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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灰灰把这种微妙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一慌,他们是一伙的!
枫雪色沉声道:“来者,可是‘狼狈为奸’夫妇?”
那男婆婆“嘿嘿”笑道:“在下陈一郎,听说枫公子眼睛不太方便,我们夫妻便赶过来瞧瞧!”
枫雪色淡淡道:“既知枫某眼睛不便,两位如此做作,岂非多此一举!”
陈一郎很是无耻,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演出戏给枫公子看看,虽然枫公子看不见,可咱们夫妻,一样要收利钱!”
那妙龄女子宋小贝道:“枫公子,这就得罪了!”
这对夫妻号称“狼狈为奸”,在武林中出了名的狡猾,本来开始也是在青梅岭上伏击,准备捡九幽十鬼的便宜的,可是后来九幽十鬼一个接一个地伏诛,他们见势不妙,便不肯出来。九幽大头鬼濒死的惨呼,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却怕是他临死拉垫背的,故意骗人,所以根本不敢上去。
枫雪色眼盲,朱灰灰腿受伤,两人共骑,又是走在陌生的山路上,所以行得甚缓。“狼狈为奸”二人便远远跟在马后,跟到竹马村,眼见他们为老婆婆修房顶,然后又一路跟到三界寺。
他们知道那个黑丫头是个饭桶,所以根本也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开始的目标便在枫雪色上,因此假借和朱灰灰争执的机会,妄图接近枫雪色,以图暗杀。谁料却被那丫头的黑爪子将怀里冒充女人的两个馒头揪了出来,一下子便被揭穿了。
枫雪色慢慢地问:“那位真正的婆婆,已经死了吧?”
“狼狈为奸”夫妇谁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想到又有一个人受到自己的连累,一股怒气冲上枫雪色的心头。他一语不发,提剑刺了过去。
还用得着啰嗦么?这对夫妻是来杀他的,因为他,他们还杀了一个无辜的老人!
“狼狈为奸”夫妻两人刀剑合璧,功夫非常厉害,两人一守一攻,互相回护,兼之为人奸滑,欺枫雪色眼盲,故意出招无风。
枫雪色听不到声音,果然便落在下风。
他眉头一挑,忽然不再管敌人攻来的刀剑,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招招抢攻,逼得那对夫妻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可是他们退得远了,枫雪色却也因为眼睛看不见,无法上去追击,这场打斗一时陷于胶着状态。
朱灰灰抱着头蹲在供案下面,看到那对夫妻互相使眼色,知道他们又在打鬼主意,心里暗暗发愁,怎么样才能帮上大侠呢?
朱灰灰还没想好对策,一直蹲在一边看打架的齐云五浑却又热闹起来。
巴老大粗声粗气地道:“他就是上次给我们药的小白脸?”
“哪可能,他的脸一点都不白。”
“可是那个怀里藏馒头的人妖婆婆,刚刚叫他枫公子!”
“那也不一定就是那个小白脸,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说很像,他拿的那把又白又亮的剑很像!”
“老五说得对!依我看他是吃坏了肚子,上次老大拉了四天的肚子,脸不也是黄的嘛,比他还黄呢!”
“什么吃坏了肚子!那两个人不是说,他眼睛看不见嘛!”
“管那么多,我去拍死他们就完了!”
巴老三扛着大杵,大步走了过来。
朱灰灰在案桌下面,心跳得都快蹦出来了,紧紧握着菜刀。打定了主意,只要这傻大个向大爷出手,她就滚出去跺他的脚丫子,拼了老命也不能让他那大杵砸到大爷漂亮的脑袋上!
这巴老三虽然脑子没拳头大,却也不是一点儿全无,动手之前,先吼了一嗓子:“喂,我说,你可是那个站在树上不敢下来的小白脸?”
枫雪色苦笑:“五义兄弟,那墨角麒麟片和千年雪参王,可医得会智大师的伤?”
巴老三道:“医得医得,我师傅的伤治好了!啊哟,老大快来帮忙,他果然是那个小白脸!”
