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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望伸着手指,挥动不住,施施握住他手:“行了行了,已经取好了,抗议无效。咦?”帅望指尖有一个小小的针孔。
施施细看,是用针刺的,极小的伤痕,如果不是小家伙不住地伸着手指告状,还真难发现。
施施叫如兰:“这是怎么回事?”
如兰看了也奇怪:“咦,什么时候弄的?”
谁会用针特意在小孩子指尖刺一下呢?施施问:“白天谁来过?”
如兰想了想:“许是冷飞冷落那一群孩子恶作剧?”
施施问:“还有谁?”
如兰想了又想:“冷良从这里路过,看了一眼。”
如兰还要说下去,施施挥挥手。
冷家颇有几个善长医药的,冷良是其中的一个,指尖采血,让施施想起滴血验亲。
是韦行吗?
如果是韦行,他会求韩青来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比较大吧?不,不会是韦行,韦行无法开口提这个要求,他太骄傲,他宁愿把这个疑问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要求他的兄弟“你给我验验,施施生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我儿子?”,他说不出那种话。
施施微笑,骄傲的韦行。
那么是谁呢?
是冷秋吗?或者冷恶?
这兄弟俩儿,都有一张漂亮的面孔,儒雅的风度,连眼神里都有同样的阴森与肃杀。只不过,冷秋沉默而冷淡,可是内心并不如人们想象的凶狠,而冷恶那一脸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底子却是人们想象不到的凶狠恶毒。
如果是冷秋,那么,这孩子有危险。
如果是冷恶,施施悲哀地想,那她所爱的人就是一个太卑鄙的人,可是,她也是一向知道的,那个人是一个卑鄙的人。施施苦笑,小说里的人总是悟然大悟,立刻解脱,可实际上,她是早已深知那个男人是一个卑鄙的男人,却并未得到解脱,拥她在怀里,抚乱她的长发,缠绵的亲吻,从来不肯说出一个爱字的嘴。那个不肯说爱的人,淡淡笑着。出事后,把她推开,轻声说:“你不知道,什么事也不知道。走,同你没有关系。”
可是施施站在他身后,把自己听到的见到的,一句一句说出来。冷恶没有表情,他做那些事,竟从未避开过施施。也许,这个漂亮男人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了,他不相信会有女人能够抗拒自己的魅力。
他情不自禁对着施施一笑,咦,小老鼠,从今以后,咱们有的玩了。冷恶笑,最喜欢这种游戏了。象猫玩老鼠一样,绝对不急着吃下去。
他才不急着报仇,他要他的仇人提心吊胆,食不下咽,夜不能眠,为他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后悔,让在仇人防不胜防,辗转折磨无法忍受,宁可放弃挣扎时,他才出现。
他等了四年,冷秋带着两个徒弟也等了他四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不得不放弃,然后韦行说:“我娶她。”
谁都知道施施是个定时炸弹,可是韦行愿意把她放在身边。
四年中,施施想象过多次,如果被那个男人捉到,他会怎么对付她?会怎么样?还会是一脸温柔的微笑吧?低低的耳语,在你耳边轻声说:“亲爱的,亲爱的。”然后一点点捏碎她全身的骨头,或者把她关在地牢里活活饿死,或者——冷恶总能想出别人想不出的主意。
也许,他会让她一直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如果仇人死得太快,他会觉得不够快乐。
在所有人都已把冷恶会在报复这件事忘掉时,在施施自己也觉得恐惧越来越淡时,冷恶来了。
冷恶来了。
桃花开处,落英缤纷。
那个漂亮得象魔鬼一样的男人站在桃林中微笑。
真的象魔鬼。
