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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 作者:刘小寐(晋江vip2013.09.27正文完结)-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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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点头,想了想加了句,“其实我们的情况,您应该都清楚吧。”
  她有一次在街上被人抢了包,还没等报警,就有人冲过去,几步追上,把小贼好一顿揍,她当时以为是监视她的便衣,看那身手不似一般人。可是后来听苏辙提起,说你身边应该还有一拨人,不知他是否有试探之意,她只说没注意,但已暗暗猜测到底是谁。
  还有一次遥遥半夜发烧,她抱着孩子去医院,打不到车,周姐拨了个电话,五分钟不到,一辆出租车来到楼下……
  思及此,白露挑明,“这些都是您暗中相助吧?”
  薛老没否认,“我答应过小程,照应你们母女,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白露垂着眼帘,略沉吟后答,“我的确是需要您帮忙。”
  “一个大忙。”
  薛老只等她提出,几秒后才听到她的声音,极轻,却无比坚定,“我要救他出来。”
  近几个月来,每个睡不着的夜晚,白露都会翻出程彧收藏的碟片,几十张看了个遍,看的最多的是《肖申克的救赎》。
  这是一部解救心灵的影片。
  主人公漫长的监狱生涯,看似枯燥甚至绝望的气氛中却有着一种平静的力量,给人以安抚和鼓舞。她注意到电影里另一句台词,“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她想起不久前去监狱探视阿森,程彧出事大半年后,涉案人员全部被定罪判刑,他的一众随从里阿森因为人命在身,判得最重,无期。这已经是重金聘请最好律师所争取的结果。
  白露见到他时,他已剃了光头穿着条纹囚服,还是和以前一样木着脸,他问起老板的情况,却未作评价,说到小童时,他说这样也好。
  白露不解,活着总比死了强,像他这种,只要表现良好,就有出头之日。
  阿森摇摇头,“他们不一样,尤其是老板,自由和自尊对他来说,比命更重要。”
  电影已经结束,白露在黑暗中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她就设法躲过警方的监控,拨打了罗飒给的那个号码,几经辗转,联系到了在国外安顿好的老何,他告诉她程彧在境外银行的账户情况。在听到那个天文数字时,白露没有震惊,她唯一想到的是,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一笔钱,应该足够换回他了。
  下一步,就是如何实施。
  白露知道,自己是没这个能力的,老何身在国外,具体事情上鞭长莫及,而且这个计划,绝不是简单做些安排就行的。
  她想了两天,想起了一件事。
  两年前,程彧带她给人贺寿,然后……
  事后她羞愤交加,问他万一有摄像头拍下来怎么办,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当时笑笑说,敢这么做自然放心,这里绝对信得过。她回忆起那一天程彧与薛老说话喝酒的情形,似乎跟别人不一样,没有一贯的那种敷衍和客套,很真诚。
  她把这个想法和人选说给老何听,老何略作考虑后表示可以一试。
  白露要的却绝不是一试,要做就要做成。
  自从那个夜晚萌生起这个想法,说是执念也好,魔障也罢,她每天都想着这个。以前支撑她的希望是抽象的,安慰作用大于实际,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女儿,她心中说,妈妈一定要让你和爸爸团聚,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
  然而她的坚决也不是别人能轻易理解的。
  比如此时此刻,听到这一提议的薛老就扬了一下长寿眉,略作沉吟后开口道:“小程的情况我一直在关注,说实话并不太乐观,且不说带他出去这个过程中稍有闪失就可能致命,即便是成功出去,以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挑战。如果他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老人目光落在白露身上,“有句老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小姑娘,你才二十出头,带个孩子已属不易。”
  他没接着往下说,但余下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白露没有立即接话,她视线低垂,几秒后才幽幽地开口:“他本来可以走的,可他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选择留下,他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可以为了我赌上一条命……”
  白露眼里裹着的泪水落下来,她迎向老人炯炯的目光,略带苦笑道,“我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辈子的时间?”
  “他说过,我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他做到了。”她压下哽咽,缓缓道:“我答应过他,给他一个家,也一定要做到。他现在是昏迷着,也许以后一直都是这样子,可我知道他是有感觉的,在家的感觉,和在医院里绝对是不同的。”
  被全副武装的警卫守在几平米的空间里,何来的自由。
  最基本的活动都要由陌生的护工来完成,何谈自尊?
