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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床……跟男人做爱……在应该觉得恶心之前,他却依稀记得嘴唇上的温暖感觉,还有哭的时候被拥抱、被安慰的感觉。
这麽一回忆,记忆仿佛清晰了起来。
自己好像还说了“不要离开我”这样的话……
萧重轻干涩地笑出来。自己跑进那种地方喝酒,还哭著抓住人家说那麽暧昧的话,简直就是摆明了在告诉人家“请你和我上床吧”……!
这三十二年来的人生,果然一直都过得很失败。
就算再怎麽想逃避那天的事情,儿子的照片还是不能不拿。萧重轻第二天下午又出现在酒店的大堂里,但是柜台的服务人员那里,并没有接到任何类似照片的转交物品。
也许是还没送过来,也许是忘记了。总之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萧重轻想了想,重复著昨天下午的事情,等待。
基本上还是在同一个时间,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姓名的男人再次出现在眼前。
已经发生的事情後悔也没用了,只不过“一夜情”的对象变成男人而已──这样自我欺骗著的萧重轻,极力控制著想要逃跑的冲动,只把注意力放在照片这件事上。
“啊……”看见他的一瞬间,男人明显地皱了下眉头,却好像并不是生气。
“很抱歉又来打扰你……那个,照片……真的没找到……?”
“不,找到了,忘记拿下来。”男人耸了耸肩,“不好意思,麻烦你自己上去拿吧。”
“真、真的!?”萧重轻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却在发现自己要再一次进到那个房间的时候犹豫起来。男人并没有发觉,早就已经迈开脚步向电梯走去,萧重轻迫不得已只好跟了上去。
七层七三四。
男人进了房间,甩下外套,用手指了指小型吧台上数量惊人的一堆照片,说:“在那边的那一堆里,你自己找吧。”然後自己进了洗手间哗啦啦放水洗脸。
萧重轻很庆幸他没有理会自己,赶紧跑到台子上一张张翻起来。
“真漂亮……”目光刚一接触到照片的时候,萧重轻不自觉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那是无数的风景照,各种尺寸的都有,看来跟主人的职业有关。他抬眼四处看了看,在房间的一角发现了黑色的照相机专用包,三角架等等,床上还零散的放置著各种型号的镜头。
果然,他是摄影师啊。
清晨时分,被云雾笼罩著的小山村,一切都还没有醒来的朦胧可爱;秋日里的湖畔,金黄与碧蓝的完美结合;黄昏的落日,清冷的山谷,冰雪初融的溪流,蓝天下的草原……
然後,在几乎要看呆了的时候,发现了儿子抱著玩具笑著的脸。
萧重轻小小的欢呼了一下,仔细地放进口袋里。
那些照片还没有看完,再看几张没什麽问题吧?萧重轻於是继续翻看下去。男人从卫生间走出来,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滴,习惯似的打开了一罐啤酒。
“这些都是你拍的吗?真美……”什麽样的人的眼睛,才可以发现这样不可思议的美丽景色呢?萧重轻从心底里感到敬佩。
男人“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接著从风景照中,突然出现了几张人物照。
虽然年龄不同,但看起来是同一个人。白净的脸上有一双带笑的丹凤眼,有时是在闭著眼睛小憩,有时是在微笑;有时是在静静地看书,有时是在发呆……
那样生动活泼,好像可以强烈地感受到镜头那边人物当时的喜怒哀乐,还有摄影者本身浓烈的感情。
“……人物照也这麽棒啊……”
话才一出口,萧重轻就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上。
男人燃烧著怒火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著他,手里捏著干瘪的易拉罐,没喝完的啤酒泛著白沫流淌到地毯上。
“谁准你乱翻的!!!找到要找的东西就给我滚出去……!”
那低低的吼声,并不是普通的发怒,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杀人。萧重轻恐惧得只能说对不起,比昨天更加狼狈地被赶出来了。
回到家洗脸的时候才发现下巴青了一块,嘴唇也破了。
不知道被打时撞到了哪里,萧重轻对著镜子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原本还担心跟他见面会觉得怪怪的,可是这男人的态度简直就是讨厌他到了极点。也对,同性恋就不挑对象了吗?
像你这样的男人,有哪一个会看上啊──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客厅里的电话这时丁零零响起来,萧重轻怔了怔,会不会是妻子打来的?他忙不叠地冲过去拿起来话筒,可能的话希望她能答应让他时常去看看儿子。
“啊,萧先生,你终於回来了!我是A杂志的小王啦,你明天有空吗?”
A杂志吗……有点失望的萧重轻有气无力地想,以後每天都有空了,“……是,有什麽事吗?”
“那个,您这个月的稿费下来了,另外关於下个月的稿子有点事情要跟您商量,方便的话能麻烦您到编辑部来一下吗?”
“好的,没问题啊。”
敲定了时间,萧重轻放下了电话。
虽然不太多,但是在杂志和报纸上差不多每个月都能发表一点小文章。也许还不到豆腐块那麽大,可是给与萧重轻带来的鼓励和喜悦,却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总算,还有能够找到一点自信的地方。
“哎呀,您的下巴怎麽了?”
见面第一句,小王盯著他的脸惊讶地问。
“啊……不小心跌的……!”萧重轻干笑,“我这个人总是粗心大意的!”
