了什么变故,他心中也随之产生了一种对麦克斯·塔恩的新的仇恨。在他长期的特工生涯中,邦德还很少许自己同所要对付的对手之间存在什么真正的个人感情。而现在,他心中充满着真正的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假如他有幸能脱身出去面对塔恩的话,那可真要有一场个人之间的短兵相接的决斗了。
到傍晚6点时分, 他最担心的事得到了证实。潜艇已关闭发动机,在海底停住不动了。他听到艇长说现在只需半小时就可到达预定位置,并对古德温说:“过早到达没什么意义。”
这时,艇长和古德温正向艇尾方向走来,在甲板上踱着方步,仿佛要运动一下身体。他们在甲板上来回走了两趟,最后几乎就在救生舱口下的甲板停了下来,邦德蜷缩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当麦克斯爵士用这种自动除油防污染系统证明了他的观点之后情况会怎样呢?”艇长问道。
“天知道。”莫里斯·古德温语调平淡,不带一丝感情,根本听不出他内心究竟是何想法。“我想我可能会悄然失踪,去里约或是别的什么地方隐居起来。我已经积蓄了一些钱,足够供自己舒舒服服安度余年。如果他真正在德国将他的党组织起来,我不想再留在他身边。欧洲的局势以及民众的情绪为他敞开了道路。假如他的党在德国组织起来,真正的灾难就会重新降临,而这一次那个狂人可能会得胜。”
“这么说你打算离开头儿?”
“雅克,我劝你带着你的钱尽快逃开。我确信这种自动除油防污染系统根本不能发挥作用。一旦你用鱼雷击中那艘油轮,海面上便会发生灾难。我丝毫也不怀疑当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