“我就说是嘛,你们偏都不听老大的!”
“老大错了,他现在不是小白脸,是小黄脸!”
“小黄脸,你是不是闹肚子把脸闹成黄的了?”
“不对不对!他眼睛看不见,是被那人妖婆气的!”
枫雪色全凭听力与敌对战,那“狼狈为奸”本来就狡诈奸滑,出招的时候故意很慢,不带起一丝的风,令他应付起来颇为费事,现在又被五个浑人吵得头晕,心里一个烦躁,差点被那对夫妻伤了。
巴老三大怒:“你敢伤我们黄脸小师叔!”
一杵挂着风就向陈一郎砸了过去。陈一郎身手利索,纵身闪开,宋小贝在边上悄无声息地刺出一剑,在巴老三的肋下开了个口子,幸亏巴老三皮糙肉厚,血流得虽多,却未伤到筋骨。
旁边的巴老大一看,顿时急了眼,怒吼一声冲了上来,拎着大杵,对着“狼狈为奸”一通乱砸,别看他傻乎乎的,可是力大招熟,硬功非常扎实,那柄大杵舞得呼呼作响,
另外的三个兄弟一看,老三负伤,老大追着人家屁股后头跑,却怎么都赶不上,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群殴。
一时间,大殿里兵器乱飞,风声大作,灰尘扑扑,打得这叫一个热闹。“狼狈为奸”那两口子在五个傻大个的大杵狂拍之下,如在风浪中颠簸的一只小舟,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看上去险象环生。
朱灰灰趴在案桌下面,看得眉飞色舞,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以多欺少的打架。有那五个傻小子帮忙,大侠和自己估计是不会吃亏了。
回头去看火堆旁,枫雪色坐在火堆旁,剑横在膝上,面容平静如水,纵使殿内劲风激荡,他面前篝火的火焰,却连摇晃一下也没有。
他的对面,便是那个着粗布衣却气质冷冽的女子。
这个女子仍然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夜空,殿内的打斗虽然激烈,她却恍若未闻。
朱灰灰心里一震,大侠一动不动,也许是因为,真正的强敌,是这个女子!
那五个傻大个越打越卖力气,五条大杵使发了性,虽然砸不到人,却砸得墙、柱咚咚直响,颤抖不已。
朱灰灰眼见从房顶直往下掉土,觉得藏在案桌下面也不保险,万一哪个傻小子没看准,一杵拍到案子上,就得连累自己成馅饼!她看准时机,迅速地爬了出去,挪到枫雪色身边。
“大侠,我们快走!”伸手去拉他。
“不用急,我们再等一会儿。”
朱灰灰急道:“不能再等了,照他们这么打,这座殿非塌了不可!”
枫雪色摸摸她的头发,温和地道:“别担心!你坐在我的身边,不要怕!”
“我——”我不怕才有鬼呢!朱灰灰急得跳脚,可是大爷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也不好意思当着面就扔下他一个人逃出去,只好坐了下来,肚子里痛骂大爷装蒜。
眼见巴老四一杵下去,一根殿柱便歪了,殿顶的承尘也塌落下来,落了她一头灰,不禁心惊胆战,刚要开口说话,面前的火堆突然莫名其妙地熄了。
殿内一黑,打斗的声音突然止住,停了片刻,巴氏五浑连连怒吼,似乎在黑暗中吃了不小的亏,紧接着,风声再起,又开始一轮新的追打。
朱灰灰眼前一片漆黑,她提心吊胆地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得重了,会有不长眼睛的金刚杵或者刀剑招呼在自己的身上。
好半天,眼睛才适应了黑暗,能够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形转动,黑糊糊也分不清谁是谁。可是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感觉到有东西向自己这边扑过来,她举起菜刀,拼命砍去,忽然肩上一紧,她的头被枫雪色搂在怀里,鼻子里沁入一股香香的又冷冷的气息,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阵激荡,那连绵不绝的兵器撞击声倏然离得她很远很远……
