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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转动停止,引力也慢慢消失,铃轻响了两下,红色报警灯重又照亮。门这时固定到正确的位置,使他得以滑进船舱,一进船舱他就尽快把自己附在地毯上。他早已失去对失重的新奇感,很高兴有一双维尔柯罗便鞋使他能够几乎行走如常。
哪怕光是坐着阅读,他也有足够的消遣。如果阅读官方报告、备忘录和记录觉得厌烦了,就把信纸大小的“新闻垫”接到飞船的情报线路上,这样就可以浏览一番地球上最新的消息。他可以象念咒一样,召唤来一张又一张世界上的主要电子报纸;他已记住所有比较重要电子报的呼号,无需查对手里“新闻垫”背面上印着的附表。他打开展示器上的短期记忆装置,很快地浏览一下第一版上的大标题,记住那些是值得一读的。每一条新闻都有自己的两位数字符号;照符号一按,邮票大小的一条新闻就扩展得正好和屏幕一样大小,可以舒舒服服地阅读。读完一条,又可以拨回到全版,再另选一条细读。
机长和机组的其他成员不时走进座舱,同他攀谈几句话。他们对这位贵宾可说是敬畏有加,无疑对他此行的目的也是好奇心切,但由于礼貌不便提问,甚至不敢暗示一下。
只有那个可爱的小女乘务员似乎在他面前毫不拘束。弗洛伊德很快就发现,她来自巴厘,把那大体尚未受到糟蹋的小岛的某种文静和神秘带到了这天际之外。他此行最新奇,也是最令人神往的回忆,就是她在无引力的情况下表演了某些古典巴厘舞蹈动作,背景是亏缺成蓝绿牙形的地球。
途中有一段睡眠时间,舱中主要灯光都熄灭了,弗洛伊德用弹性被单把自己手脚裹住,兔得自己漂浮到半空中去。这种安排看起来简陋——但是,在无引力下,他那没有床垫的铺位要比地球上最豪华的软垫还要舒服。
他裹好以后,相当快就进人梦乡,但也曾在朦胧中醒过一次,一时全然下理解自己当时所处的奇异环境。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象进了一架半明半暗的中国式宫灯罩;四周的一个个方形座位发出的暗光产生了这种幻觉。他随后坚定地也是有效地对自己说;“睡吧。孩子!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登月。”
他醒来时,月球已吞食掉半边天空,煞车的动作即将开始。
座舱的奇形墙壁上宽宽的弧形窗这时正朝向天空,而不是朝向临近的月球,于是他走进控制室。在这里,通过后视电视屏幕,他可以观察降落的最后几个阶段。
越来越逼近的月球山峦与地球上的诸峰迥然不同;它们没有耀眼的积雪覆盖,没有绿色的植物制成的合体衣裳,也没有漂浮的云雾做成的冠冕。然而,光面和暗影强烈对照使得月球的山峦自有它们异样的美。
下降的飞船浮在接近日夜分界线的上空,俯瞰着杂乱无章的崎岖阴影,一座座独立的孤峰在缓慢展现的月球黎明中闪烁发光。尽管依靠全部电子装置的可能助力,在这样的地方降落也是够可怕的;但他们并未降落,而是慢慢漂离,浮向月球的背面。
弗洛伊德在他眼睛逐渐适应较为昏暗的光线以后,发现月球背面也并不全黑。它闪烁着在一种幽灵般的光亮之中,峰谷和平原仍历历可见。地球,象是月球的一个巨大月亮,向下边的土地洒下自己的光辉。
在驾驶员的仪表盘上,雷达屏幕灯光闪闪,计算机显示器上数字时隐时现,记录着同临近中的月球的距离。随着喷气发动机开始轻微而稳定的减速,重量逐步恢复,这时离月球还有一千英里以上。似乎经过很长的时间,月球慢慢扩展到整个天际,太阳落到地平线外,最后一个巨大的环形山充斥视野。飞船朝着环形山中群峰下降一一突然,弗洛伊德注意到,在一座山峰附近有一股亮光正按照一定的频率闪耀着。它犹如地球上机场的导航灯,他凝视着,喉头不知不觉发紧。这说明人类在月球上又建立了一个立足点。
