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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月在家长心里,老师打孩子,那都是为孩子好,理所应该。
“及格了。”
“你多少分?”
“语文98,数学100。我拿了奖状的。”二丫抿着嘴笑,走过来在冯玉姜跟前蹲下,捏着小五的小手玩,又说:“妈,老师想叫我跳级,叫问问家长同意不同意。”
那时候上学,没有学籍啥的,尤其是农村小学,留级跳级很随便,当然,要学校来安排。学习跟不上趟,就留级,年龄太大或者成绩明显好的,还可以跳级。
二丫上学耽误了两年,重回学校,十三岁才上到四年级,冯玉姜想了想说:“你在四年级里头也算不上最大的,要跳级,能不能跟上趟?跳到五年级,明年夏天可就要考中学了。”
中学,那时还不是人人都能上,有分数线。当时小学没有六年级,只有五年级,五年级上完了不一定就能考上中学。冯玉姜本来还担心,二丫整天跟着她在饭铺里干活,怕耽误了学习,哪知道老师叫她跳级,要是别的年级还好,跳到五年级考不上中学,就得留级,那还不如稳稳当当上她的四年级呢。
“老师说行,五年级的试卷我今天做了一张数学,老师给改了,也能考到八十多分,老师说跳到五年级去学肯定能更好,叫问你行不行。”
“老师说行,那我肯定也行!”冯玉姜说着,叫二丫:“去,割一斤肉,下晚咱包肉饺子,给我闺女奖励奖励。”
晚一些山子回来,照样也拿了奖状。冯玉姜把两张奖状贴在自己住的那屋的墙上,指着奖状对刚子说:
“你看,你是沾了你哥、你二姐的光才吃上肉饺子的。”
刚子缩着头直笑。谁都说刚子怪伶俐,不憨,可这小孩心思就没往学习上用。
因为买肉剁肉,晌午饭饺子是吃不上了,娘几个就着丸子汤一人吃了两块煎饼,就开始说说笑笑地包饺子,钟继鹏下班回来,饺子也出锅了。
一家人正在吃饭,钟老大匆匆闯了进来。
“你两个,赶紧的,咱妈有病。”
钟继鹏一愣,放下筷子,忙问道:“什么病?厉害不?”
钟老大说:“说不清什么病,反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听她说都好几顿水米不进了。”
钟继鹏顿了顿,似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啥急症就好。他指了指碗里的饺子说:“我明天就去看看。大哥,正好煮了饺子,你吃一碗?”说着便招呼二丫盛饺子、拿筷子。
“不吃,你还有心思吃!不是我说你,咱妈是跟着你家过的,她有病,你不管不问,你也不怕人骂你无用不孝!”
钟继鹏还没接话,钟老大一转脸,冲着冯玉姜说道:“他四婶子,不是我这当哥的派你们不是,你一家子都搬到这镇上,好吃好喝的,咱妈一个人撂家里,有病死了烂了也没人知道!”
冯玉姜慢慢放下筷子。她怎么越听,越觉着这话全是钟母的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照旧两更,第二更在下午三点。
☆、第35章 回老宅
钟老大说钟母病了,冯玉姜怎么听着,都觉着那些话就是钟母的口气!
见钟老大把矛头往她这边戳了,冯玉姜放下筷子,不急不躁地说:“大哥,他奶既然有病,你这傍黑天的你就该在跟前看着,先把他奶服侍好,该看病看病。人都说家有长子,大哥你是老大,虽然分家后他奶一直跟着我们过,可也不能妨碍了你这做老大的尽孝心是不是?当初分家也没规定说养老就单是咱一家的事吧?你明天只凡找人给我们捎个信,我们还能甩手不管还是能咋地?”
