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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这样的观音寺,我怎么没听说过…”张仲允诧异不已,随即醒悟到是李源在撒谎,执起酒壶就要罚这骗子喝酒。
却看见宋柯眼中光彩顿失,黯然低下了头。原来成亲四年没有生育,一直是李源夫妇的一块心病。李家老夫人整日盼着抱孙子,忧心如焚。甚至要给李源纳妾,李源执意不肯。李老夫人为此看儿媳妇越来越不顺眼。
李源也不顾张仲允在场,执起宋柯的手放在手中紧紧握住。
张仲允见状,急忙岔开话题,讲些京中的风俗趣事。宋柯本就不是拘泥之人,一会也就又高兴起来。
谈讲了一会,酒也至微薰,李源问道:“你在京中这么些时日,可曾打听到了湘绮的消息?”
张仲允听得他这一问,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酒杯举至唇边,却又放回了桌上。黯然摇了摇头。
李源知道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不愿继承家产,一味埋头学问,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借科考走出那个江南小城,来到北地,继续探询罗湘绮的行踪;另一方面,也是自觉不自觉地,在替罗湘绮延续他那被意外打断了的生命进程。
人人都道商家子也能读书高中,真是祖宗积了八辈子的德。张仲允少年举仕,运气固然是不错,但其间付出的重重艰辛,也不是外人轻易能够了解的。
但到如今,苦苦寻觅的人还是消息全无。难道当年他真的已经…
不信不信!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张仲允抬头灌了一大杯酒。又拿来酒壶给自己斟酒,才斟了一半,酒壶却空了。
苦笑了一下抬头,正对上李源和宋柯关切的眼睛。
三人又说又讲,一顿饭直吃了大半日。张仲允邀李源和宋柯到自己那里小住几日,李源却说目下时局颇不安宁,山东和山西的响马都闹得厉害,路上到处是流民,还是不要逗留,早早还家,免得母亲挂念。张仲允又写了书信托他带回家里。三人就此别过。
甜蜜番外:醉酒
院门“哐啷”一声被推开,张仲允摇摇晃晃地从外边走了进来。
罗湘绮向窗外瞥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依旧低下头翻书。
张仲允到中庭的时候就悄悄放轻了脚步。行至书房,慢慢推开纱门,走到罗湘绮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喝多了酒的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要往椅子背上靠。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赶快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体,两手平放在膝盖上。
罗湘绮一直没有回头。
正直盛夏,虽然已是月上柳梢了,热气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张仲允慢慢向罗湘绮靠近,就着烛光,看到罗湘绮白皙的脖颈上,有细细的汗珠沁出来…
感觉到背后扑来的热气,罗湘绮不耐烦地回头,张仲允连忙又端端正正地坐回椅子上。见罗湘绮还是不理他,就嘿嘿干笑道:
“阿、阿锦,我知道你,定是生我的气了。可是你看,我这次真、真的没有喝醉啊。你看,你看,我坐得多直啊…”。说着就拉住了罗湘绮的袖子。
罗湘绮向外挣脱,转身欲走。不想张仲允死死揪住他的袖子不放,这一拉扯,罗湘绮肌理匀称的肩膀就露出了半边,张仲允也顺势倒在了青砖地上。
“还不赶快起来!”罗湘绮嗔道。
“我不起来,阿锦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我不起来…”。张仲允平躺在地上说。
“你…”。罗湘绮气结。不想平时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喝醉了酒就是这么一幅无赖的样子。幸亏他酒量大,真正醉倒的次数不多。
“快起来去沐浴。”
“不去不行吗?昨天才洗过的。”
“你那么脏,不去不行!”
“我哪里脏了?我很干净啊。”
“你躺在地上还说不脏么?!”