安慰了一句“可要小心些啊”,小王递过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您的稿费。”
“谢谢,每次都麻烦你。”
“哪儿的话!”小王笑著摆了下手,“其实,这次找您来的重点是关於我们杂志的一个新栏目。我们杂志不是一直倡导要保护传统建筑吗?尤其是本地,最近拆建的民居越来越多,於是民间也发起了这样的活动。杂志打算开辟一个专栏,用图片和文字结合的方法,向社会介绍传统建筑的文化信息、内涵,和需要保护的重要性。我们需要一个文字有感情,但是又不能太煽情的作者,大家一致都认为您比较合适哦,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接这个工作?”
“这……如果我的文章还可以的话,我当然是没问题的啊。”
小王拍了下手,“有什麽不可以的!要不然大家不会都选您啊!对了,因为是专栏,所以稿费只会多不会少哦!”
“那个无所谓……”
正说著,主编室的拉门发出跟往常一样哢啦啦的响声打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後吵吵嚷嚷走出来。
“我说你就答应我一回吧……!!”
“休想!”
“老朋友了,破一次例嘛~~!”
“我说过我不拍人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觉得声音有点耳熟,萧重轻转过头,立时愣在当场。
想忘也忘不掉的男人的脸,又出现在视野中。男人也看到了他,像前几次见面时一样皱起了眉。
“哎呀,刚好!这位是我们这次请来的摄影师──宇文先生。”小王向萧重轻介绍。
宇文……原来他叫宇文。
年轻的主编拍了拍宇文的背,“这位是这次要跟你合作的作者,萧重轻先生。”
男人在唇齿间轻声念了一遍,伸出手来,“你好,萧先生。”
“……你……你好。”萧重轻胡乱地点点头,握了一下对方的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察觉到自己紧张到手心里都是冷汗。
“萧先生,你对北郊那边熟不熟?”主编摸著下巴问道。
“还好,我小时候在那边住过的。”
“太好了!麻烦你为摄影师带个路如何?第一期的素材是那里的老宅,宇文他不是本地人,找那麽远他会迷路。”
“啊……”萧重轻迟疑著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萧先生没空就不要勉强了,”宇文抢在他前面说,“若帆,你给我地图就好。”
“我有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萧重轻抬头看著男人的眼睛说。
路上车子不少,稍微有点堵塞。
看著前面长长的车队,宇文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地敲打著。萧重轻坐在另一边,扭著脸看窗外。
为什麽要说有空呢?他一遍遍地问自己。
听到那句“萧先生没空就不要勉强了”,火气就嗖地一下窜上来了。这算是在施舍他吗?看他畏缩的样子感到可怜?可笑?
总之,那样的语气让萧重轻觉得很生气,头脑一发热,让人後悔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喂,萧……重轻,”率先打破难耐沈默的是宇文,他还不习惯萧重轻的名字。
萧重轻无言地回过头来。
“对不起。”
“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话,萧重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为我昨天的行为向你道歉。不管怎麽说,都不应该动手打人……对不起。”宇文侧过头看他,一本正经地说。
萧重轻张了张嘴,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一直以来的印象让他充分肯定了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会说对不起的人,所以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如果你觉得不解气,可以打回来,我不会还手的。”
“不……不用了……!”萧重轻慌张地摇著脑袋。虽然说起来很丢脸,可是他一直只有被打的份儿,从来没有打过人。
“真的,我绝对不会还手。”
“真的不用了……!而且,我也……不该擅自翻你的东西,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前方的车开始缓慢地移动了,宇文哼笑了一声,把视线重新放回路上。“你也太过老实了吧!”
怎麽听,也不觉得是夸奖。
萧重轻垂著头,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到达北郊,已经是傍晚了。
古旧的,不苟言笑的,被时间用各种或深或浅的、长短交错的、斑驳陆离的痕迹把岁月刻在身体上古老的民居。曾经年轻时的意气飞扬,如今却显出颓萎的狰狞来。
这里的居民很少,平均年龄基本在七十岁以上。若是在中午,坐著小板凳在自家门口晒太阳的老人随处可见。
可是这里并不是沈淀的岁月,而是累积下来的陈旧。
“这是传说中的进村牌楼?”找个地方停了车,宇文仰起头看那漆料剥落的古旧牌楼,找个角度开始拍照。
“嗯,还听说叫做许愿楼。说是每天进村时许下一个愿望,连续九九八十一天,愿望就会成真。”
那木头牌楼瘦瘦高高,风大的时候还会微微摇晃吱嘎吱嘎的响。
“哈,真是浪漫的说法啊!”宇文收起相机,开始向村里走。
是啊,真是浪漫……
也只有浪漫而已,根本就不会成真的。不然的话自己许的愿,为何一直都没有实现呢?
萧重轻默默地跟在宇文身後,看著这些老房子。虽说曾经住在这里,可是实在没有什麽值得怀念的回忆,有的不过是些让人黯然神伤的记忆罢了。
在萧重轻的印象里,这些高矮差不多的建筑,是每天张著嘴吞吃他一次又一次的怪物。
被说成是捡来的小孩儿,同年龄的孩子每天堵在放学路上欺负他。
叔叔家的四婶,总是说“你可是我家吃白饭的”而不给他好脸色,稍微不对劲就掴几巴掌,每次交学费都足足拖上一个月,午餐的夥食费干脆不给,他只能在中午饿肚子……
萧重轻走向村中那口早已没有实际意义的老井,像以前那样站在边缘往里看。小时候村里的大人把这个枯井当地窖用,怕小孩在这里玩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