过了好半天,枫雪色轻轻地放开她,朱灰灰乍然从梦中惊醒般,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发现不知何时,大侠已经带着自己从大殿移到了外面。
天,不知何时已然下起了雨,不是暴雨,却连绵细密,像剪不断的愁思。
身后不远的地方,那座大家存身遮雨的大殿,正在轰然倒塌,虽是雨丝细密,也浇不熄那尘土飞扬。
那五个砸塌了大殿的祸胚,正追逐着那对“狼狈为奸”的夫妻,边打边呼喝着向远处奔去。
朱灰灰收回目光,发现在自己和大侠身周的泥土地上,插着数十支火把,也不知是什么制作的,火焰在密雨中竟然不熄,突突地跳着,照在身边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批黑衣蒙面人身上。
他们个个手执武器,诡异地站在雨中,如幽灵般,悄无声息。
而在不远处的一截断垣下面,那个粗衣的女子,肩头倚着墙壁,默默地看雨,夜雨中虽然看不清楚,却分明感觉到她的柔静和冷艳。
朱灰灰已经顾不上那个女子了,她一见到这群黑衣人,吓得魂都要飞了。
她生平所有的倒霉事件,都是由看到一群黑衣人引起的。
那血腥的屠戮,那濒死的惨呼,那恐怖的尸体……虽然时日已久,但她只要一想起来,仍然觉得腿软心慌。
虽然不知此黑衣人,是不是彼黑衣人。但她仍然心有余悸,“格格格”,是上下牙轻撞的声音。
枫雪色温言安慰:“别怕,有我在!”
“大、大侠!”朱灰灰哆嗦着,“是……一批黑衣人……”尽管大侠说别怕,尽管朱灰灰也不想害怕,但是她不止一次见识过那些黑衣人的残忍手段,心儿实在不听话,仍然怕得要命,伤腿自不必说,没伤的那条腿也软得很,直想坐到地上去。
枫雪色的眉轻轻扬了一扬:“是他们?”
“我不……不确定……”朱灰灰声音都颤抖了。这些黑衣人很恐怖,大侠的眼睛又看不见,这次她八成真的要翘辫子了……
枫雪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很温柔的动作,很有力量的一只手。
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沿着她的掌心,一直传入她的心里……如果大爷被害死了,这如此温暖的手,便会变冷了吧……
被那只暖暖的手握着,朱灰灰的血蓦地一热,勇气倍增,忽然之间下了决心,粗声道:“大侠,我来拖住敌人,你快走!”
她的腿瘸了,根本就跑不快,只会连累大侠!与其两个人一起死,不如她来拖住敌人,让大侠逃命,将来大侠眼睛治好了,还可以为她报仇……
听到一向怕死的朱灰灰突然说出这么义气的话来,枫雪色很是感动,他握紧她的手,笑道:“傻丫头,死的未必便是我们!”
他信手挥剑,击落一枚袭来的暗器,胸中豪气陡生,清啸一声:“来,灰灰,你做我的眼睛!”反手一带,将朱灰灰送上背部,朗声道,“抱紧我,告诉我方位,我们一起杀敌!”
他的话坚定而有力,仿佛有一种强大的信念,注入到朱灰灰的心里。她身体微微地颤——不是吓的,而是激动的!仿佛全身的血都燃烧起来,朱灰灰一瞬间豪情满怀,只觉得死就死了,宁肯和大侠一起战死,也不能被敌人吓死!
她大声答应着:“是,大侠!”两只纤细的手臂搂住了他的颈子。
“乾位,三个人,一人用流星锤,一人用两只笔,一人用刀!”
枫雪色长笑一声:“好!就先杀这三个!”
漆黑的夜里,千万条的雨线之中,蓦然爆开一朵雪焰。
枫雪色就像飘摇在雨夜里的一朵雪莲,带着凛冽的杀意,背着朱灰灰,冲向正前方乾位的三人。
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快到朱灰灰还没有来得及眨眼睛,便有人倒了下去,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开来,飞溅的血花染红了雨丝。
“兑位,五个人,钩子、叉子、拳头、尺子,还有一个……不认识!”
“震位,四个,枪、棍子、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