钟老大分家出去,这些年根本也没养过钟母,就钟老大家的那离便宜不赚的秉性,一年到头他家连一口吃食也少往钟母那儿送。按村里的规矩,分家的儿子更应该养老,应该定期给粮食给钱的,现在一副“咱妈有病就该你家管”的样子,怎么讲也讲不过去。
搬出来一个秋冬,冯玉姜把日子渐渐过出滋味来了。几个孩子贴心听话,钟继鹏现在也不敢随便虐待她,饭铺的收入也还可以,冯玉姜整个人就开朗硬气了许多。不得不承认,整天在铺子里,见的人多了,经的事多了,冯玉姜身上也渐渐长出刺来了,钟老大被她这几句话一说,就秃了嘴。
钟老大心里就悄悄骂了一句,这女人,仗着自己赚钱了,翅膀根子越来越硬了是吧?吭叽了半天,钟老大才说:
“那啥,我当老大的,就是来给你家提个醒,别光顾着自家,不能把老的给疏忽了。”
冯玉姜笑笑说:“那不能,大哥你今晚就是不来,我本来也打算好了的,明天回去跟他奶一块过个小年,顺便送年礼。大哥你家呢?要不咱两家一块送,也好叫他奶高兴高兴?”
“那个,那个,明天再说明天话,我这得回去看咱妈,有病跟前总得有个人。”钟老大说着,站起身来说:“你们该吃饭吃饭,我就先回去了。”
冯玉姜一家便起身送了钟老大出去,回来刚坐下,二丫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旁边山子跟二丫对了个眼色,也弯起了嘴角。
两个大孩子心眼够用了,他们笑,是笑钟老大叫冯玉姜几句话堵得没了应对,落荒溜掉了。依着往常钟老大的一贯做派,把冯玉姜扑派了一身过错之后,就会大大咧咧地搁他们家装大的,该吃吃,该喝喝,要烟要茶的使唤人。
“笑什么!你奶有病你畅快是吧?”钟继鹏有点恼火。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猜到,他妈八成又是在装病。
庄户人常说,小娃娃最会作阴天,越是阴天拉拉的下着雨,他越容易尿湿裤子,弄得没了衣裳换,叫你好气好笑还没有好法子。偏就有那些子当老辈的,喜欢作年节,越是该好好度过的好日子,她越想法子作得你不安生。
钟母干什么要作年节装病?这还不明摆着吗,这一秋冬,冯玉姜带着孩子搬出来了,还使唤钟继鹏或者山子,给钟母送了好几回吃的喝的,对钟母算是没落下话头,叫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至于钟母在老宅的日子怎么样,不用想也知道。
再加上又到大年节了,钟母怕自己大过年的没人理没人采,这是着急败坏了,干脆又使出了装病的老把戏。
钟继鹏试探地跟冯玉姜说:“要不,我明天请个假,跟你一块回去看看?就是吧,这大年跟前了,供销社买东西的就多,怕忙不开。”
冯玉姜哪能听不出他的话音,便说:“不好请假你就上你的班,我明天领上几个孩子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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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这天一早,冯玉带着几个孩子回了老宅。娘四个是走路回去的,冯玉姜抱着小五,三个孩子跟在她后头,手里边又是猪肉又是点心的,提了好几样年礼。按农村的风俗,闺女平时不能尽孝自己爹娘,一年到头,给娘家的年礼不能太寒酸,给婆家就不用像娘家那么讲究了。
冯玉姜是按六色礼给钟母送的,比一般人家给娘家的年礼还要厚实。她割了三斤多猪肉,拎了两只鸡,两条鲤鱼,两盒点心,两瓶蜜桃罐头,还买了三斤苹果。这么多东西,三个孩子一人拿两样,刚子拿的是最轻的罐头和点心,一路上喊了好几遍累。
“累了就歇歇。”冯玉姜说。她看着已经走到村口了,就在村口停下来,自己抱着小五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说:“哎哟,还真有点累人。小五本来就穿的像个棉花蛋,抱着他走一路累得胳膊酸。”
二丫把手里的东西往山子跟前一放,叫他看着那两只公鸡,自己蹲在冯玉姜跟前逗小五玩。
这几个月,小五明显胖了,小手肉呼呼的,手背上都胖出了小肉窝儿,二丫就故意招引小五:
“呀,好肥的小猪蹄子,肯定好吃,我咬一口尝尝。”说着就张嘴去咬小五的小胖手,逗得小五咯咯直笑,赶紧把两只小胖爪缩在胸前藏着。
“不给咬?不给咬我也要咬。”二丫伸出一指禅,就往小五脖子里咯吱,小五咯咯咯地笑着,缩起脖子直往冯玉姜怀里躲。
娘几个歇了一会子,陆续有村里人经过,热情地跟娘几个打招呼。
“他婶子,又来家看看呐?”