这时,环形山更扩大了许多,周围的壁垒正在滑向地平线外,环形山内无数的小环形山也开始暴露出各自的真正大小。其中有一些虽然在空间远处看来十分渺小,其实有无数英里宽,能够容纳得下若干个大城市。
飞船在自动操纵下从星空滑翔而下,向一片荒芜的景色降落,天空中地球象一轮凸月洒下一层银光。喷气发动机的呼啸声中有人在呼喊,座舱中传来阵阵的电子嘟嘟声。
“柯莱维乌斯基地控制塔报告特航—14,你们下降顺利。请人工检查一下着陆装置搬闸、水压和避震垫气压。”
驾驶员逐一按了各种各样的开关,全都亮起绿灯,他回喊道:“一切人工检查完毕。着陆装置搬闸、水压和避震垫气压正常。”
“知道了,”月球上回答说。降落在无声中继续进行。虽然对话仍然很多,但现在都是通过机器,用对向闪光脉冲互相保持联系,其速度千倍于思想缓慢的制造机器的人们之间的通讯联系。
有些山峰已经高过飞船;离地面只有几千英尺了,导航灯亮如明星,在一群矮建筑物和异形车辆上面闪耀。在降落的最后阶段,喷气发动机似乎演奏着一种奇异的乐曲;发动机时转时停,对俯冲进行一次最后的细致调整。
突然,一阵旋风般的尘雾掩盖住一切,喷气发动机最后喷出一股气,飞船轻轻地摇晃起来,象划艇在微波中荡漾。弗洛伊德过了几分钟才真正领悟到笼罩着他的宁静和拉扯着他四肢的微弱引力。
只用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他就绝对安全地完成了人类梦想了两千年之久的这种令人难以想象的旅行。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例行航程,他现已登上月球。
第四章月球上“帝国”
柯莱维乌斯坐落在南部高地的中心,直径一百五十英里,是月球正面第二个最大的环形山。它年代久远,多少世纪的火山爆发和宇宙间物质的轰击在山壁和穴底上留下了创痕和麻坑。但是,自从进入形成环形山的最后时代以后,行星带中的碎片虽然仍在冲撞带内的星球,这地方却已安享了五亿年的太平。
现在,它的表层上面和下面又有了新奇的振动,因为人类正面这里建立他们在月球上的第一个永久性桥头堡。柯莱维乌斯基地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完全自给。当地的岩石经过粉碎、加热和化学处理,可以产生全部生活必需品。氢、氧、碳、氮、磷——这一切,以及其他大多数元素,都可以在月球里找到,只要知道怎样去找。
基地自成一个体系,很象是地球本身的一个活动模型,生命的一切化学变化在这里周而复始。在一个巨大的“温室里——埋在月球表面上的一间圆形的房间里——空气是净化了的。夜间有照明灯,白天有滤过的阳光,成英亩茁壮的绿色植物在温暖、湿润的环境中生长。它们都是特殊的变种,专门为了向空气补充氧气的明确目的而进行改良,同时作为副产品也提供食粮。
更多的食品是通过化学加工系统和藻类繁殖而生产出来的。
虽然在长长的透明塑料管道中循环游动的绿色浮渣很难引起饕餮家的食欲,但是生物化学家可以把它转化成猪排和牛排,只有在专家面前才不能以假乱真。
基地上一千一百个男人和六百个女人的队伍都是在离开地球之前经过仔细挑选、受过高等训练的科学家和技术员。虽然目前在月球上生活已经基本上排除了早期的艰苦、不便和偶然的危险,但是在心理上仍有不小的压力,那些神经不正常的幽闭恐怖症患者还是不去为妙。由于在坚固的磐石或压实的熔岩中开掘大型地下基地要花费许多经费和时间,在这里标准的单人“居住面积”只是六英尺宽、十英尺长、八英尺高的一间屋。
