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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吃的药……是毒药?”像是快要失去说话的能力,她口齿不清地问道。
“你喂她毒?”上官透面色苍白,立即抽出腰间的黑帝剑,一剑刺向穆远,“把解药交出来!”
穆远身形一侧,躲开了他的快剑,又迅速用剑鞘挡住了他第二剑:“我不知道当年柳画和释炎是怎么把你换走的,但是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这也是我今天会现身的原因!”
“你以为我还像当年一样?”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的剑只是发出沉闷的声响,动作幅度也不是很大。可是山崖下方的巨大石块己经碎裂,并且纷纷往红云中下坠。
“你们不要打了!”雪芝大声唤道。
但没有人回答她。两个人被冲撞的剑气弹开,一人飞到山崖的一端。下方是万丈深渊。之前的冲击让两人喘气声都变得有些急促。但是很快,二人又同时持剑向前冲去。
碎石和沙粒在空中旋转乱舞,却在两剑相交的瞬间停滞。
剑气如狼。
两柄剑的剑锋甚至还没有相碰,穆远整个人己被击飞,重重滑跌在悬崖边。
几粒小石顺着山峰落下去。没有声音。
他捂着胸口,用剑锋撑着地面,努力站起来,走了两步。上官透却在他胸口踢了一脚。他又后滑一段,按住胸口,想要再次站起。
但是抬头的时候,黑帝剑的尖已经指着他的咽喉。
“不错,接了我五招.”上官透微微一笑,“在实力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你居然还敢放大话说要我的人头?”
“你究竟练的是什么邪功?”
“我这‘邪功’你在英雄大会上就看过了,难道还不知道我好不好对付吗?”
穆远咬牙,垂头看着地面。
“不过对于你,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官透手腕一转,将剑往后拉,“再见了,穆大护法。”
但是这一剑下去,却只刺伤了穆远的肩。
他刺歪了。
只要上官透决心杀一个人,这人就一定得死。
但,在他下手的瞬间,雪芝从一旁扑过去,使了全身的力推开他的手腕。然后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放过他。”说罢转头对穆远说道:“你走,快走!”
上官透没有回话,回话太浪费时间。
他要杀了穆远。
他这七年,一直想着同样的事.
无论是在英雄大会上,还是几次与重火宫对决上,还是看到他和雪芝在一起,他没有哪一次不想要穆远的命。
只是他知道他不能动手,因为时机未到。他要让雪芝知道这个人曾经做过什么。
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看上去也毫无起伏。
可是,他的内心却从来不曾这样激动,从来没有过。
现在,就是杀穆远的时候!
第三十五章
狂风呼啸着,恶鬼一般横扫着整座山上的一草一木。
他狠狠推开雪芝,举步追杀已经跑到山崖边缘的穆远。穆远就要跳下去。他停下不追了,直接举剑,朝着穆远的后背投掷过去。
而这一剑,却没有如他预料那般在那个人身上戳出个大窟窿。那个人也没有如他预料那般鲜血四溅。
确实有鲜血。
他目光骤然转向雪芝。
雪芝握着剑,直到贴着剑柄的根部。一整个剑身上己被鲜血染红。“不要杀他。”雪芝双唇惨白,声音发抖。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上官透又是震惊,又是愤怒。他没有跟雪芝抢剑,也没有理他,直接往山峰下冲去。穆远还没有跑远。以他的身法,完全可以追上。
谁知他双脚刚落地,雪芝便追了下来,不顾血流不止的手掌,挡在他面前:“求你。不论他做了什么事,当年爹爹收养他,必然不希望看到这一日。请你看在过去我们是夫妻的情面上,放过他。”
“重雪芝!”上官透大怒,“我们之所以会变成‘过去’的夫妻,就是因为他!他杀了我的儿子,抢走了我的妻子,毁了我的一切,让我被人锁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冰窖中过了七年!现在要我放了他——你到底有没有心?”
雪芝挡在他的面前,垂下头,却坚定地不肯挪动一步。
他没有再说话。冬风在他们脚下的断崖中盘旋。寒冷的空气中,只剩下两个人粗重的喘气声。
许久,许久。
雪芝握紧双拳,鼓足了勇气,才颤抖着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如果可以,我会竭尽所能,用余生弥补你。”她深吸一口气,哽咽道,“我们还有机会再在一起吗?”
“但条件是我不杀穆远?”
“不是条件。”雪芝忙道,“你不能杀他,他真的是两个爹爹很看重的人。”
很好,他是你两个爹爹看重的人,也是他们认定的未来夫婿。你嫁给我只是一时头昏,或者是我让你怀了孩子。现在你又为了他,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是吗?
——这样自取其辱的话,他不会再说。
他完全无法相信,这个前几个夜晚还在自己怀中忘情娇喘,泪眼朦胧注视着自己的女人,居然在转眼间为另一个男人乞求他,并愿意为了那个男人放弃自我,勉强和他在一起。
“你能伤害我,能要我做许多我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是因为你知道我爱你。”上官透淡淡说道,“但是从今以后,任何人都不会再伤我。”
他绕过她,朝山脚走去。
七年。
他用了七年的时间,去等待一个早己不爱自己的人。
九日后,奉紫收到了一封密函,发信人叫她去苏州会面。她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当下就动身了。然后,她在苏州的客栈中见到了负伤的穆远。穆远对她说出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淡淡交代了一下自己跟重雪芝成亲的目的,还说了自己和重火官是注定的仇家,想带她私奔。可是奉紫却挡住他前进的路:
“如果你想报复,想要毁了重莲的女儿,才能平复你的恨意,那你杀了我吧。”
“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穆远正视她,“你喜欢的一直是以前那个对你不理不睬,满脑子只有重火宫的穆远,是吗?”