“嗯哪,看看他奶,说这两天有点不合适!”
不合适,在当地是说有点小病的意思。
“你家老奶身体挺好哒,没听说这阵子有病啊?不碍事吧?”
“听说不碍事,她经常有个小病啥的,好得也快。”
“哎哟,这一样一样送了这么多年礼呐?你看这鸡鱼肉蛋的,你家老奶这个年可要肥肥的了。”
冯玉姜就是要叫村里人看看,该做到的,能做到的,她都做到了。钟母能装病作邪,就不兴她冯玉姜做样子给旁人看?
娘几个歇得差不多了,就拿上东西进村去钟家老宅,一路上,不停有村民跟娘几个打招呼,娘几个也热情地回应说话。快到钟家老宅门口,遇上了老胡奶。
“哎哟,你娘几个回来了,你妈这两天说有病,我刚才还去看了,歪在床上呢!哎哟,你看你娘几个,这鱼呀肉呀拿这老些子来,看样子在街上开饭铺子挣钱怪多吧?”
“哪有多少,就是图个方便看孩子罢了,他奶年纪大了经常有个小病的,这不是小五没人看,没法子的事嘛!”冯玉姜说。
冯玉姜其实对这老胡奶没啥好印象,这个老奶,喜欢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当面跟你说好话,背地里编瞎话胡捣捣你,捣捣得旁人家宅不和,她倒心里畅快。只怕钟母那头,她也没少说些子搅和的话来。
“那是,那是,首先把孩子看好要紧。”老胡奶连声说。
老宅的大门虚掩着,娘几个进了门,直接往钟母住的东堂屋去。
一进屋,就看见钟母半躺在床上,背后倚着棉被卷,见到他们进来,先是哼唧了两声,才说:“嗯……你娘几个,怎么有空来了?我就说你大哥,别去烦叨你们,你们也不容易……嗯……我这个破身子呀,怕是要不行了。山子妈,你大嫂我指望不上,我就指望你了,你抽空啊,得勤来望望我,省的我死在这屋里没人知道。你抽空给我把送老衣裳准备准备,省的我陡然一下子死了,你们没个准备的,抓了瞎。”
钟母说着,特意又多哼哼了几声。
钟母这几句话,虽然一个劲儿哼哼唧唧的,但说的特别顺溜,恐怕是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草稿,就等着她娘几个来!冯玉姜看看钟母那肥白红润的脸色,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钟母这些年没出过苦力,日子过得不焦不愁,比一般的农村老太气色好多了。她这样子装病要死,也实在不像。
这老婆婆,不骂人了,改装可怜了?
冯玉姜还没开口,旁边二丫就抢着说:“奶,大过年的,可别说那些子不吉利的。你看看你,就一星半点小病,过两天保准就好了。你这身体底子,比咱村里一般的老头老太都好的多,肯定能活到一百岁。奶我跟你说,我今年上学拿了大奖状,你好好地多活几年,肯定能活到我考大学请你喝喜酒的那一天。”
钟母的嘴角明显抽了抽,想要撇嘴,又硬忍住了,一口气就堵在了心口窝,脸色也开始难看了。二丫这话,明显就是故意说给她膈应的:你不是看不起我是个丫头吗?你不是一心不想给我上学吗?我学得可好了,我将来非得考上大学给你看看!
冯玉姜估摸,二丫要是再多说几句,按钟母的脾气,只怕就装不下去了,非得开口骂人不可。他们来,还打算在老宅过个小年,不是来听她骂人的。
冯玉姜便接过话来说:“就是,二丫说的对,妈你就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