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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学仁没有答,只是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定,也闭上眼睛,静静等待他的故事。
那是一个他小时没听过的童话。传说在森林深处有一个湖,湖里住这一位仙女,找到这位仙女,她就会满足你一个愿望。有几个男孩一起结伴去森林找仙女,但在半途遭遇凶残的强匪,把他们全抓了起来。只有一个男孩逃了出来,他没命的跑,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远,直到眼前出现一个湖,男孩想到那个传说,于是蹲在湖边呼唤仙女。不一会儿,仙女果然出现了。仙女问他想要什么愿望,男孩说,想要变强!仙女赠他一套铠甲,告诉他,只要穿上铠甲就会刀枪不入、骁勇善战,但也警告他一旦穿上,就再也脱不下来。男孩决定穿上铠甲,跑回去救出了他的小伙伴。几年后,国王征召勇士抵御外族入侵,男孩此时已是长成青年,应召入伍,凭借一身无敌铠甲杀敌无数,屡立战功,凯旋而归,后被国王封为护国英雄,并将美丽的公主许配与他。公主与青年一见倾心,国王大宴三日,举国欢庆佳偶天成。如其他童话的结局,公主与勇士美满结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只是,公主会在夜晚轻轻叹息,亲爱的,我想拥抱你,而不是坚硬的铠甲。听到公主的叹息,勇士惆怅的背过去,亲爱的,我也想拥抱你,用我自己的双手紧紧搂住你柔软的身体。但是,自穿起铠甲那天起,他的世界里便只剩金属的冰冷,每当看到公主落寞的眼神,他多想挣脱这厚重的禁锢,感受爱人的温暖。可真的没了这一身铠甲,除去英雄的头衔,你还会爱我么?即使爱,我又能如何保护你?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那娓娓道来的低吟,他缓缓睁开眼,视线和对面沙发上投来的那道相遇,浓重的瞳色仿佛无底深渊,轻轻一带便会被卷入,直至万劫不复。他赶紧扭过头去,顾左右而言他,“口渴么?倒杯水给你。”
“我自己来吧。”沙发上的人摇晃的起身,不知是酒没醒还是觉没醒,勉强了三五步,踉跄两下就要往地面贴去,幸亏他早有准备,冲过去正好接个满怀。不同于手上的凉意,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于佑和的体温比普通人略高,暖却不灼,隔着两人的衣料,渗透过来,他的心猛地一紧,原本收在于佑和腰间的手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温热的鼻息划过他的耳际,一把男声更深更沉,“你累么?铠甲英雄。”他感到一双臂膀在他背后交叠,收紧。如同荒芜的贫地忽临春雨,淅淅沥沥的落满整个心窝,也湿润了他的眼眶,结痂的地方正被层层拨开,前所未有的触动着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原来,他一直穿着令人窒息的铠甲,怪不得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千篇一律的冷着。这么想着,他一点一点怀过双手,拥抱住这份暖意,寻觅已久眷恋非常的温暖,死死的抱着。就是这个了么?就是这个人了么?他真正需要的,他反复的自问,最后一丝伪装在一片水雾模糊中殆尽。
●19…20
周围很静,静的让他一时间想不起身在何处,他们就这么搂着抱着,直到他背后的双手渐渐挂落,耳边的呼吸渐渐平稳,这个人醒醒睡睡还真没个准头,耍酒疯的他见过不少,这样清明的醉着的,还是头一回碰到。他把人安置回沙发上,那人睡得沉,任他搬动,仿佛天摇地动都吵不到他似的。马学仁把他撩出来的手掖进毛毯里,轻叹,是不是应该蠢一点,宁可相信你是真醉了……
浑浑噩噩的躺了几个小时,睡得实在潜,听到佣人上楼的脚步声他就醒了。“老板,你的朋友要走了。”佣人小心的敲两下门。他以最快速度打理好冲下楼,人已经不在了。出门就是山,到处都是山路,几公里内既搭不上公车也叫不了计程车,人应该没走远。他开着车,沿着坡道慢行,左右前后的张望,终于在一个弯道处找到了正在步行下山的人。他滑着车身,堵在于佑和跟前,刹住。于佑和停下脚步,抬头看他,相对无言,只有引擎隐隐作响。
