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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中抱着上官适。
上官透愣了愣,忽然笑出声来。
释炎道:“你笑什么?”
“释炎大师自诩武林至尊,对付小小的上官透,竟然都要用孩子作为要挟。”
释炎哑然片刻,忽然把孩子扔出来。
上官透连忙跃起,接住上官适。
“不要想逃,你逃不掉的。”
“我既然都一个人来了这里,自然是不会逃的。”上官透将适儿放在岸边大石后,抽出寒魄杖,作出备战的动作,“方丈,一个人带着仇恨的时候,是什么都不顾的。不要忘记,你杀了我的儿子。”
161
灵剑山庄。
“释炎大使杀了你的儿子?!”林轩凤和林奉紫异口同声道。
林轩凤道:“怎么可能,我……我不相信。”
“不管你是否相信,他都练了莲神九式。”雪芝认真地看着林轩凤父女,“而且,我不可能拿自己孩子的性命跟你们开玩笑。”
林轩凤和林奉紫面面相觑。
雪芝依然只是草草交代了事情发生经过,便告诉他们自己已没有时间在等他们作出决定。她所剩下的时间,只够叫上林轩凤而已。最后林轩凤选择相信她七成,叫奉紫留在山庄,自己带上弟子和雪芝一同前去。奉紫说什么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却被她们同时制止并且训斥。她知道侄子去世了很难过,却丝毫不明白释炎练成莲神九式,以及上官透去见释炎的危险性。
这个时候,倘若能召集各大门派的弟子一起前往,打败释炎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眼见太阳当头高挂,他们已经没有时间。
而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连叫上上官透的大姨慈忍师太的时间都无。
雪芝和林凤轩带着诸多弟子一起往重火宫赶去。
“不知道上官谷主找到了多少人了。”林轩凤道。
光明藏河上游。
河心亭。
“火焰刀者,非金非铁,无形无相,纯以体内真气感应天地间三阴之真气,依五行生克之法而摄炼。”释炎一边背诵着燃木刀的刀法,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让你看看什么是莲神九式下的燃木刀发。”
同上官透雪芝成亲那一日的夏轻眉一样,释炎舞的是燃木刀,出招却完全不似燃木刀。少林纯正的阳气被他的邪气的招式扭曲的不成人形。
只是与夏轻眉不同的是,释炎的内力一点也不紊乱,相反,强的让人不容忽视。上官透接招接得很吃力,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寒魄杖上已经被乱刀砍出了无数个缺口。他就要挡不住了。
终于,他被释炎快刀后的一掌击倒在地。释炎身形一闪,闪到上官透面前,拳头不断砸中他的腰部,一打便是连续几十拳。
上官透面色惨白,而释炎的动作又快到让他眼花。终于在最后一下,接住了他的攻击。释炎从背后抱住上官透的腰,将它扛起来。用力一扔,人被摔在身后。上官透捂着后颈,面部表情痛苦之极。
释炎又一次将上官透拎起来,高高举在空中:
“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死了真的可惜啊。”
话音刚落,便将他扔出去,在上官透落地之前,纵身一跃,一刀划在上官透胸口。
雪芝一剑划开面前挡路的藤条。
她走得很快,若不加快脚劲,同行的人根本追不上。其实她的身子尚未调理好。跑这么快必然有弊无利。只是林轩凤对产妇不了解,四大护法在知道显儿的事之后。都不敢多说话。
“雪芝,我已经派人通知峨嵋派﹑武当派还有华山派了,他们应该晚一些就能到。待会儿和上官公子会面后,你要提醒他,如果和释炎对上,一定得拖延时间。”
雪芝却渐渐感到不安。
她觉得,可能……她不会在上官透所说的地方遇到他。
“朱砂,你说的这条路,真的是捷径吗?为何我完全找不到方向?”雪芝急的满头大汗,一脚踹开路边的木块。
光明藏河上游。
河心亭。
上官透连滚带爬翻进亭中央,踢腿踹飞了椅子,以此攻击释炎。释炎同样伸腿一踢,将把椅子从亭栏踢飞出去。他向前一跃,直接搬起桌子,砸在上官透腰上,上官透跟着桌子,一起被踹出凉亭。
释炎的额头和胸口流了很多血。他按住伤口,咳了两声:
“没料到你居然能伤了老衲。看样子,得拿出看家本领了。”
他压了马步,双手合十,运气,再一用力,黑衣连带里面的衣裳也跟着碎裂。他那露出没长胡子的怪异的脸,还有流着血,结识却与那张脸全然不配的上半身。
上官透捂着胸口,努力止血。那一刀并未伤及要害,但按正常的情况来说,他已不能再战。
这是,释炎的刀法突然变得秀气起来。刀身在空中划过,断断续续,变幻出绚丽的刀影。上官透从未见过这样诡异而又华美的刀法,还有女神舞步一般的曼妙身影。
虽说如此,配合着释炎怪异的外观,又显得极度恶心。
只是,还没看清楚他的步伐,上官透的手臂﹑大腿,小腹已经连中三刀。这三刀带来的疼痛几乎都让他死过去。刀口很细,鲜血却汹涌而出。
上官透倒在地上,哀鸣着,痛苦地挣扎。
释炎拽着他的后颈,把他的头直接往岸边的岩石上砸。
惊涛拍岸。浪花刚冲湿岩石,又一波涌上,将他的鲜血混入河中。
眼前的万物已经在旋转,上官透头晕眼花,再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只知道,释炎提起他的双臂,往反方向一扳,骨头碎了。最后,释炎挥动大刀,又一次舞起凌乱的刀法。
鲜血从头上留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一回朝他袭来,是几百条刀影。
162
雪芝等人赶到光明藏河上游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