他下巴上留着丁字胡,黑眼睛里全是顽皮与促狭,春风一般的灿烂温柔的微笑,如果他盯着你,你就无法移开眼睛。从他的脸上你就可以看出他是漂亮的,他也是邪恶的,他自己从未想过掩饰,他是一个漂亮的魔鬼。
高出常人一头的身材,与漂亮的宽肩膀,天生是主宰的气质,因为他站在那里,纷飞的桃花象是满天的血雨,让施施觉得惊心动魄。
冷恶站在那儿微笑,等着猎物奔逃呼叫,他好扑过去咬她。
象一只猫玩老鼠。
可是施施站在那儿没动。
一只吓傻了的老鼠。
冷恶笑,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
施施站在那儿,许多次想象中的相遇都令她汗流浃背,真的相对,倒没有那么恐惧。那个人,一直对她微笑的人,给予别人的都是折磨,给予她的都是关怀与爱护,至于那关怀与爱护的背后的真相,谁想知道?在冷家这些年,她遇到的冷冷的冷淡、冷漠与冷静,太多太多,难得的这一点温情,在她心里种下依恋的种子,即使以后再有,即使以后有更好的,冷恶是第一个,象幼鸟会认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动物做母亲一样,施施对冷恶的温情,无法释怀。
魔鬼盯住她,她便中了魔法,一动不能动。
恶魔呼唤她:“来,亲爱的,到我身边来,到我面前来,到我脚下来!”她便身不由主地过去,脸上还是恐惧的表情,眼眸深处却流露出无限依恋,身躯在颤抖,却又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
她看着他,目光却又迷茫得似乎看不到任何人。
魔鬼就要动手折磨她,却忽然被她迷醉的眼神吸引,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女人。她背叛他,可是她爱他。
冷恶笑了。
即使是南极的冰雪,也会为这一笑融成千片万片。
施施站在他面前,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身体具有魔鬼一样的热度,那温度烧灼她,让她面孔绯红,口干舌燥。
愈靠近愈渴望他。
抬起头,看见他笑了。
于是,她忽然落泪。
她说:“好,来杀了我吧。”好的,她等了很久很久,等着他把刀刺入她的心脏,或者长久的比死亡可怕的折磨。什么都好,只要结束这种等待。
9,美丽的手指
美丽的手指轻轻拨弄她的长发,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冷恶有一双惊人漂亮的手,修好的指甲与指尖,有一个完美的弧度。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地弹着她挡在脸上的碎发,一点点弹开去,那碎发在脸上痒痒的,痒到灵魂里去。他袖口传来淡淡的熟悉的衣香与他的身体所特有的味道。
施施忘不了的味道。
施施再一次流泪。
轻笑:“嘘,别哭,我会心疼。”
你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不知道下一秒是拥抱还是死亡,施施哽咽:“魔鬼,你是魔鬼!”
落在面孔上的轻吻象婴儿的吻,那样轻柔那样温软,所有戒备紧张焦灼与痛苦都一点融解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沉下去沉下去,可是灵魂深处却还知道凶险,知道温柔的情人下一秒就会变成魔鬼,不肯就这样沉迷,虽然一样是痛,却不肯在爱他时被他刺一刀,整个人挣扎不已,自己同自己挣扎,最后全身震颤起来。
冷恶叹口气,缓缓拥抱她,轻声叹息:“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知道,知道你被人自小养大,就是为了放出来咬我,如果你不咬,你会死,你咬了,你还是会死,知道你的悲哀,你的身不由主,你的痛苦你的犹疑,也知道你的爱。
那一声知道让施施崩溃。
冷恶脸上挂着一个懒懒的笑,温柔地拉拉施施的长发:“跟我走。”
施施蓦地惊醒,脸色惨白:“我已嫁人。”