穆远的双瞳犹如碧海,深沉而不见底。奉紫早己发现,他的眼神与以往不同,虽然举止言行依然冷漠有旁若无人,但他的眼中写着的东西,完全不属于以前的穆远。
奉紫突然感到迷茫。
难道对自己来说,只有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时候,穆远才有吸引力?
穆远讥笑道:“这就是所有大小姐的通病。因为对自己好的人太多,所以厌倦这样的感觉。谁真心对你,你就讨厌谁。谁对你不理不睬甚至残酷无情,你就喜欢谁。是吗?”
奉紫无法解释。
这些年对穆远的感觉,确实在慢慢淡化。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以前自己对穆远的爱幕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当深入接触以后才发现他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不管你对我怎么看,你永远都是我的。”穆远又恢复了平淡的表情,“我会回来。”
然后他离开了。
雪芝回到重火宫去查过门派内务。她非常诧异地发现,重火宫原来在这四年内一直处于银库亏空状态,学徒的学费、兵器交易、比武擂台收入等也不翼而飞。
她诧异得脸发白,用几乎将桌子砸碎的力气在上面重重一拍,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下属战战兢兢地说,这些事都是大护法在管理,他说宫主都知道的。
早该想到这些的。
雪芝双手微微发抖,隔了很久才命他不要外传,然后挥挥手让他离开。原来她失去的不仅仅是穆远。
现在再无法谈报仇,更没有时间伤感。得想办法弥补。
她立刻调动了琉璃、海棠和四大护法带领大批人马去寻找穆远,然后派一批高手去参加近日的擂台比武,再亲自赶到京师去寻找司徒雪天,赊账找他进了一大批铜铁矿。
接下来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守在重火宫的工房,监督铁匠锻造大量兵器。然后一件件亲自检查以后,卖给各城最大的兵器铺。
重火宫从来不大量出售兵器,也很少将兵器上“重火境”三个大字标在剑柄上。这一回雪芝这么做了,很多人就冲着这个标志都花高价买下兵器——原本重火宫卖给兵器铺的价格就己经极高,那些店铺卖出去的价格竟是这个的三四倍。
很快她回收了第一笔银子,数目不小。只是四年对一个门派来说,绝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不要说恢复以前的财力,就现在的状况,想要还清拖欠侍从牌女们的薪金都像天方夜谭。
正因为银库亏空,很多宫内值钱的东西都被变卖,下属的薪水短的拖欠了两三个月,长的有一年.新来的弟子有的很有钱,学费最多交了十年的,还包括了住宿费和伙食费,这些银子也毫无踪迹。
据说近期内穆远还以重火宫的名义接了几笔大的保镖买卖,对方看是重火宫的名号,只象征性地要了一丁点儿押金。但是到最后货物被莫名卷走,没了下文。即便是在丢失了这么大笔财物的情况下,也没人敢得罪重火宫。只是这样的消息早己不胫而走。
而穆远依旧没有消息。
赔偿了护镖的损失之后,雪芝才发现这次欠的债根本是个无底洞。她从来不曾同时管理过重火宫的内外事务,连续不分日夜的操劳让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只是依旧没有留给自己休息的时间,继续督促打铁的同时,她知道这样做无异于杀鸡取卵。重火宫的兵器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贬值。
她做了更加杀鸡取卵的事。
几个月后,兵器谱大会排名巨变,月上谷黑帝剑拿下了第一。只是到了武籍比武进入前十角逐的时候,月上谷突然弃权。于是第一依然是重火宫。
眼明人都看出来是上官透太出风头,同时不想得罪重火宫。可月上谷这几个月的声势扩张非常惊人,武功实力方面早已是泰山北斗,不必多说。在财力方面,整个月上谷似乎就是鸿商富贾的聚集地。在上官透接了福景然的产业之后,用富可敌国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大会结束之后,整个武林沸沸扬扬地传出一个消息:重火宫高调出售《天启神龙爪》和《飞花心经》的秘籍。只卖给有威信有声誉的门派或者个人。价格面议。
雪芝刚放话出去,朱砂已找过雪芝谈话。
“宫主,不管我们的财物状况再怎么糟糕,您都不该把看家秘籍卖出去。这样一来,我们缺的便不仅仅是钱财而己,还有我们的威严……”
“威严?”雪芝笑了笑,“谁规定了卖秘籍便是有失威严的事?你究竟是想重火宫作为一个不复存在的威严门派在历史上流芳百世,还是用两本秘籍换回以前的威严?”
“可是,可是……总有别的方法呀。”
“你说,还有什么方法。”
朱砂欲言又止,一直缄默。确实,这几个月以来,雪芝己经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再抬头看看她略显憔悴苍白的脸,朱砂更说不出一个字。
“重火宫所有招式心法都是相辅相成的。除了《混月剑法》,你不能通过只修炼任何一本秘籍而达到高手的境界,这也是我们之所以至今依旧神秘和强大的原因。《天启神龙爪》若没有《帝念诀》的辅助,根本就只是普通的掌法。而《飞花心经》根本就是为《混月剑法》而谱写的心法,光会内功有什么用。”
朱砂垂头:“我知道了……”
“既然银子可以再赚,秘籍也可以再写。”雪芝说得自信满满且不容抗拒。
第三十六章
当晚,她又一个人来到了那个无人问津的房间。透过月色,窗口的竖条花纹化作莹白地面的阴影,就像是牢房栏杆的投影。
那个废人面向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