对眼看愣是不说话的本事他不及于佑和,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他扣开保险,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上车。” 于佑和还是没动作。送佛也要送到西吧,就这么不想让他尽地主之宜?“最近的巴士站要5,6公里,我送你下山,之后随你。”
于佑和环视四周,好像是确认了他的说法,迟疑片刻,才坐上车来。
“昨天真是抱歉。”车窗被放下,晨风徐徐灌进来,似还有些朝露的清凉,于佑和恢复晴朗的声音,“我跟你的工人打过招呼,结果还是吵到你。”谦和的疏离着。
“不会,事务所有工作,顺路的。”他顺着于佑和的话说。没借口不能送了么?既然要避讳,又为什么跟他回家?马学仁簇起眉头不得其解。
手机响起,不是他的,马学仁瞟一眼后视镜,看到于佑和摸出电话接起,“喂……姗姗。”听到那头朝气的女声,神情就软了下来,“我没事……昨天给你留言让你不要等了,我在外面找地方住……好啦,你再睡会儿,我带早饭回来……”嘴角自然带起的笑意加上宠腻的语气,温柔的不象话。
马学仁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复杂。
“到公车站就行了,不耽误你工作。”保持温文尔雅的态度,一字一句间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车子驶到山下巴士站,于佑和道了谢,想下车却打不开车门,马学仁拉下刹车轴,放起两边的窗,但没解开保险锁。
“于佑和,”他清冷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徜徉,“虽然我不是你的医生,但我要提醒你,颓废不适合你,你健康一点官司也能尽快了结。”于佑和没接话,目光直视车窗外,眼底没有任何倒影。
“另外,”他翻开手边的抽屉,拿出一包揉成团的纸巾,拨开来,里面裹着一根未燃尽的烟头,他兜着一晃,少许烟灰抖落,“我想你清楚你抽的是什么。这个东西只要一见光,黑白两道都要找你麻烦。你要还有存货,想办法立刻销毁,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说着,他把烟头包回去,攒紧了,扔进保温瓶里,点着火柴,拉下车窗,让那团东西烧尽了,烟雾散完,才摁开保险锁,深深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说,“走吧。”
“谢谢。”于佑和礼貌的回应。不知具体谢的是昨晚的收留、还是现在帮他“销毁证据”。等人下去了,他驾着车随即往前开,漫不经心的,只开出百米,隐在转角处,熄了火,看见那人上了公车,消失在视线外,才重启车子,朝反方向驶去。
等红灯时,他从抽屉拿出一个塑胶袋,也是一个烟头,确切地说,只是一个过滤嘴,白色的部分烧得一点不剩,他眯起眼,烧了烟丝也无法毁尸灭迹,知道么,只需要这么短短一截东西,他就能废了那人的下半生。拈着袋子的手颤了颤,耳边募得念起那柔软的一句话,
“你累么……”
“你累么……”
累。发奋苦读,职场滚打,谨慎的蹒跚在灰色地带,过了多少年了,一直为着别人活着,任自己迷失,由自己彷徨。这一次,要不要为自己争取一回?
绿灯一闪,他把塑胶袋塞回去,踩下油门。
依然灼热的一日,法院如期开庭。
冗长的程序走了一遍,控方的那位证人也在万众期待中现身了,30冒头的一个男人,相貌平平,职业也普通——商业楼管理员,比起前两天祁红带给大家的冲击真是差大了去了,对挤破头进来听审的媒体不能不说是大失所望。
证人的证词讲述大约是两年前的事,他负责的那幢商务大厦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冲突事件,事情本来不大,要不是正好发生在冯氏一家分公司在大厦租的两间办公室里,警察跑到他那里取证,他也早忘了。使劲的想,结合当事人的照片,他才有了一些印象。
“你说当时看到闭路电视里有人斗殴才上楼的?”