冷恶的笑脸变淡:“我知道,跟我走。”
施施的脸上有一种受了魔鬼召唤的蛊惑表情,可是她坚持不动不出声。
冷恶于是再一次露出了他那著名的让人闻风丧胆的微笑:“你已经嫁人了,一定不想在桃花林里表演春宫二十四式。”
冷恶轻轻扯下施施肩上紫色轻纱,嗅一嗅,围在自己脖子上,笑:“象你的拥抱一样轻暖。”
他看着施施,他温柔而赤裸的目光好似在剥施施的衣裳,施施拉紧衣襟,忘了,倒底还是有一刻忘了他是魔鬼,以为可以解释也能得到原谅。施施说:“我跟你走。”
走,走到韦行看不到的地方,怎么样死掉都好,就是不要在韦行面前受折磨。如果冷恶将她虐杀在韦行面前,那会是韦行一生无法愈合的伤吧?报仇都不能快意的伤。施施太知道冷恶的手段。
冷恶微笑着,亲密地拉着她的手,如情侣散步般在桃林中缓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施施怕的不再是死亡,而是被人看到。冷恶才不介意当着别人的面把她撕成八块或者一千块,无论何种折磨,死亡最终还会来,而留在活着的人心中的痛是一辈子的。
桃花依旧纷飞,有顽童看见一对情侣在桃花雨中并肩执手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渐无书。
施施不见了。
首先发现的,不是韦行,而是冷秋。
冷秋最先得到消息,冷恶可能在冷家镇出现过,他第一个过来找施施。在韦行的院子里找不到施施,他就已经明白,然后一路寻着蛛丝马迹来到桃花林。
桃林里的花瓣如雪般地覆了一地。,风来,花瓣徐徐向前推动。
可是,也有被踩在泥里动弹不得的花瓣。
零落在地碾作泥,只有香如故。
从桃林走过,一定会有痕迹,,按说一个偷偷来到冷家劫持人质的家伙,是不会走这种会留下痕迹的路的。
可是,足痕确实深深地印在桃林里。
一对女子的足印,印在微湿的泥土上,微微凹陷的足印里,一小洼残红轻轻地翻来转去,只是不能离开。
这一对足痕对面,是浅浅的男子的足痕,几乎没有痕迹,将上面的浮土与浮花吹去,可以看到几片花瓣轻轻地贴在泥地里,象是被人轻轻按了一下。 这种轻身功夫,冷秋十分熟悉,老朋友真的来了,也真的是冲着施施来的。
冷秋差点笑了,这个有耐心的对手,隐忍四年,还是忍不住把手伸出来了,多好,女人就是冷恶的致命伤。象留了一根线在牛魔王肚子里,千里万里三年五年,他总会涉险而来。
他来了他来了,他又给冷秋一次机会来杀他,冷秋不得不对他的行为表示赞赏,多么勇敢的人,多么难得的机会,多么微小的代价——一个微不足道的,冷秋毫不在意的女人的生命做成的饵。
冷秋给韩青留下信号,可是没有叫上韦行,既然是冷恶自已,有韩青一个帮手就够了,韦行来,他的妻子在人手中,谁知道他会做何反应,凡是涉及到爱情的事,冷秋都持谨慎态度,虽然爱情只是幻觉,可幻觉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人要是真的产生了幻觉,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切了当牛肉吃。
至于他冷秋,才不在乎人质是死是活,他只要冷恶的命。
别的人,如果活着,当然没什么不好,如果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韩青呢,韩青确实是个好人,不过韩青的智慧与他的经历让他有坚强的意志力,而且,他与冷恶有血海深仇,没那容易放过冷恶。
穿过丛林翻过山,施施被冷恶带到一间小屋里。
小屋也不算小,周身绿藤缠绕。远看不太容易找到。
打开门,竟是个小套间,有客厅与卧室,小小厨房。
冷恶在入门处,按个钮,墙壁无声地滑开两扇窗,清新空气与鸟鸣声都扑了进来。
施施轻叹:“你竟然离冷家这么近。”
冷恶轻吻她额角:“不,这是为你,特意建造的。”
施施仰头:“你,何必冒这么大险?”
冷恶微笑,轻轻抚摸施施的额角绒毛,过一会儿,笑道:“好玩。”
好玩?呵,好玩!
施施沉默,玩吧,她是他的玩具,绑架她挟持她只是因为好玩。如果他玩够了,或者会换个花样来玩,或者象孩子对玩具一样,撕碎抓破摔成二段——施施不愿想象,存在