  “那些事,都只能由我来做,也应该我做,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说到最后,白露已泣不成声,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方浅灰色手帕。
  她接过,擦去泪涕后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满腔的情意和不知用往何处的力气都集中到那一处,力道之大,让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薛老已经红了眼圈,抬手拍拍她肩膀,未发声喉咙便已颤动,只说了一句:“他没看错人。”
  和白露的想法一样,薛老也是秉持着“既然做就要一举成功”。
  这个成功,包括排除后患,否则,在境外颠沛流离,被各国政府通缉,终日惶恐不安,都不算自由,而是换了个被囚禁的方式。
  然而,计划实施过程中还是遭遇诸多阻碍。
  青城市经历了两次先后“洗礼”,如今已是海晏河清,接替罗长浩的新任书记是个实干派,打算趁热解决程彧的案子,上面也有意抓这个典型以儆效尤。而且薛老因为早年的一些边缘行为,也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打一场暗中较量的持久战。
  好在这是个快节奏的时代,每隔几年从上至下都会有新的规划,新的重点,再加上出于财政支出的考虑,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人和事渐渐被“忽略”。
  就在这时,白露接到罗飒传来的消息,此时罗飒已嫁到异国。罗长浩出国一年后便病发去世,而她的丈夫正是在此期间与她结识、并陪她度过最悲伤最艰难的一段岁月。
  罗飒告诉白露,她家当地有位早年移民过去的祖传老中医,曾经用中药和针灸结合的方法救醒了一个植物人,她把程彧的病情说给老先生听了,老先生表示不妨一试。
  听到这个消息,白露也坐不住了。
  程彧昏迷近四年,期间有几次脑电波有异常,但短暂波动后仍是沉寂不醒,这让她心里也没底,越在乎越怕失去,越在乎越想渴望更多……
  而此时,条件已成熟。
  计划实施的前几日,白露最后一次去慈恩寺,香雾缭绕中,佛祖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里似有洞悉,也有悲悯。
  是的,她即将、或者说已经在重复他做过的事。
  利用人的弱点,利用制度的漏洞,来满足一己私欲。
  她信因果。他做了错事,因而得到惩罚。
  正如她曾对苏辙说的,都是命里注定,如果老天要带他走,她留不住。
  可她没说的下句是,只要老天肯给他一线生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牢牢抓住。
  她愿意相信,那是佛祖给他的慈悲。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看到听到的。
  医生宣布病危,两周后因急性肾功能衰竭而再次病危,家属签署了同意不抢救的书面协议。
  至此,程彧这个人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其他的环节,都在程序中,也在事先部署的计划内。
  一个月后,一具植物人被“走私”出国。
  入某国境内后,在老何或者说是金钱的运作下,获得合法身份。
  所以此时此地,站在白露面前,与她紧紧相拥的男人,准确说已经不是程彧,他只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她一切快乐和悲伤所系,她的信念之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深深体会到一句真理,欲速则不达。
  还好能在5号前呈上,没食言。还有一章,包括煽情和*戏,嘿嘿,8号前送上。
  晚上好&早上好,假期继续快乐!

☆、6下1后传之程白(下)

  在这边安顿好以后;白露便每天开车接送那位老中医来家里给程彧施针,老爷子年过八旬,须发皆白,颇有些仙风道骨。在白露看来,他就是上天派来救治程彧的神仙,神仙老头儿话不多,每天都是一样的动作,打开药箱,取出针灸包,数十枚银针一字排开……
  这样的开场;每天一遍;重复了半年之久。
  奇迹和某一日的晨曦一道来临。
  四年后,再次和这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白露的心境已截然不同;虽然他始终沉寂无声,但夜里感受着他的体温,握着他的手,好似这只是一对普通夫妻的寻常一夜。
  那一天早上,她一睁眼对上他的目光;清澈中有情意在流淌。
  她笑着闭上眼;想要继续这个美梦。
  隔了会儿才再次睁开;对上他的视线,泪水夺眶而出。
  他开口,太久没发过声,声带已不适应,只发出一点轻声:辛苦了。
  白露摇头,紧紧抱住他的腰,泪水肆意汹涌,湿透了他的衣衫。他的四肢还很僵硬,手指搭上她的,轻轻摩挲,以示安慰。
  每一下摩擦,都足以震颤她的身心。
  遥遥起床后得知爸爸醒来,瘪着小嘴说,“我也很辛苦,等了爸爸那么久。”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全都湿了眼眶,自懂事后几乎没再哭过的小妮子,此刻大哭不止,眼泪鼻涕淌了满脸,稚气的哭嚎声更是让人心疼又心酸。
  程彧靠在床头,把女儿搂在怀里,一手轻抚她后背,一手轻柔地替她擦去泪水,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她小巧精致的五官,热泪盈满眼眶。
  遥遥终于被哄好后,抱着爸爸不撒手,学校也不去了,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都粘在爸爸身上。等妈妈拿出相册和DV,她就充当解说员,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根本不记得的事……
  直到傍晚时分,程彧打了个哈欠,白露拉起女儿,“爸爸刚醒,撑了一天很累了,让他睡觉吧。”
  遥遥犹豫了一下,“那我今晚可以和你们睡一起吗?”
  程彧合上眼入睡后,她紧张地小声问妈妈,“爸爸明天会醒吗?”
  白露心里微痛,握紧她的小手,郑重道:“会的,以后爸爸就跟咱们一样,晚上睡觉,白天醒,等爸爸恢复好了还会教你打球,接送你上学,开车带我们到处去玩。”
  程彧躺了四年多,在医院时有专业护工做推拿,出国后白露亲自做这些,他没出现肌肉萎缩的现象,但身体素质还是差了很多。他是那种决不容许“虚弱”一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人,刚好了些就在医生指导下制定了康复训练计划,每天严格执行,如今能够这般站在眼前,在外人看来也许会归于奇迹,只有白露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她也因此得出一个结论,这世上真的有奇迹,但首先要有能够创造出奇迹的人。
  也许是那些艰难岁月太漫长,太过深刻,时常在梦里重现,而一家团聚的情形也因为太过渴望而多次出现在梦中,因此有时白露也会恍惚,此刻她又情不自禁地低喃:“好像是在做梦,做了四年的……”
  程彧握住她的手送到嘴边,在她小指上用力一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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