“可是我只有一面是挨着地的呀,我这一面,”张仲允一面说一面抚着自己的肚皮,“还是很干净的啊…”
罗湘绮又好气又好笑,暗暗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不然这个无赖看到定然又会顺杆爬,纠缠不休。
“不洗就自己睡客房吧…”罗湘绮冷冷地说。
“阿锦——”张仲允幽怨地拉长了声音。见罗湘绮的俊脸还是紧绷着,赶快接着说:“我洗,我洗的。那我头晕起不来,你拉我起来…”说着在地上冲着罗湘绮伸出了手。
罗湘绮无可奈何,只得伸出手去拉他。
“等等——”,张仲允突然又缩回了手,还就势在地上来回打了几个滚。然后才攀着罗湘绮的手站起来,说道:“好了,这下两面都脏了,可以沐浴了…”
罗湘绮嘿然不语…
张仲允伏在罗湘绮肩上,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后院葡萄架下。那葡萄藤长得十分喜人。今夜正值满月,片片月光挤过叶子漂落下来,在地上织了一张细细碎碎的网。
罗湘绮唤童子把浴桶搬到葡萄架下来,倒满温水,又命搬来一个小凳子。
遣走童子,罗湘绮扶着张仲允坐在小凳子上,用水瓢从灌满水的浴桶里盛出水来,细细淋在张仲允身上冲洗浮尘。
张仲允赤裸着身子坐在小凳上,听任罗湘绮摆布。趁着罗湘绮给他冲洗的功夫,张仲允在罗湘绮身上不住挨擦。弄得罗湘绮的单衣沾满了水,湿淋淋地贴在身上,透露出一片温润的肉色。不消片时,张仲允身下的那物就悄悄昂起头来。
罗湘绮早看得一清二楚,不由面颊微微涨红,只不理他。
哪知张仲允喝醉之后全无平时的腼腆,竟然捉着自己的那物对准罗湘绮作势道:“嗵!嗵!阿锦你看我像不像那天我们见到的西洋火炮…”。
罗湘绮还是不理他,径直吩咐道:“跨到浴桶里来。”张仲允讪讪地坐进浴桶。但一会又忘了刚才遭到的白眼,得意地唱起俚曲来:
“想你想你真想你,请个画匠来画你。把你画在眼珠上,看到哪里都是你…”。
唱毕抓住罗湘绮正替他绾头发的手,大力把他从背后拉到身前来,定定地注视着罗湘绮的眼睛说:“阿锦,阿锦,你看,这里面都是你…”说着指着自己的眼睛。
罗湘绮望过去,只见张仲允的眼睛里贮满月光,每个眼瞳中都有一个含笑的自己,那个自己慢慢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什么也看不清楚,近到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嘴唇上,突然觉得一片温热…。
只听得“扑通”一声,罗湘绮措手不及,被拉进了浴桶。里面的水霎时溢出了大半…
第二天上午,两个侍童边打扫湿淋淋的后院,边相互咬耳朵。
侍童甲:“怎么公子一大早起来就写写画画的。大半天了,我叫他歇歇他都不肯。”
侍童乙:“嘘——!小声些!公子被罚抄书呢…”。
十一、意外
张仲允往居处走的时候,脚步已经有些踉跄。
看到李源和宋柯还是那么恩爱,张仲允又是替他们高兴,又是心酸。
当年听到李源和宋柯订婚的消息,张仲允好大的不服气。同样是同窗,凭什么他们行我就不行?回到家里,缠着母亲要她去罗家提亲。母亲一开始还以为他想要罗家的长女、罗湘绮的姐姐湘纹为妻,一个劲劝他说:湘纹年纪比他大出太多,而且是订过亲了的,叫他不要胡闹。后来才明白他要的是罗湘绮,哭笑不得,哄又哄不住,不得已叫来了他父亲,几乎惹得张仲允又吃了父亲一顿好打,最后还是祖母来才劝住了。
可是现在,那个总是惹得自己犯混说胡话的人在哪里?那个总是在他面前装大人,动不动就揪他耳朵教训他,一出事却总是回护着他的人在哪里?
如果在天边,那我走到,不,爬也要爬到天边把他找回来;如果在海底,那我把海底搅翻也要把他拉上来。
可是,现在,对着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四处都不见他的踪影,让我到哪里去找?让我到哪里去找啊!
心中恨急,对着路遍的一株老柳树狠狠地捶了几拳。忽然听得后面两个小孩笑道:“嘻嘻,快看,酒鬼发酒疯啦,和树打架呐…”。
张仲允猛地一回头,那两个孩童吃了一惊,连忙跑开,却又不走远,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
张仲允苦笑一声,收拾情绪继续往前走。
胡同尽头的水井处,有几个妇人在打水洗菜。巷陌里一重一重的院落,不断有炊烟袅袅升起。
那么多的院落,那么多的屋宇,可有一个是你栖身的所在?
慢慢踅回居处,已是日影西斜。
走到门口,老仆迎上来禀报,说是有一位公子,过午的时候来寻访张大人,已经在小厅等了许久了。接过老仆递来的名刺一看,来人原来是四品的京官,督察院的佥都御使,罗士奇。
张仲允还未受职,来往的都是同乡或同年,和督察院的官员并未有过交道。这人为什么会找到自己这里来?
看到“罗”字,突然一凛,难道是罗湘绮的族人,知道我苦苦寻他,特来告知他的消息?
想到此,酒忽然醒了大半,急急忙忙往小厅走去。才行至门口,就见厅内一人,身着深蓝色的长袍,背影颀长,正就着窗口斜射进来的残光,仔细端详着挂在小厅壁上,张仲允亲笔所书的条幅: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各在天一隅,会面安可知。…
张仲允看见那个背影,没来由地觉得心惊肉跳。
那个人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
什么同乡,什么同族,全都不是。那人赫然就是罗湘绮本人!
虽然身量拔高了许多,但眉目却宛然依旧。
张仲允不由得头晕目眩,睁大了的眼睛,摒住呼吸,呆立在门口,只怕眨一眨眼,吐一口气,动一动脚,那人就会像轻烟一样,消散在黄昏的日光里!
只见那人微笑低声道:“允文…。”
是他!真的是他!除了他,再没有人会这样地唤他。虽然声音低沉了好多,不再是少年的清亮。但那声调,那余韵,除了他再无第二个。
张仲允几步冲上前去。他想跪在他面前忏悔赎罪,谢他相救之恩,却又觉得此举太过生分做作,而且他对他的恩义,又岂是一跪能还得完的?
他想张开手臂,把他抱在怀里,痛诉这些年的思念和折磨。但看他立在那里,像神祗一样无暇无尘,又岂是他这凡夫俗子所能亵渎的?
更何况他们中间,还间隔了八年的风风雨雨、山山水水。
手臂抬了起来,却不知该在哪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