“是,具体是什么时间真不记得了。录像一下子也找不到。”
“当时看到现场有哪些人?”
“有死者,还有被告,还有一个男的……其实好像就死者和那个男的在打架。”
“你认识那个男人么?”
“见过几次,每次都是找死者。只知道别人叫他‘冬虫草’。”
“你有没有看见死者与被告有肢体上的冲突?”
“我在闭路电视里只能看到走廊上的情况,可能在办公室里有吧。嗯,那个‘冬虫草’之前兴冲冲的跑进来,我看是熟面孔就放他上去了,想不到,没多久,我就看见死者和他打起来了。”
“记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
“嗯……太久了,记不得。”
“最后请你清楚地告诉我,你有没有看到死者和被告发生直接冲突?”
“没有。”
马学仁朝证人点点头,转过去一欠身,“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刚会座位,一身光鲜的老太婆就急躁的拉他的袖子,“他不是应该看见衰人打stephen的么?”
马学仁凑过去,“录像带若是找着了,我们就是做伪证,这个风险谁也担不起。”
“那怎么办?给他那么多钱,居然不做事!”老太婆压抑不住差点爆出脏口。马学仁拉住老太婆,阻止她从椅子上跳起来。“还没到最后,你只管坐着看。”他平静的劝着,是啊,好戏就快上场了。
之后,警方提供了“冬虫草”的资料,比电影情节还曲折离奇。冬虫草,原名——夏松荫,原属西九龙警署O记探员,受命卧底于黑社会某话事人身边,1年半前于一次毒品查缴行动中,因公殉职。
辨方律师应要求陈述了被告与‘冬虫草’的关系,“我委托人早前初来香港,在生活起居方面多得夏松荫先生热心帮助,到夏先生殉职前一直保持着好友关系。”已故好友?他抬眼看向于佑和,对面的人一如往常低着头,好像在专心的看着手里的文案,又像只是盯着某个地方愣愣出神。
审讯下半段,依照程序,法官示意控方律师可以出示最后一项物证,马学仁笔挺的站了起来,“法官大人,因为取证过程中的失误,证物不幸遗失。对于因而带来的种种司法程序上的不便,我郑重向法官及陪审团道歉,并愿意承担相关法律及财务责任。”他掸平了西装,郑重其事向法官席,陪审席及听审席各行45度鞠躬,庭内顿时唏嘘不已,马大状经手的官司都没怎么败过,会捅那么大篓子,实属罕见,这么一来,控方上诉无力,摆明了就是认输。法庭召开紧急会议,最后决定,此案听审部分告终,一小时后宣布初步判定结果。定音锤一敲,敲散了议论纷纷的一众人,也敲红了老太婆的一对眼珠,顶着艳俗大卷的臃肿身体“噌——”的从椅子上窜起来,退开两步,不可致信的直指马学仁的鼻子就骂开了,
“马学仁!好你个吃里爬外,够狠啊!那个衰人给你下了什么迷|药,让你倒打一耙,连官司也不想赢了?”老太婆气结。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这时辨方的扑克脸律师领着于佑和走过来,原来是老太婆过于激动,没注意窜到走道中间,挡了他们的路。
老太婆愤愤地瞪着于佑和,后者马上回以一个极有礼貌的微笑,如此淡然的一个表情在老太婆看来却是得意洋洋,被这么一激,老太婆气得浑身发抖,两眼吊白,嘴里不住的喃喃,“狐狸精!妖孽!祸害!弄死一个,还要造孽……”马小姐过来扶住母亲,动作很不利索,总像慢两拍。
马学仁站在一旁不作声,反正即使有个三长两短,到处都是警务人员,也轮不到他操心。
一小时之后,法院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