烈日骄阳早已将河岸边的鹅卵石烤得发烫。雪芝踏着石路,眺望河心亭无数次,都没等到上官透。林轩凤刚开始还问一下情况,但是等个多时辰,华山的人都赶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雪芝再忍不住,一个人悄悄靠近河心亭,并且保证发生状况立刻回来。
越是提心吊胆,路上越是寂静得诡异,只剩下云层中飞鸟划过的痕迹。天地万物宁静得就像是无边的坟墓。
终于,离河心亭近。
河水轰轰烈烈流过。在这喧闹的水声中,她依稀听到婴儿的哭声。
亭中什么人也没有。原本亭台附近有一座石碑,上面记载了一部分佛经的内容。但是此时此刻,碑文碎了一地。满地都是残缺的木块和破损兵器。
河边的大石旁趴个人。
婴孩的哭声就是从那儿传来。
雪芝眯着眼,终于看清那人身上的衣服——一身染血的白衣,散乱的长发间,有几片残破的孔雀翎。
她顿时浑身发冷,咬住牙关靠近。
她没看错,躺在那里的人,是上官透。
而他怀中紧紧搂着的孩子,正是上官适。上官适还好,除身上粘血渍,毫发无损。
雪芝担心的不是他。
是抱着他的人。
上官透面朝地,四肢都在流血。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身体,流入鹅卵石缝,流入湍急的河水。
“透哥哥。”雪芝立刻跪在上官透身边,轻轻推他一下。
还好,他依然有体温。
雪芝大松一口气,扶助他的双肩,将他翻过来。
也就是那一瞬间。
空气迅速凝结,世间的切仿佛都停止了运转。天空中的鸟鸣几乎撕碎了云层。
雪芝捂着脸,惊声尖叫。
她的叫声引来了林轩凤和丰城,还有其余门派的弟子们。然而,抵达她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和她一样的反应。
上官透浑身瘫软无力,面孔已经被划得血肉模糊。不是说五官不分明——如果别人不说,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样的震惊与恐惧,明显多过看到他的尸体。
雪芝捂住鼻口,边发抖边连滚带爬后退:“不,这,这人是谁……”
林轩凤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但是显然比她要平静得多。他在上官透身边蹲下,检查了他的伤口,又捏住他唯一完好的下巴,左右摆动看看:“他手脚筋已断,眼睛瞎了,嗓子哑了。至于耳朵……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上官适像是听得懂他们话一般,哭得更加厉害。
雪芝试探着靠近,轻声道:“透哥哥,你还听得到么?”
上官透动了动脖子,喉间传来古怪的声音,却再说不出话。
“他究竟是被何人所伤?怎么这样残忍?”丰城走过来,也禁不住皱眉,“这样……他就完全是一个废人了啊。”
雪芝原本想说出释炎,但一想到这样可能会给上官透带来更多危险,便咽下要说的话。
“废人也好,起码他没有死。”她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刚强,“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赶快把他带回月上谷,找最好的大夫替他诊治。总会有办法的。”末了,轻轻握住上官透的手掌:“你一定会恢复的,要坚持住知道么。”
上官透又发出了咿呀的声音,算是答应了。
雪芝吃力地将他拖到自己背上,坚持将他背回去,旁边任何人帮忙,她都拒绝。林轩凤帮忙抱着上官适,却一句安慰她的话都找不到。
离开的时候已是黄昏。
夕阳的余辉犹如条濒死的赤龙,游弋在无边的际,渐渐被黑暗吞噬,淹没。
回到月上谷,雪芝立刻找来了殷赐。在殷赐给上官透诊治的阶段,她放走了满非月,并且命重火宫和月上谷的弟子们加强防守,一有风吹草动就来通知她。
林宇凰还不知道这件事。也快瞒不住了。
因为,事情远比雪芝想象的要糟。
上官透之前的激战中失血过多,原本性命也快保不住的,所幸她找的是殷赐,及时治疗了,可以活下去。但,他不仅是失去视听和语言能力,手脚筋断裂,四肢残废,而且内力全失,连武功也废了。
殷赐说,或许他的耳朵和眼睛还有救。但是痊愈之后一定会毁容,其他的伤残也好不了。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生育能力。
雪芝一直麻木地听他着。
上官透背叛了她,做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但她意志却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坚定——他还活着,从今以后,她会保护好他。
岁月的车轮在人生中辗转而过。
一晃眼,是六年。
163
六年后的春天。
大地回春,垂柳千条。新燕剪尾,桃李飘香。
原本是最为惬意的时节,武林中的气氛却格外剑拔弩张。眼见一年一届的兵器谱大会又要开始举办,正儿八经在讨论这事的人,又没几个是光明正大的。
长安——
“大哥,兵器谱大会,去么?”
“不去。”
“以往你不是最喜欢参加些比武大会的么,怎么这两年都……”
“还能因为什么?重火宫啊。他们去了谁还愿意去。”
“大哥,小声点,隔墙有耳啊……我说,他们再厉害,你打你的,有何干系。”
“小弟,我可是玉镖门的。玉镖门目前状况就是:任人宰割。重火宫和画剑庄都在抢着宰,去还是被宰,不去了。”
“不过这两年重火宫真是,唉……”
洛阳——
“今年兵器谱大会,不知道排行会怎样?”
“知道。兵器第一,重火宫混月剑。武秘第一,重火宫沧海雪莲剑。”
“重火少林不是一直对抗得很厉害么,怎么最近重火宫势力发展这样快?重雪芝不是根本没有在江湖上露面么?”
“有穆远出面就够了,非要让那女魔头出来掺合你才高兴不成?”
“天下不安,人心惶惶啊。”
苏州——
“狼牙,重火宫这两年的实力真吓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