每个房间都装饰得很吸引人,非常象高级汽车旅店里的套间,备有多用沙发、电视机、小型高保真收音机以及显像电话机。不仅如此,通过内部装修的一项简单技巧,一按开关就可以把整个一面墙壁变成一片可以乱真的地球景色。这种景色还有八种不同的选择。
这一类的豪华享受是这个基地的特点,虽然有时候难以说服地球上的人们来认识这种必要性。柯莱维乌斯的每一个男人或女人在训练、旅差和住房上都花费了十万美元;再多花一点钱来保持他们精神上的安适是值得的。这不是为艺术而艺术,而是为了保持心神健全而艺术。
基地生活的一个引人人胜之处——在整个月球上生活也如此——无疑就是低引力,它使人产生一种普遍的幸福感。然而,这一点也有其危险,地球上迁来的移民要经过几个星期才能适应。
在月球上,人体要学会一整套新的反应。人体需要第一次区别质量和重量。
一个在地球上体重一百八十磅的人到月球上发现自己才重三十磅,也许会觉得挺高兴。只要他保持均衡的速度,沿直线行动,他就会感觉到一种神奇的漂浮感。但是一旦他要想转弯,或突然停步——那么他就会发现他那一百八十磅的质量或惰性,仍然存在。因为质量是固定不变的——在地球上、月亮上、太阳上或在自由空间里,都是一样的。所以,在正确适应月球生活以前,人们必须懂得:一切物体的惰性比其重量所表现的要高出五倍、这一点往往需要经过多次冲撞和严重磕碰才能体会,月球上的老手对新来的人总是在他们习惯以前躲得老远的。
柯莱维乌斯基地本身是个小型世界,有它自己的一整套车间、办公室、仓库、计算中心、发电设备、车库、厨房、试验室和食品加工厂。富有深刻意味的是,用来建筑这个地下帝国的许多技术,竟是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冷战时间发展起来的。
在固定的导弹发射场工作过的人,到柯莱维乌斯来会觉得应付自如。在月球上有适应地下生活防护和敌对环境的同样技术和设备;但在这里,这些技术和设备已被用作和平的目的。经过了一万年,人类终于找到了同战争一样激动人心的事业。不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已经认识到这一事实。
在降落前显得那么突出的大山已躲到弧度很小的月球地平线之外,神秘地消失了。在宇宙飞船四周是一片平坦的灰色平原,为斜射的地球光所照耀着。天空当然是一片黑暗的,但先要用手遮住眼睛不受月球表面闪光的影响,才能看到比较明亮的恒星和行星。
几辆十分古怪的车辆正向白羊座—IB宇宙飞船开来——吊车、装卸机、加油车和维修车——有的是全自动的,有的由坐在小型加压驾驶室里的司机操纵。大多数车辆都行进在气球型轮胎上,因为在这光滑平坦的平原上不产生运输的困难;但是,有一辆加油车用的是特殊的可变形的车轮,这种车轮已为实践证明是在月球上运行的一种最好的全能方式。这种车轮由一系列扁平的盘子组成一圈,每个盘子分别安装,各自独立,它是从履带演化出来的,也具有履带的许多优点。它可以根据地形调整自己的外形和直径,而且与履带不同,即使有几节脱落,仍能继续运转。
一辆中型轿车上面装着又短又粗、象鼻子似的可以伸展的皮管,正在向宇宙飞船爱慕地嗅着。几秒钟后,飞船外边传来乒乓、扑通的声响,接着是嘶嘶的进气声,接通的两边气压匀衡起来。气闸的内门打开了,欢迎代表团走进飞船。
代表团为首的是拉尔夫·霍尔沃森,南省的行政长官——南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